流感疫情過去之後,皇室也想到了要折騰自己家的事情。
皇室近親裏有兩門婚事要辦,由于不是自己家的孩子,皇帝夫婦不想管這些事。
可是兩個新郎都是太皇太後的直系後代,如果真的什麽都不管,那也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這件事,甩手就交給了宮政廳。
宮政廳做得更絕:兩位公子以後都是公爵爵位繼承人,地位平起平坐,所以我們隻負責給錢的事情,其他的我們一概不插手。
每家另補貼一十五萬撒裏,作爲婚禮的籌備錢。
帕迪納親王一家對這個安排感到非常不滿意:如果按輩分來說,帕裏斯是長輩,而卡德裏斯是個晚輩。
怎麽能夠讓舅舅的待遇跟外甥一樣呢?
而且帕裏斯是親王的兒子、卡德裏斯是公爵的兒子,地位是不一樣的。
宮政廳理由找的飛快:這位大人,你家的公子是二婚了,即便宮政廳一分錢都不補貼也是本分,如今有這麽一筆錢,是皇帝皇後看在太皇太後的面子上給的情分。當年你的兒子去原配的時候,得到的待遇可比這多的很多。
如果真要一樣的待遇,是不是你兒子結幾次婚,我們就要補貼幾次錢呢?
帕迪拉親王一家就這麽乖乖的閉了嘴。
卡德裏斯拿到了表舅給自己的婚禮補貼之後有點于心不安:這已經是他從皇室拿到的第四筆錢了。
在訂婚的時候,他曾祖母太皇太後索菲就給了他一筆錢,皇太後給了他一份禮金,皇帝夫婦也給了他一筆夫妻倆婚後用的日常生活補貼。
他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給皇室幹,卻平白無故的拿了40萬撒裏,徒感愧疚。
拿到了這四十萬之後,哪怕他心裏對結婚這種事情有再多的意見,他現在都有點不好意思有意見了。
帕裏斯那邊還好辦,新娘子和親家都在離自家不遠的地方。有什麽事情随時商量。
但是卡德裏斯這邊就有點麻煩了——他到現在爲止連新娘子長什麽樣都忘掉了,因爲兩人見得非常少,而他又是個大臉盲,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親家長什麽樣子。
未來的親家夫婦都是在路上的人,等到他們到了這裏之後,就該舉行婚禮了。
總不可能讓他們在半路去準備孩子結婚的事。
麥迪文女公爵左思右想:那個郡主是要嫁到自己家來的,怎麽着也不能苛待了自己兒媳婦一家。
于是開始各種整修自己家的城堡,準備以最高的規格來接待自己的親家。
在馬特亞帝國,如果新娘子是從娘家嫁到婆家,婚禮服是由婆家來準備。
宮政廳不肯幫金錢之外的其他任何忙,由于禮儀上的不允許,她也不方便叫上裁縫去宮裏給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量身材。
那怎麽給新娘子準備婚禮服呢?
她叫自己的所有仆人去準備那種可以拆裝的新娘的禮服:禮服的每個部件都把所有能被用的型号都預定好,等新娘子來了之後,直接選适合大小的部件組裝成三套可以穿的禮服,其他的全部退掉。
她聽說前吉爾維亞王國的女性都不學習知識,文盲率高達九成九,他估計新娘子應該完全不會馬特亞語。
雖然太後一直在教那個姑娘馬特亞語,可是這位未來的婆婆對自己的兒媳婦的學習能力一點都不信任。
畢竟一個幾十年沒有學過東西的女孩子,怎麽可能在幾天之内變成學霸呢?
所以她讓自己的兒子趕緊複習小時候學過、但是之後的幾十年都用的很少的法齊亞語。
爲了營造一個好的語言環境,她自己用法齊亞語跟大兒子對話,也強烈要求其他孩子都用法齊亞語跟哥哥對話。
卡德裏斯也不算笨,用了一個星期就把擱置了幾十年的語言技能全都撿了回來。
爲了不把各路親戚來回折騰,所以兩家的婚禮安排在了同一天。
上午是帕裏斯和夫人的婚禮,下午是卡德裏斯和自己妻子的婚禮。
由于卡德裏斯的未婚妻跟自己未來的丈夫信仰不一緻,所以,她需要先皈依誠教。
既然要重新信仰宗教,她就得有教父母,于是皇帝就有了一個特大的腦洞:讓小伊莎貝拉去當自己表嫂的教母。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皇室的長輩們居然覺得這個建議非常好!
于是年僅十歲的伊莎貝拉居然成了一個二十三歲女子的教母!
成年人在洗禮的時候,有一個梳發儀式(畢竟成年人不可能像小孩一樣把頭發剃光)。
可是梳發儀式用的梳子,是一把齒端尖銳的銅梳。
伊莎貝拉看到皇宮小教堂裏的那個銅梳之後,感覺那梳子上的齒,一根根都像沒有頭的針。
看的人頭皮發麻。
皇家教堂的修女,拿出了一把備用的梳子,讓伊莎貝拉帶回去練練手。免得這小孩子在舉行儀式的時候沒輕沒重,把教女弄得頭皮出血——那就真的非常不吉利了。
把梳子拿回首相府之後,爲了完成好這個儀式,伊莎貝拉随機挑的各種女仆,用她們的頭發來練習這個儀式。
最初她實在是把握不了這個梳子的力度,給不知道多少人造成了皮外傷。
不到二十四個小時,所有的女仆都對她産生了深深的畏懼感,見到她就躲。
甚至有的爲了保住自己可憐的頭皮,把頭發給剪成了短發。
首相府的一些留了長發的男職員見到女仆們的慘狀之後,心生畏懼,看到女仆們紛紛留起了短發,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趕緊去剪了短發。
勞爾感慨:當初我提議讓所有男性職員必須留短發也沒見得到徹底的執行,被這瘋丫頭一吓,所有人倒是乖了。
比阿特麗斯看到這種情況也哭笑不得,隻得跟在伊莎貝拉後面給她善後:給女仆們發慰問金、給她們買治皮外傷的藥。
回家過個周末,居然就能夠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而且還不是因爲調皮!
伊莎貝拉也很無奈啊:我哪知道這把這麽重的梳子梳起頭發來這麽不方便。
她用這把銅梳子梳過自己的頭發,覺得還蠻好用的——因爲她是個短發。她不知道那些頭發稍微不柔順的長發女仆,被她用梳子梳的時候,就像在被人薅頭發似的。
這種感覺不是伊莎貝拉能夠想象到的。
管家先生更是說話非常直接:“請您不要再碰活人了!”
伊莎貝拉非常傷感:在學校同學們就嫌我手法重,這種地方居然還是一樣!
她不開心地用那把銅梳子去敲擊院子裏的花樹的樹枝,那五指粗的樹枝,“咔哒”一下斷了,枝頭掉在了地上。
四個男孩子本想找伊莎貝拉玩,看到了這幅畫面,誤以爲伊莎貝拉以此舉叫他們滾蛋,于是灰溜溜地走了。
伊莎貝拉把那正在抽芽的樹枝撿了起來,找了個瓶子放了一些水,插了進去。把那把銅梳子放在了花瓶的旁邊。
随後一臉茫然地坐在旁邊。
皇宮裏有人來說,皇後給每一個公主都準備了一件首飾,在京的公主們是必須要親自進宮領賞謝恩的。
比亞特麗斯看着伊莎貝拉穿着随随便便的,就像京城街上走來走去的中等人家的女孩一樣,讓女仆們把伊莎貝拉帶去重新梳妝打扮一番再進宮去見皇後。
皇後固然不會因爲伊莎貝拉的打扮就認爲比阿特麗斯虧待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生的女兒什麽德性她多少了解一二。
可那是皇宮啊!
女仆們拿了一堆衣服過來,穿上這套之後,覺得哪裏不好又換,換上那一套之後,覺得手套不搭,又換手套;手湯換好之後發現假發有點偏了,又整理假發。
等伊莎貝拉被收拾完之後進了宮,才發現自己是最晚的一個,其他的公主們早就領賞回家了。
皇後給伊莎貝拉的首飾是一枚鉑金黃寶石胸針,是一隻蜜蜂的形狀:身體長、翅膀小、肚子大。
伊莎貝拉看着這隻蜜蜂的造型:“這是女王蜂?”
皇後點了點頭。
伊莎貝拉心裏嘀咕:這種東西真的适合給我嗎?
女王蜂,是蜂巢中的唯一的母蜂,也是蜂群裏至高無上的女王。
這種東西一般都送給即将結婚的貴族女性,祝福她以後有崇高的家庭地位,并且像女王蜂一樣子女衆多。
伊莎貝拉表示了自己的感謝,收下了裝着胸針的盒子。
皇後并不是在催年幼的女兒結婚,而是在暗示她——你以後要成爲至高無上的女王。
顯然兩個人的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
聽說伊莎貝拉是梳妝打扮,用了這麽久的時間,皇後也沒說什麽。看着時間已經不早了,這把她留下來一起用晚餐。
伊莎貝拉突然意識到:她原本這周不想進宮,昨天跟教母比阿特麗斯說了,今天就有了這麽一茬。
女仆們給自己換衣服打扮磨叽了整整兩個小時,再加上進宮還需要一段路的時間,就正好跟其他公主見皇後的時間錯開,她和皇後正好能夠單獨相處。
從下午兩點拖到下午四點半,也就正好拖長了時間,順勢就能留人吃晚飯。
伊莎貝拉感動之于又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隻不過……今天好安靜啊。
皇後從别處得知了伊莎貝拉以前爲什麽不想到自己宮裏來的另外一個原因:因爲這裏有嬰幼兒,她不能近距離的聽這種小孩子的哭聲,聽到之後輕則整夜睡不着覺,重則會做出一些過激行爲。
伊莎貝拉曾經說自己這是PDST,她盡管很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但是卻無能爲力。
她每年都向同一個育嬰堂捐款、每年都會資助同一批人。
皇後知道内幕之後也驚懼萬分,她在那一刻懂得了伊莎貝拉爲什麽在日記裏說自己是一朵用血淚養成的玫瑰。
皇後問她一些學校裏發生過的趣事,伊莎貝拉都告訴了她。
當問起伊莎貝拉會不會原諒那個叫戴安娜的女生時,伊莎貝拉說自己根本就沒有怪過她,這種懦弱廢物還不配被自己放在心上。
兩人說話期間,皇帝工作結束,來到了這裏,坐在皇後旁邊的伊莎貝拉把位置讓給了皇帝。
皇帝心裏感慨:幾個大的兒子被送進了全封閉管理的軍校,幾個小一點的兒子說話又說不清楚,唯一能夠在面前聊幾句的,居然就這麽一個了……
年紀才踏入中年門檻,莫名就有了孤獨感。
伊莎貝拉不願意跟皇帝提學校裏的事,皇後也隻能結束了話題。
皇後告訴丈夫:“今天下午召見了帕裏斯的新娘子,是一個很年輕的姑娘,但是顯得有些稚氣未脫。”
皇帝:“才15歲,當然稚氣未脫。”
皇後大驚:“不是說已經18了嗎?”
伊莎貝拉所聽到的外頭傳的年齡一直都是十五歲。
皇帝冷笑:“兩家爲了他們結婚把姑娘歲數加上去的。”
爲了保持人口繁衍生息,帝國國家法律規定男人不能夠娶與自己年齡差20歲以上的女子、40歲以下的男子不得娶絕經的女子。
帕裏斯今年已經37歲了。
皇帝既然把這事說了出來,就證明他已經對此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想到那姑娘的家世,皇後說:“雖說年齡差距大了點,但是,那姑娘嫁給帕裏斯也算是得了一樁好姻緣。”
皇帝看着伊莎貝拉,問皇後:“這種好姻緣給你女兒,你要不要?”
“這……”
這鐵定不可能要!
誰敢把我女兒嫁給個老頭子,我宰了他!
“那些公爵和大公爵、親王家裏的姑娘,難道就沒有适婚的嗎?把女兒早早地推出去的父母又能算什麽好父母呢?”皇帝:“跟丈夫相差那麽大,對于女的來說不是什麽光榮事,在孩子面前說話是要注意一點的。”
隻要是男的家境比女的好、而女的年齡比男的要小很多,若跟人說這兩口子是真愛才結婚……有幾人會信?
當然世人說出來的話,對男人也就諷刺他是個老不正經,對女人可就尖刻多了!
皇帝突然對伊莎貝拉說:“以後你要結婚可以給選擇自己找一個兄弟進門,但是萬萬不可以給我找個兄弟進來!”
然而,他說出這話的底氣是:他有這資本不讓自己的女兒跟老頭子結婚。
伊莎貝拉點了點頭:“是。”
她心裏苦笑:我又沒有戀父情結……
皇帝又補充說明:“你可以找比你大五歲或者小五歲的,隻能在這個範圍之内!”
皇帝是打心底不喜歡帕裏斯這樁父女式婚姻的,提前給自己的女兒提個醒。
别的男人自己娶小很多歲的女人,卻不讓自己的女兒嫁一個老男人。但是諾克二世這位皇帝陛下的标準卻相當明确:我不要一個小女人,我女兒也不能嫁給一個老男人。
皇後伊德菲娜在跟她結婚之前,在童婚和早婚盛行、女性平均婚齡13歲的合亞蘭帝國,是個妥妥“老女”。
但是家裏有财有勢,求婚者依然是排長隊,換做平民人家,這種女子以後可能再也沒人要了,是要進修道院的。
當時,跟她一起競争馬特亞帝國皇後之位的,有好幾個12歲左右的皇族公主和郡主。但是諾克沒把這群孩子放在眼裏,選中了跟自己“青梅竹馬(對外如此宣稱的)”、年歲相當的她。
合亞蘭帝國的吃瓜群衆們“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女這麽“高齡”還不肯嫁人,原來是在等自己的“愛人”呢!
他們仿佛又相信愛情了。
這事兒,他們從不在孩子們面前談起,爲的是防止他們信以爲真,爲了所謂的“愛情”嫁給一個并不合适的人。
伊莎貝拉知道父母婚姻的内情。
也知道父母爲什麽不想提及此事。
如同十九世紀德意志帝國境内童話文學發達,但是貴族小姐和公主們從來不被允許看童話一樣——爲了限制她們的思想、尤其是追求愛情的思想。因爲她們的任務是做男人和家庭的附庸、做一個合格的政治工具。
追求愛和自由就是最大的忌諱。
皇帝和索菲亞的養父不約而同地決定:堅決不讓孩子給帕裏斯的婚禮當伴娘。
都怕教壞自己的孩子嘛,尤其是索菲亞,再過個兩三年也15歲了,她要是招個37歲的女婿進門,半個貴族圈子都會炸了去。
理論上來說,隻要有皇帝和皇後在,就算這兩個公主不在,也不會降低婚禮的檔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