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說:“今天宴請了幾個帝國大學的大學教授,有問題可以好好請教,謙虛着點。”
至少本身有貴族頭銜的都請了。
伊莎貝拉大驚失色:“啊?這樣不好吧?”
這種操作會不會有違于考試公平呢?
雖然在這時代教育的本來職責就是爲了劃分階級。
皇後滿不在乎:“我們是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如果你接見識過那些中下層和底層階級的人的那種既想孩子接受教育又想不花錢的心态,你就不會覺得我這麽做有什麽過分。”
原來這種時代也有這種人?
伊莎貝拉說:“他們應該現實一點,按照他們家庭的收入和社會地位,他們隻能上公立的學校或者教會學校。”
皇後說:“問題就是他們連上公立學校和教會學校都嫌貴,卻想要獲得如高級學校一班的待遇。”
伊莎貝拉笑道:“那确實不可能。”
她還記得戴利調侃過某些人:窮苦十代人,一代富有就當自己成了人上人。
皇後說:“更嚴重的是,一些嬌生慣養的中底層子女惡劣程度甚至高過中上層,貴族的學校裏可沒有聽說過什麽打老師的事情。因爲站在講台上的老師不隻是一個貴族的老師,而是一群貴族老師。不尊師長的行爲一旦在貴族圈子裏傳開了,後果會非常嚴重。”
伊莎貝拉蓦然懂得了某一個帝國的政策。
這個帝國沒有教師資格證之類的東西,隻要受過高等教育的都可以在畢業後去當老師。
但是新的老師無論他本人出生在什麽階層,在畢業之後隻能選擇去公立學校或者教會學校教學,要在那裏待上2-3年。
美其名曰是爲了照顧教師不足的地區,給那裏的孩子提供新的教師。
待這些毫無經驗的教師們在“掙着白菜的錢、操着白玉的心”的日子裏見識夠了中底層學生和家長的德性、原有的虛幻的教育信念被消磨殆盡,等他們終于明白政治家們所提倡的:“教育是爲了值得的人而準備的”概念後,他們大多數被磨成了一把合格的利器——維護階級統治的利器。
從那之後,他們隻會爲自認爲值得效力的人去效力。他們會對那些來自于中下層家長們的“教育不公平”的訴苦嗤之以鼻,任何想對教師加以的道德綁架在他們心裏都是一片浮雲。教育的唯一目标就成了“知識教育”。
對于那些在公立學校堅守、拿着微少工資的老師,貴族私立學校和權貴之家也是虎視眈眈,想盡各種辦法想要挖走。
皇室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伊莎貝拉的曾經家庭教師們都是從公立高等教育學校挖來的。
如果政治家們“恰到好處”地、故意地去強調一下“師德師風”,家長們歡呼雀躍,實際上卻加深了中下層的家校矛盾。同樣是難以對付的家長,他們甯可選擇能爲他們帶來更多優惠的權貴。
最後慘的是中下階層的孩子。
可是帝國政治家們也無所謂啊——國家哪裏需要那麽多人才?總得淘汰大部分,讓各行各業都有人。
而且在這種大浪淘沙的趨勢中,上層和中層的子女永遠比下面的那些更有把握。
但是無論如何,能坐在教會學校和公立學校裏的沒有一個是最底層的賤民。
前兩年,有個底層出身的政治家提倡“全面綜合教育”,就是對帝國國民不分階層、不分性别地進行教育,讓所有7-14歲的兒童都接受教育,以提高臣民的思想覺悟。這有點類似于伊莎貝拉所知道的義務教育。
遭到了全面的反對:
1.帝國的國庫裏沒這閑錢,許多的平民自己家裏也沒這閑錢,資助窮人上學那是慈善家的事。
2.太輕易得來的受教育機會根本不會被人珍惜、更不會被人感激
3.平民更希望孩子早點掙錢養家,你讓他們去讀書,他們隻會覺得被剝削了。
4.廣大下層和底層父母見識堪憂,他們會更喜歡把所有責任都甩給學校和老師,長此以往,教師将不堪重負。
5.教師們會有意見,如果教師有意見,會把逆反的思維教給學生。
6.底層父母的個人素質與教育需要相脫節,無法形成相輔相成的局面,甚甚至可能讓學校教育的成果大打折扣。
……
然後這個提倡就成了秋後落葉。
在封建制度才确立不到700年的帝國裏居然提出義務教育的概念,先進确實先進,但這人是真的有點虎。
講真,在這個财産劃就七等、地位劃十層的帝國,至少9成9的貴族階級會認爲平民不配接受教育,至少9成9的平民也認爲自己不配接受教育。
皇後正經的問道:“你知道七等人是哪七等嗎?”
自家女兒出生起點太高,可能都沒有機會向下俯視過。
伊莎貝爾說道:“皇族、大貴族、小貴族、士人、原人、中人、平民、賤民。”
她說起來十分流暢,顯然事先全都了解了的。
“十層呢?”
“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底層”
七等是按照政治中的地位劃分,十層是按照經濟地位來劃分的。所以實際階層是70個階層。
想要教育資源在這70個階層之間雨露均沾,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各憑本事爲自家子弟争取更好的資源也沒什麽,反正這是常态了。
伊莎貝拉喝了一大口茶,想要壓壓驚,卻被皇後及時提醒喝茶的規矩。
皇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書房周圍,有宮女和女官在場。
她對伊莎貝拉說:“你知道本宮初到此地時是個什麽光景嗎?”
伊莎貝拉說:“應該是收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
皇後微笑着搖搖頭,碧綠色的眼睛慈愛地看着伊莎貝拉:“他們怎麽可能真心歡迎一個素不相識的外國人?”
伊莎貝拉愣愣地看着她:“可您是嫁給帝國君主的國母啊!”
“你祖母不管宮中的事情,專心在皇莊養老,她隻給我挑了一系列的宮廷命婦。就包括你今天見識到的那幾位,這些女人,哪是進來伺候我的?一個個跟主子似的,想喝杯水都難到手。在這個宮廷裏,他們是多數的當地人,我們是少數的外人。
在她們的帶領下,其他的宮人也合起夥來欺負我的陪嫁女官們。麥克羅夫對我本人的态度不算壞,但是他十分不喜歡我的那些陪嫁人員,認爲他們是間諜,所以也放任手下爲難我帶來的人。絕大部分陪嫁人員都受不了侮辱,不久之後相繼辭職回合亞蘭了。
皇帝那個時候幾乎不來我宮裏,所以對我的處境幾乎一無所知,對我越來越孤單的情況也不知曉。我和他那時候沒感情,所以我也見怪不怪,甚至懶得告狀。
沒想到那些人因此更猖狂了。
直到後來,我忍無可忍,跟奧克菲娜鬧開了,我給了她一個耳光,揪着她的頭發把她摁倒了窗台邊,差點把她丢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