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拉畫畫的時候,邁克洛夫特坐在放畫具的箱子上,仰着頭看她用炭筆在畫布上描輪廓,說:“你爲什不用鉛筆?”
鉛筆是石墨和黏土做的,外面包上木質的外殼,因工藝複雜,造價昂貴;而炭筆是木炭條做的直接用手拈着畫,雖然用起來效果不好,可是它價廉哇。民間的窮藝術家都是從使用炭筆起步的。
伊莎貝拉說:“不習慣。”她自顧自地畫畫。
等她勾勒完圖形,開始挖顔料調色。這個世界的顔料特别的貴,一兩顔料的價錢能買一斤米。
邁克洛夫特插話說:“你知道如果我這麽在我姐姐身邊待着盯着她畫畫并且煩她,她會說我什麽嗎?”
伊莎貝拉低頭調和藍色和黃色,随口說:“不知道。”
她心裏想:我現在特想叫你滾蛋,知道不?
邁克洛夫特見她不搭話,連猜的意思都沒有,自己就說了出來:“就一個字,滾。因爲她生前不太會畫畫,也不太喜歡,所以不喜歡别人盯着她畫畫。”
伊莎貝拉往畫布上上色,心裏大罵: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她說:“你們都還這麽小,知道什麽叫做死嗎?”
邁克洛夫特愣了,他之前能想到的就是心跳停了、斷氣了,但被她這麽一問,他認真地想了想才告訴她:“就是一個人原本在你生活中處處都在,後來她就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
伊莎貝拉笑而不語:人死如燈滅,還有什麽更大的哲理可言呢?
邁克洛夫特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她的笑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呢?你爲什麽要到皇室來?這是我姐姐最想逃離的地方,你卻要參與進來。”
在他心裏,這個人是來占用他姐姐的位置的。
伊莎貝拉知道他什麽意思:“我并不是參與皇室,隻是來走親戚的。對于皇室我又能算什麽?我母親死了就死了,該忘掉她的人早就忘掉了、我和這個家庭的紐帶早已不存在了就該做好獨立自主的準備,不要老是拿個死人來博取同情——你是這個意思吧?”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邁克洛夫特滿面赤紅地說,立馬甩鍋給自己的親戚:“表姐,我是說我們的那些親戚,他們都會把你當做我姐姐的影子,無限地把你跟我姐姐相比較。”
呵呵,影子?難道我不是一直在做影子嗎?
在卡羅蘭,我是王教的化身,是皇帝的影子;在我祖母那裏,我還是瑪格麗特的影子。現在也一樣!
“我比你姐姐大了一歲零1個月零19天,比不比較是他們的事情,我最終還是我自己。”伊莎貝拉繼續調紅色的顔料,微笑着柔和地對她說:“如果他們能從别人家孩子的比較中延年益壽,我讓他們萬壽無疆。”
邁克洛夫特眨眨眼:“你這番話跟我姐姐頗有幾分相像。”
伊莎貝拉用畫筆和弄了一下紅色和白色,說:“我們都是伊莎貝拉太後的孫女。”
邁克洛夫特撇撇嘴:“他們不會這麽認爲。”
“父母不同,自是不同。”伊莎貝拉并不認爲這事情很複雜:“你說的他們到底是哪些人?”
邁克洛夫特說:“曾祖母的兒子,也就是我的教父麥克羅夫;還有女兒安娜、安娜的4個兒子和4個兒媳以及他們的孩子、漢娜和她的獨生女和女婿還有他們的孩子,帕迪拉親王和他的子孫們,隻要曾祖母這個最老的長輩還在,這些人都算我們家族的人。”
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走了。别說伊莎貝拉這種死了媽的身份,就算是父母還在,20年後也得出現分别!
伊莎貝拉聳聳肩膀:“全都是陌生人啊。”
邁克洛夫特說:“早晚會要見面的。”
伊莎貝拉手裏點着畫上的白色,冷笑道:“你是希望他們爲難我咯?”
“不知道。”邁克洛夫特呆呆坐着:“我既想看着他們爲難你,也不希望他們爲難你。理由都是因爲你長得像我姐姐。”
“現實一點吧,表弟殿下!從來都沒有人想要取代你姐姐的位置,也從來沒有人能夠取代的了。你心裏這麽想的,其他的親戚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伊莎貝拉笑呵呵地說:“我也不是你姐姐那種尊貴文雅的人,我是個鄉下長大的村姑。但是,我還是謝謝你爲我着想。”
邁克洛夫特歎氣地說道:“我姐姐以前也很潑辣,一被關進皇宮就麻木了。”
伊莎貝拉往後退了一步,欣賞自己畫的畫作:“我不會被關進皇宮的,我打算去大學讀書。”
邁克洛夫特站起身來,對她講:“你如果能實現我姐姐的夢想,我會感謝你的。”
伊莎貝拉覺得自己的話少了什麽,上前去添了幾筆白色,說:“我實現的是我自己的夢想。”
“好吧,是我錯了。”邁克洛夫特趕緊認錯。
歐文溜達到這邊來,看伊莎貝拉的畫,由衷誇獎道:“表姐畫的真好,尤其是這些蓮花,都像是自己長進去似的。”
“蓮花長得好看,全靠綠葉陪襯。”伊莎貝拉收好畫筆準備拿到湖邊去清洗:“可惜我的小家裏隻有我這一朵花了,沒有任何的葉子,不如舅舅家花繁葉茂。”
你我以後都是綠葉!
歐文說:“如果你覺得孤單,到我家裏住吧,畢竟你是我們的表姐,我父親是你親舅舅。”
伊莎貝拉看了一眼邁克洛夫特,說:“我在我教父教母家裏住着挺好的。”
歐文領略到什麽,不滿地看着哥哥,問伊莎貝拉:“你的教父教母是誰?”
“就是你姐姐的教父教母。”
歐文和邁克洛夫特大驚:“啊?!這麽巧?”
“給我當教父教母時他們還沒結婚呢。”伊莎貝拉用夾子把畫布固定了一下,說:“法定第二監護人是教父教母,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别把我的畫給弄糊了啊!”
歐文和邁克洛夫特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愛德華在那邊尖叫着跑了過來:“二哥!三哥溺水了!”
伊莎貝拉手中突然化出一支26公分的金色魔杖,向湖的方向一指,魔杖頂端發出一道金色的光,在空中炸開,一支巨大的金色菲利克斯鳥沖向湖面,巨爪一把把水裏的人給抓了上來,放在她跟前的地面上,随即消失了。
男孩子們看得目瞪口呆。
伊莎貝拉迅速扔了畫筆,把威廉斯翻過身趴在她的膝蓋上,叫愛德華給他壓了兩下,威廉斯的口鼻中噴出了一些水,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
伊莎貝拉把他扶起來,低頭看到兩隻紅色的水鬼四肢還在緊緊抓着他的小腿,用魔杖敲打他們的腦袋,他們痛的叽叽尖叫,手抱着腦袋,伊莎貝拉乘機把他們拽了下來,丢在草地上,拍拍手:“一個學期的學費到手!大表弟,去給我找倆大瓶子把這倆兇手抓起來!”
邁克洛夫特“哦”了一聲,趕緊飛奔回行宮裏去找瓶子。
在他回來之前,吓得臉色蒼白的皇帝夫婦先趕來了。皇後看到威廉斯沒事,抱着兒子激動地大哭起來。
伊莎貝拉撿起畫筆去湖邊洗筆了。
私人的山莊,偌大一個湖,一個救生員都沒有;偌大一群娃,連個看着的下人都沒有!呵呵,是嫌孩子太多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