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陽神功》是一門無上功法不假,但也并非是适合所有人修練的。
柯崇雲并不清楚自己爲什麽短短不到四年便能練出這麽一身渾厚内力,反而朱聰、裘千尺等人,修練此功卻進度了了,反不如以之爲參考,繼續修練各自原本的功法來得高效。
若是一燈大師得到這門功法也能夠有所成就,正好也能讓他更多一分參考。
武功爲何越來越落寞,便是因爲千古以來,各家各派敝帚自珍,甚至是對自己的親信弟子也往往留着一手,如一燈大師這般,毫無保留的将武功傳給看中之人,在這江湖上實屬異類,但偏偏就與七俠派的理念極爲相投。
恐怕這也是一燈大師如此看中柯崇雲的緣故。
第三日清晨,柯崇雲已經将一燈大師所授一陽指精要了然于胸,按照一燈評判,功力已遠超三品,離二品也不算遠,但控制力隻有四品境界,還需繼續磨砺,但是也不用繼續留在山上了,于是便告辭離開。
漁樵耕讀四位師兄昨夜已經得到消息,一早便來相送,便是對他頗有微詞的農夫武三通也露出了笑臉。
與四人同來之人中還有一名少婦,乃是武三通的妻子,喚作武三娘。柯崇雲也是第一次見到,看她約莫三十年紀,不甚美貌,但頗爲溫婉大氣,使人心生好感。
武三娘上下打量柯崇雲,不時問他些喜好家人方面的問題,雖未明說,但俨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表情。
除了武三通外,其餘幾人也都是樂見其成。
柯崇雲卻有些麻瓜,随口應對幾句,然後對衆人道:“本來還想多呆些日子,向師父請教學問,奈何實在有事在身,不得不告辭離開,日後師父便有勞各位師兄,還有師嫂照料了!”
武三娘道:“這是自然,小師弟放心便是,師父自有我們照料,前方山梁陡峭,小師弟且小心些,我們就不遠送了!”
柯崇雲看她神情奇怪,側耳一聽,遠處雲霧之間似有腳步聲盤桓,他立馬猜到那是阿沅等在那裏,不由微微一歎。
聽了一燈與瑛姑的故事之後,柯崇雲對男女之事頗有警惕,自忖已經有了李莫愁,便不願再招惹旁人,于是念頭一動,微微笑道:“師嫂可不用爲我擔心,師弟我還有一樣本事,隻有師父知道,幾位師兄都未見過。”
武三娘不明其意,便問:“那是什麽本事?”
朱子柳似乎猜到些端倪,并未說話。
柯崇雲抖了抖披風,信步走到崖邊,轉頭抱拳道:“師父,還有諸位師兄、師嫂,保重,崇雲告辭!”
武三娘心想“不是說本事麽?怎麽就走,方向也不對啊”然而下一刻差一點亡魂大冒。
隻見柯崇雲轉身一躍,徑自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武三娘驚呼一聲,與衆人一起追到崖邊,此時柯崇雲的身影已經沒入了雲霧之間。
山頂雲鎖霧罩,不過十幾丈遠便已經看不真切。
幾人正擔憂無措之時,卻聽一燈大師笑道:“無妨,且看着!”
果然不過兩個呼吸的時間,便見一道金色的身影破開雲霧盤旋在了山崖之側,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後的披風上,宛如金翅大鵬翺翔于九天之上。
幾人皆是震駭不已,朱子柳道:“那晚小師弟說他是飛上來的,我還當他是誇張之言,沒想到他真的會飛,兒子尚且如此,父親自不必說,飛天蝙蝠果然名不虛傳。”
柯崇雲盤旋在雲霧之間,一張口便要灌一口風,是以雖然聽到朱子柳贊歎,卻并不答話,盤旋兩周算是最後的招呼,耳朵微微一動,便俯身沖入了下方的雲霧之間,眨眼間消失不見。
正在這時,一名少女踏着山梁,來到了山頂,正好看到最後一絲金邊沒入雲霧之中,卻是阿沅聽到武三娘的驚呼,趕到了山頂。
柯崇雲穿過雲霧,尋着沅江的方向,先去了一趟桃源縣外的桃花寨。
何員外本來是要去沅江幫總部就任,因爲柯崇雲有事相托,所以便在寨中多留了幾日,若再過幾日,還不見柯崇雲回來,他隻能先走了。
看到柯崇雲從天而降,何員外也是吃了一驚。
柯崇雲笑了笑,道:“吓到何寨主了?”
何員外道:“公子神功蓋世,驚天地泣鬼神,老夫有辛被吓到,反而是我的榮幸!”
柯崇雲笑道:“當日見和寨主賞罰嚴明,還當你是個鐵面剛直之人,沒想到也會如此溜須拍馬!”
何員外道:“鐵面剛直自是有話直說,公子這本事難道不是驚天地泣鬼神麽?”
柯崇雲笑笑,道:“我是說不過你,這幾日可有我要的消息?”
何員外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事情,道:“此事我已經吩咐下去,碼頭客棧等處每日都有人盯守,隻是這幾日并未發現符合公子描述的那兩人的蹤迹。”
柯崇雲也不意外,道:“我知道了,這次真是麻煩何寨主了,以後便不用再特意盯守了,這是一點小小心意,勞煩給各位兄弟買點酒水權當謝禮了!”
他一邊說着一便從懷裏摸出一把碎金,擺到了桌上。
何員外正要推辭,但看到那碎金模樣,頓時吞了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一把碎金原本是那一晚李三手裏盤的金膽中的一枚,被柯崇雲收走,這幾日在山間修練一陽指,無聊之時便用指力戳來戳去,在金膽上戳出了七八個窟窿,本來圓滾滾的一顆金膽,分作了十幾塊。
那李三原是何員外的手下,對他那對金膽也是熟悉,此刻竟然一眼便認了出來,看到上面一個個窟窿,半天才贊道:“一陽指果然厲害!”
柯崇雲笑道:“何寨主好眼力,竟然能看出這是一陽指弄出來的!”
何員外道:“哪是我看出來的,公子風采不凡,貴氣逼人,自然南帝傳人,那這定然就是一陽指弄出來的了。”
柯崇雲心想,我的确是南帝傳人,這倒不假,于是道:“那也是好本事了,我馬上要動身北上,短時間内應該不會再來桃源,這邊沅江幫的兄弟雖不用刻意盯梢,但是若碰巧有所發現,自然不必再發信号,距此東南方六七十裏外有一座兩個山頭連在一起的高山,山間有一道瀑布,不知何寨主知不知道?”
何員外道:“莫非是玉龍山,瀑布旁還有一座茅草屋?”
柯崇雲點頭道:“就是那裏,那是我師兄的住處,你們若是有消息,便派人送到那裏,就說是受我所托便好。”
何員外在此生活多年,知道那山下漁人的厲害,此刻才知道也是南帝門下,忙道:“這事情我記下了。”
柯崇雲又是一番道謝,這才告辭離開,一路向北飛飛走走,下午不到酉時,終于抵達興山縣城。再往北便是無邊叢林。
柯崇雲幾日前告别神雕,出了大山,便是在此地稍微休息了一陣,當下又去了那日休息的茶樓,喝茶的功夫又請小二出去幫他采購了兩壇好酒,以及不少燒烤用的精鹽香料。
柯崇雲出手闊綽,才過去幾日,小二還記得分明,不但将事情辦得妥妥的,甚至還記得,柯崇雲上次向他打聽的事情,嘩啦啦說了一堆疑似人物。
柯崇雲邊喝茶邊聽着,将這些人物一一排除,事後将采購後多餘的幾兩碎銀子全都賞給了這小二,這才出城。
此刻距離太陽落山還有個把時辰,正好可以去找神雕叙舊。
他将香料塞道懷裏,兩壇好酒已經被提前裝到酒囊裏,被他挂在了腰間。
多了十來斤的重量,對他而言不算什麽,當下尋了高地,飛升上天,趕在太陽落山之前,來到了神雕所在的山谷。
他在劍冢所在的平台上降落,還沒出聲招呼,神雕早已發現了他的行蹤,不過片刻便登上了平台。
柯崇雲拎着酒囊道:“雕兄,我這次可是帶了好酒過來,咱們這次可以邊吃燒烤邊喝美酒了。”
神雕興奮的長嘯一聲。
柯崇雲道:“我帶了酒,那這食物可得你來準備了,我先去溪邊,你去打獵,如何?”
神雕又是一聲長嘯,晃了晃粗短的脖子,爬下了平台。
柯崇雲跟着下了平台,往溪邊走去,沿途收集了不少木柴。
等他将架子搭好,準備妥當,神雕已經邁着豪邁的步子出現在眼前。
柯崇雲見它模樣甚是好笑,原來它此刻兩邊翅膀微微擡起,各自纏着一條上臂粗細的菩斯曲蛇,嘴裏還叼着一隻肥碩無比的兔子。
“雕兄啊,有着兩條蛇就夠我們大吃一頓了,如何還要弄隻兔子來?”柯崇雲笑着說道。
神雕将兔子丢道溪畔,又把兩條死蛇抖落到地上,這才略有不滿的咕咕了兩聲。
柯崇雲也聽不懂,當下熟練的先将兔子洗剝幹淨。
神雕見狀便将兩條蛇的蛇膽取出,等柯崇雲洗剝好了兔子,便分了他一個。
柯崇雲雖然不喜歡蛇膽的味道,但其功效實在太好了,便一口囫囵吞下,這才開始烤兔子。
神雕将另一枚蛇膽吞下,歡叫兩聲,柯崇雲雖然不懂雕語,卻也能感受道它此刻的歡快之意。
他心中一動,拖過一條金色大蛇,笑着對神雕道:“雕兄,我今日學了一門絕技,你來看看,比獨孤前輩的劍法如何?”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右手食指,一股熱氣從商陽穴湧出,緩緩凝成一截半尺長,略帶赤紅的灼熱氣指,随即一揮,便将一顆蛇頭砍了下來。
柯崇雲先自看了一眼略帶焦黑的斷口,然後對神雕道:“這六脈神劍比獨孤前輩的草木劍也不遑多讓吧?”
柯崇雲使的當然不是六脈神劍。
六脈神劍乃是以一陽指的指力化作劍氣,凝于指尖,有質無形,因爲無形無色,這才能夠讓人防不勝防。
一燈大師都不知其中關竅,柯崇雲就算再天賦異禀也難以在數日之内揣摩出來。
況且六脈神劍凝成劍氣不過隻是起手,更有六套劍意各不相同的高明劍招,而柯崇雲方才隻是炫耀,便已經用了全力,随手一揮,也隻是尋常砍剁的手法。
但他内力深厚,且九陽真氣本就熾熱無比,本來一丈多的氣指被他壓縮到了半尺長短,熱力更甚,這才起了紅光,将蛇頭斬下。
論精妙之處其實比六脈神劍差得遠了。
神雕也是對他指尖的泛着淡淡紅光的氣指頗爲好奇,本想伸出翅膀去碰,但羽毛才靠近一點,便有卷曲的趨勢,當即不敢再試。
柯崇雲見狀哈哈大笑,緩緩運功将氣指中蘊含的内力收回,便是這一番施爲,便消耗了不少内力,也是因爲剛剛吞了一枚蛇膽,他才會如此揮霍,反正吃完蛇膽也是要多做運動,才好吸收其中精華。
神雕見狀似有不滿,将那顆蛇頭上的肉冠直接啄下,一口吞了,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柯崇雲抛給它一隻酒囊,道:“别光吃肉,來,喝口酒!”說着還怕它不會,自己抓起另外一個酒囊,拔開塞子往嘴裏灌了一口。
誰知神雕用一隻翅膀接住酒囊,另一隻翅膀在救囊上輕輕一拍,便有一條酒線從囊口飛射出去,直接被它用嘴接住,盡數吞入肚中。
柯崇雲朝它豎起了大拇指。
接下來,一人一雕借着火光,一便喝酒,一便吃着燒烤,很是惬意。
然而天公卻不作美,不知河時,烏雲漸漸遮住了半輪明月,頃刻間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柯崇雲暗道晦氣,對神雕道:“雕兄,今夜看來隻能如此了,咱們趕緊去獨孤前輩的洞府暫避一晚吧!”
哪知神雕卻晃了晃身子,低頭咬住他的衣袖,扯了扯,然後轉身沿着溪流往上遊行去。
柯崇雲心道:這神雕在此生活了不知多久,定然熟知此地地形,它既然往上遊走,定然在上遊有更近更适合避雨的地方了。
于是他也不遲疑,連忙跟了上去,誰知這一回可是大出所料。
行了數裏,隐隐聽到轟轟之聲,不絕于耳,越走聲音越響,顯是極大的水聲。柯崇雲心道,這前方定是有道瀑布。
果然,轉過一個山峽,水聲震耳欲聾,隻見山峰間一條大白龍似的瀑布奔瀉而下,沖入溪流,奔騰雷鳴,湍急異常,水中挾着樹枝石塊,轉眼便沖得不知去向。
柯崇雲凝神靜聽,四周回聲隆隆,卻不像有什麽空洞在附近,正不知神雕意欲何爲,卻見它咕的一聲,昂首長啼,躍入溪中,穩穩站在溪心的一塊巨石上,右翅前搧,将上流沖下來的一塊石頭打了回去,待那岩石再次順水沖下,又揮翅擊回,如是擊了三四次,那岩石始終流不過它身邊。到第五次順水沖下時,神雕振翅力擊,岩石飛出溪水,掉在岸上。
神雕這才跳回到岸上,歪着頭看着柯崇雲,眼神中似有催促之意,好像再說:“還愣着幹什麽,趕緊上啊!”
柯崇雲心想,定是剛才炫耀一陽指,讓這雕兄記仇了,要與我比一比在這水中應對激流的本事,當下也不猶豫,縱身躍上巨石。
那石頭有些滑膩,柯崇雲身子晃了晃,這才運功站穩,當下運轉内力,凝于雙掌之上,正有一截木樁被水流裹挾而來,他當即拍出左掌,将木樁打得粉碎。
這一手卻是學自裘千尺的鐵掌功夫。
不過鐵掌也好,降龍十八掌也好,柯崇雲都隻是輔修,與裘千仞裘千尺這兩位精修鐵掌的高手相比,他的功力雖然不弱,但一雙肉掌到底沒有經曆過鐵砂熬煉,不如二人的手掌堅韌,接連打碎打飛十餘塊木樁岩石之後,也是微微充血泛紅。
又堅持了片刻,便跳回岸上。
神雕見狀,便揮翅拍他,被他躲開,然後認輸道:“雕兄你一身羽毛堅若金鐵,我倒是還有力氣,但這肉掌到底不能與你的羽毛相比,你饒了我吧!”
神雕卻是不依,又揮翅向他掃來。
柯崇雲無奈有跳回了溪流中,這回卻是換了劈空掌的功夫,肉掌雖不受摧殘,但内力消耗卻大了不少。
神雕在岸邊看了一會兒,似乎思考一般,片刻後掉頭離開。
柯崇雲正全心對抗水流飛石,初時并未察覺,等到内力消耗大半,重新躍回案邊,這才發現神雕已經不見了,正奇怪呢,便看到神雕銜着一把黑黝黝的長條事物疾奔而來。
等神雕近身,柯崇雲這才看清那黑黝黝的長條,正是獨孤求敗劍冢中所埋的寶劍之一的無鋒重劍。
他登時明白過來,這神雕是知道他肉掌不夠堅固,讓他換這重劍來劈石頭。
轉念一想,獨孤求敗定然是每遇大雨,便到這山洪中練劍,這神雕将我當作前輩的替身,或許也有替久主尋找傳人的意思,這其實也是我的莫大機緣。
當下再不猶豫,跳到大石上,揮舞重劍,将沖向自己的飛石盡數打飛。
他本來已經消耗了不少内力,但九陽神功回氣極快,又得一燈大師指點,突破了十餘處關隘,更進一步,雖未達到生生不息的境界,但也所差不遠,加上不久前剛吃了一枚蛇膽,藥力緩緩釋放出來,讓他耐力大增。
重劍雖大耗體力,但比之使用劈空掌卻又省力許多,他運起《九陽神功》中的高明心法,舉重若輕,不知不覺,竟練了兩柱香的時間,仍未力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