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見刺客跳入河中,卻沒有跟着躍下,而是一邊伸手查探已經歪着腦袋陷入昏迷的紅袍官員的鼻息,一邊警惕的看向對岸的人群,想要從中找到刺客的同夥。
不過對岸本就有不少過了橋的官員轎子,聽到河中刺殺動作,轎夫護衛亂作一團,哪裏能找得到人。
他不甘地抱起史彌遠,返身往皇城内跑去,一邊跑一邊喊道:“史大人中了敵人毒镖,命在旦夕,快快禀報官家!”
射出毒菱的自然便是柯鎮惡。
聽到宮内散朝的鍾聲時,他才反應過來,既然韓寶駒沒有在上午的時候動手,若不出意外,那麽便隻能在黃昏散朝的時候行動。
今天是月底大朝會,史彌遠這個新上任的宰相必然會參加,隻要跟在他附近,自然能找到韓寶駒。
于是他便快速的朝着皇城出口的位置移動過去,恰好看到韓寶駒從水中躍出。
于是他便扣着兩枚毒菱,憑着高明的身法,乘着案邊的混亂,伺機策應。
韓寶駒鑽進轎子之後發生的事情,他用心眼看得清楚,不過有轎簾阻擋,他的暗器卻難以發揮作用,等到轎子被韓寶駒和那中年男子從内部打散之後,他才逮住機會。
兩枚暗器一枚打向史彌遠,一枚打向中年男子。
不料那男子武功極爲了得,竟在瞬間躲閃了過去,這輕功身法竟已經不在朱聰之下了。
不過他隻顧着自己躲閃,卻是護不住史彌遠。
史彌遠隻是尋常人,毒菱打在他的腦門上,沒有内力護持,登時就被毒菱上附着的勁力震暈,就算不死,也難以恢複清醒了,至于毒菱上的毒性,不過就是一個雙重保險罷了。
所以見那中年男子抱着史彌遠的身體往皇城内跑去,柯鎮惡也沒有補刀,而是追着韓寶駒逃離的方向而去。
他的心眼能夠透過細小的孔洞滲透,達到透視的效果,但是卻穿不透水流,所以他也看不到韓寶駒潛在水中的狀态。
不過韓寶駒身上被那中年男子紮了許多小孔,不時地滲出鮮血,漂浮到水面上,雖然湮沒在水波中,常人難以發現,柯鎮惡卻能看到,也能嗅到,不至于跟丢。
對岸,皇城根下,沖出來加入搜尋刺客的禁軍數量已經超過千人,分坐兩隊,一隊往西,一隊往東,一邊跑着,一面将手中的弩箭對着河面,可以想見,一旦有人冒頭,必然會被數百支弩箭射成篩子。
遊泳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在路上奔跑,兩邊的侍衛也絕想不到有人能在水底潛行數十丈而不露頭,所以追到百丈外便停了下來,一齊盯着水面。
隻是他們等了差不多一刻鍾,都沒見到有人冒頭。
此時,柯鎮惡已經循着氣息,在城中一處水溝中,将剛剛冒頭的韓寶駒撈了出來。
此時他的面具早就掉了,見到柯鎮惡,他咧嘴一笑,便昏迷了過去。
宰相在宮門外被人刺殺,臨安城已經被全面戒嚴。
柯鎮惡也沒法帶着昏迷的韓寶駒出城,隻好尋了一戶人家,偷偷潛入他家院裏,找了個空房間暫避。
韓寶駒昏迷的原因是失血過多,加上在水底嗆了幾口水。
柯鎮惡先用内力幫他逼出了肺中的積水,這才将他的呼吸給恢複過來,接着又替他點穴止血。
他身上一共有七個血洞,應該是比較粗的鋼針或透骨釘一類的兵器所傷,每一個都刺破了血管,好在不是動脈,否則韓寶駒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不過即便是靜脈血管,因爲他泡在了水中太久,傷口血液無法凝結,一直慢慢向外滲透,也讓他流了太多的血液。
也就是他體質強橫,換做一般人早死了。
等了好一會兒,面色蒼白的韓寶駒才悠悠轉醒,看到面色陰沉的柯鎮惡正盤膝坐在他身邊,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醒着的。
柯鎮惡當然沒有睡着,看到韓寶駒睜眼,他輕輕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韓寶駒臉上的笑容頗爲尴尬:“大哥,我……”
柯鎮惡沒好氣道:“我什麽我,我不是告訴過你,你要想報仇,我幫你,你一個人偷偷摸摸是要怎樣?”
韓寶駒道:“我這不是怕連累你們麽?”
“你害怕連累我們麽?誰不知道江南七怪共同進退,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我們又怎麽會不受到牽連?”
韓寶駒解釋道:“這我考慮過,刺殺的時候我是蒙着面的,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跳入河中,有閉氣功夫在身,我一口氣遊出幾裏之外,就算淹死了,我身上這條鞭子也有十來斤重,足夠保證我的屍體不至于自動浮出水面!”
柯鎮惡都不知該怎麽說他,半天才道:“你啊你,就是不拿我們當兄弟,就你這腦子,設計的刺殺計劃,若是沒我幫忙,哪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韓寶駒道:“我也是沒料到,那老小子轎子裏還藏着個大活人!”
柯鎮惡道:“你應該昨晚就潛入河裏了吧,爲何不在朝會前動手?”
“我的确是想早上動手來的,不過史彌遠那狗曰的,居然沒走正橋。我看到他時,他的轎子已經到了城門口了。害得我在水裏泡了一天,不然就憑轎子裏那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柯鎮惡知道一向脾氣暴躁的韓寶駒竟然能爲了刺殺成功居然在水裏泡了一整天,可見報仇的決心有多麽堅決,但還是打擊道:“那可未必,我看那人身法不在老二之下,若不是轎子空間狹小,他又要保護史彌遠,你絕對不是他對手!”
韓寶駒道:“不會吧,我沒覺得他有多厲害啊,要不是轎子空間太小……”
柯鎮惡冷哼了一聲,韓寶駒頓時不說了,讪笑一聲,轉而問道:“那史彌遠死了嗎?”
柯鎮惡搖了搖頭,道:“我看你身上被戳了這麽多洞,哪裏還能顧得上他,不過他一個普通人,中了我的毒菱,怕是堅持不到太醫配置好解藥。”
韓寶駒道:“那就好,大哥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少貧嘴,我問你,殺了史彌遠,隻後你又有什麽打算?”
韓寶駒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安排,蒼白的臉上竟然透出了紅光,道:“嘿嘿,大哥你能趕到這裏,怕是應該見過那幾個婦人了吧!”
“什麽幾個?”柯鎮惡隻見過月娘一人,可不知道今日晚些時候又有兩位小婦人尋到了柯家村。
韓寶駒笑呵呵道:“大哥,你看啊,你娶了大嫂之後,花了五六年時間,才生出三個崽,我這三個月就已經讓三個女子先後抱窩了,是不是比你厲害?”
柯鎮惡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你竟然不止養了一個,你啊你,怎麽如此荒唐,正牌媳婦都還沒娶,居然養了三個外室?”
韓寶駒本來想說是五個,但看柯鎮惡的臉色,隻得笑笑,轉移話題道:“大哥,這是哪裏,有吃的沒?”
柯鎮惡歎息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随意選了個人丁稀少的院子,你現在失血過多,就在這裏躺着吧,城内必然已經戒嚴,我先出去給你弄點吃的,休息一夜再說。”
說完便從窗戶飛身出去。
此刻外面天已經黑了,他轉了一圈,從三條街外的一家十分高檔的酒樓後廚裏順了隻燒雞,一罐紅糖,又躲在暗處偷偷聽了一會兒消息。
此時史彌遠遇刺的消息已經在臨安傳開,不過他到底是生是死,還沒有确切的消息。
臨安城已經徹底封鎖,城牆上的守衛增加了一倍,不過沒有聽到城外大軍調動的消息,看來朝廷暫時還沒有鎖定自己兩人的來曆。
這倒是個好消息。
柯鎮惡返回了臨時藏身處,先讓韓寶駒将那紅糖化水喝了兩大碗,這才跟他将燒雞分吃了。
吃飽喝足,韓寶駒已經恢複了不少力氣,已經能夠起身活動,便問道:“外面怎麽樣了?”
柯鎮惡道:“不知道,你刺殺史彌遠的消息已經傳開,城防已經加倍,你現在這個狀态,想出城基本是沒什麽可能了。”
韓寶駒道:“我也沒想着出城啊,皇宮還沒去過呢!”
柯鎮惡這才問道:“刺殺你老子的真相你都搞清楚了麽?”
韓寶駒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是史彌遠設計,宮裏的楊桂枝傳口谕,将他誘到宮内殺死的,夏震負責攔截了他的護衛。”
“楊桂枝是皇後吧,你是要去宮裏殺她?”
韓寶駒眼珠轉了轉,歎了口氣道:“再說吧!”
柯鎮惡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道:“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潛入皇宮殺人?你真把禁軍當作擺設麽?”
見韓寶駒面露不甘,柯鎮惡輕噓了一口氣,道:“今夜我去大内轉轉,你别亂跑,那個夏震呢?要不要一并殺了?”
韓寶駒道:“這雜碎已經死了,至于那狗屁皇後,要不還是算了吧,其實我也就是想問問她,一個婦道人家,幹嘛要摻和道外面的事情裏面,韓侂胄到底怎麽得罪她了!”
柯鎮惡道:“我知道了,若是可能,我将她帶出來見你!”
見韓寶駒面露擔憂之色,柯鎮惡笑了笑,道:“放心,我的輕功,偷入皇宮,沒人能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