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城是一座堅城,城高兩丈有餘,不是一般人可以攀越的。
那士兵隻覺得自己眼花,朝城牆内外看了半晌,也沒發現其他動靜,暗道一聲或許真是一隻大鳥,便跟上了前隊,繼續巡視城防。
柯鎮惡張開披風,滑翔了百十丈外,落到了一坐高門大院之内。
此時已經過了三更,城中一片甯靜。
柯鎮惡躍上屋頂,辨認了方向,朝着城内軍營得方向行去。
蔡州有兩處屯兵之所,分别在城池内外。
大軍自然駐紮城外軍營中,此時營盤早已空空,城内駐紮了五千金兵,守衛糧草辎重。此時若是李好義的三千輕騎來此,柯鎮惡配合他們,或許真的就能将這五千金兵一鍋端了,可惜,即便是輕騎兵,長途奔襲,也不會比武林中人趕路要快。
隻有柯鎮惡一人,卻是沒法将那成堆的糧食燒毀。
不過他來城中也不是爲了燒糧食,而是要确定仆散揆的真實行蹤。
城内畢竟面積有限,柯鎮惡隻圍了糧倉走了半圈,便已經将情況了解七七八八,于是轉而又朝着府衙方向潛行。
府衙後院的卧室内并無人居住,大概是爲了躲避刺客,知府每天晚上都會離開府衙,去其他隐秘的住處休息。
有時候千軍萬馬,并不如狡兔三窟有用。
柯鎮惡想抓住知府拷問情報的目的便算是無疾而終。
他乘着天還未亮的時候,躍出城牆,與南希仁四人彙合。
南希仁問道:“怎麽樣了?”
柯鎮惡搖了搖頭,道:“城中隻有五千守軍,看來方五說的沒錯,仆散揆真的親自帶兵去了楚州。”
楚州就是日後的淮安,如今正被金國七萬大軍圍困,不過此城在戰前便是宋軍的後方糧草辎重要地,城高糧多,有兩萬守軍駐守,金兵一時間也難以攻下,隻能暫時包圍。
據方五所言,金兵久攻楚州不下,所以仆散揆才會親自帶領十萬援軍前往主持大局。
柯鎮惡五人也不耽擱,也顧不上一夜未眠,徑直向東追趕,到了黃昏時分便趕到了毫州,隻是金兵已經再度開拔。
五人終于有些支持不住,便在野外尋了處破廟合衣而卧。
清晨起床,五人繼續趕路,不曾想他們循着大軍行進的痕迹,追了大半天,卻發現痕迹在宿州城外居然分做兩路,一路繼續向東往楚州而去,另一路則而向南往濠州方向而去。
“怎麽辦?”韓寶駒問道。
柯鎮仔細地辨别了大軍行進的痕迹,道:“往南的這一支人數更多,大約七八萬的兵力,往東的這一路人少,隻有萬餘!”
全金發道:“我們是向南追麽?”
柯鎮惡點頭道:“就向南追,人多行軍必然會慢一些,就算錯了,返回也來得及。”
一個時辰後,五人終于望到了金兵的尾巴。
韓寶駒罵了一聲:“終于看到他娘的金兵了,害得老子幾天沒睡好覺,晚上定然要讓那群狗曰的好看!”
柯鎮惡臉上也帶起了笑容。
大軍趕路,連綿十數裏,往往前軍已經安營紮寨了,後軍還在十幾裏外。
五人不走大路,從密林中繞道,提前在金兵選定的紮營之地附近蹲守。
柯鎮惡的耳朵好使,聽到負責紮營的軍官給手下交代暗号,便生出一計,他繞回後軍,暗地裏抓了一名與自己身材相近的士兵,剝了他的衣服自己換上。等到黃昏時分,混入了營中。
金兵七八萬大軍,途中少了一兩人,并不顯眼,隻是所在小隊起了些動靜,也隻當是那人做了逃兵。
柯鎮惡是個瞎子,常年蒙着眼睛,此刻裝作士兵,眼罩自然不能再戴,他瞳孔白花花的,白天的時候太過顯眼,到了夜裏,再半眯起來,便不算惹眼了。
金兵的紮營十分講究,每個營帳的四方都豎着火炬,每隔百米便搭一個高台,到了夜裏,火炬點起來,軍營裏便被照得通亮,大半夜裏,若有單個行動的人便特别顯眼。
不過眼下還是黃昏,天色雖然昏暗,但大軍後隊還在陸續入營,有些混亂,柯鎮惡也借此機會,混到了中軍大帳五十丈外。
他裝作低頭尋找東西的樣子,在那附近轉悠,耳朵卻清晰的聽着帳内的人聲,卻是金兵将領正在商議軍事。
柯鎮惡隻聽了片刻便變了臉色。
原來此刻主持軍議的并不是柯鎮惡想要刺殺的目标仆散揆,而是一個姓完顔的萬戶,他們讨論的也不是支援楚州的計劃,而是如何從黃狗灘度過淮河占據渦口,如何快速行軍攻打六合、馬鞍山等軍事要塞。
原來仆散揆兵分兩路的目的是在這裏。
他本人帶領一萬大軍支援楚州,吸引宋軍的注意,而實際上卻是讓主力偷襲六合。
隻要拿下六合,建康府便唾手可得。
等他們在江南有了據點,宋廷就真的危急了。
柯鎮惡将他們的部署聽在耳中,直到衆将離開帥帳,各自召集手下,安排部署,他才悄悄地溜出了大營,和自己地兄弟們彙合。
他沒有潛入帥帳,刺殺那名主持軍議的萬戶,他并不是柯鎮惡的目标,殺了他隻會打草驚蛇。
四人見到柯鎮惡面色嚴肅,不由心中忐忑。
韓寶駒問道:“大哥,你這是怎麽了,是追錯了,還是目标太難殺?”
柯鎮惡想了想道:“追錯了,不過錯有錯招,我卻是聽到了金兵的一個大陰謀。”
接着便将聽到的事情向四人說明。
全金發道:“這不就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麽?”
柯鎮惡點了點頭:“刺殺仆散揆之事固然關系重大,但若是讓金兵得逞,六合失陷,就算他們不過長江,臨安府的官老爺們也必然人心惶惶,恐怕直接就會投降,到時候就算我們殺了仆散揆,也沒什麽用了!”
韓寶駒道:“那就不殺仆散揆,咱們直接回江南,将這個消息通報給宋軍?”
柯鎮惡搖頭道:“不行,仆散揆也要殺,情報也要送。”
南希仁道:“我跟三哥回去通報消息,大哥你們去追殺仆散揆!”
柯鎮惡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是要分兵,老三和老六,你們兩去,你們速度快,這個時候,早一點讓宋軍得到消息,便能早一點做好防備。”
全金發道:“消息告訴誰,三哥的親戚麽?”
韓寶駒此時也不再分辯親戚不親戚的事情了,點頭道:“那狗東西要是不相信,老子扒了他的皮!”
柯鎮惡道:“韓侂胄在臨安,消息傳過去已經來不及了,你們去盱眙,畢再遇如今是知盱眙軍,也是宋朝東南唯一能戰的将領,之後的事情就讓他自己處理就行,你們通報完消息便直接回嘉興等我們!藥你們也先帶回去!”
韓寶駒道:“大哥你怎麽說的跟交代後事似的!”
柯鎮惡笑道:“不是交待後事,這藥帶着,我們行動也不方便,你們先帶回去,至于治療的事情,可能還要我親自回去處理。畢竟大哥的骨頭已經愈合,恐怕還要重新打碎,你們手上沒什麽分寸,這事情還得我來。”
兩人聞言,頓時放心下來。
柯鎮惡便催促道:“事不宜遲,你們出發吧!”
等二人離開,南希仁才道:“大哥,是不是還有什麽變故?”
柯鎮惡搖了搖頭,道:“我們也出發吧,最好能在仆散揆抵達楚州之前,将他擊殺!”
這一章補昨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