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12:00:00。
慶塵用餘光看了一眼手臂,還有12小時即将穿越。
他不打算跟這兩百多名持槍的歹徒硬碰硬,畢竟對面還有重機槍這種東西,看起來就兇神惡煞。
自己在高中裏面哪見過這種場面?!
此時,慶塵蒙着面巾站在木桌子旁,将白色的粉末壓成粉磚,動作熟練極了。
别人半個小時才能壓成的方磚,到他手裏也就十分鍾搞定了,悍匪們見他工作積極,甚至還允許他跟悍匪們一起吃飯,這是當做潛力骨幹來關注培養了……
遠處有悍匪高喊道:“快打開寨門,老闆們來了!”
木頭圍起的寨子裏亂哄哄,悍匪們将寨門打開,7輛越野車駛入,車輪上全都沾着雨後的泥土。
一行黑人跳下車來,慶塵看見這些人總覺得有種莫名熟悉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對方。
這些黑人一個個形态怪異,有人頭頂長着觸角,有人手臂上長着倒刺,格外恐怖猙獰。
慶塵一看,頓時更謹慎了……
一位爲首的黑人說道:“先前我們還擔心搶了三大販毒集團的生意,會被他們針對,結果沒想到家長會在兩天時間裏把他們全都滅掉了……”
“咱們是時間行者,也不用那麽怕三大販毒集團吧,大家都是基因戰士,早晚要統一墨西哥境内販毒集團的。”
“我不怕那三大販毒集團,我怕的是家長會……危地馬拉一戰,極夜組織一千多人就活下來咱們幾個,”爲首的黑人說道:“你聽說了嗎,他們甚至沖進艾倫格爾監獄把卡特爾殺了。”
家長會剿滅墨西哥販毒集團的事情,如今已經成了全球媒體的頭版頭條,現在推特上這投票請求家長會滅掉金三角和其他所有制毒源頭呢。
尋常人看到新聞隻覺得激動,毒販們看到新聞卻感覺到害怕,主要是家長會斬草除根的手段太兇狠了,躲監獄裏都不行。
眼瞅着,家長會已經成爲表裏世界黑道組織的噩夢了。
這時,一名寨子裏的下屬湊過去,對那位黑人說道:“老闆,咱們這邊已經新制作好一批貨物分銷出去了,如今三大販毒集團覆滅,正是我們搶占市場的好機會。據說歐洲那邊的貨物價格已經翻倍了!”
卻見黑人一腳踹在他胸口,竟是踹出十多米遠。
慶塵心中一驚,這麽厲害!?
那黑人冷聲說道:“誰允許你私自分銷貨物了?有家長會盯着,我們一定要再小心謹慎一點,最近貨物先屯着不要分銷出去了,萬一被他們找到,搞不好要團滅。”
家長會給他們心裏的陰影,已經磨滅不去了。
一旁有人說道:“奇怪了,我總感覺他們并不是要打擊犯罪啊,可他們在幹什麽?”
黑人:“不重要,我們躲好點就行了。”
他的目光向工廠裏掃來,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便徑直往寨子深處走去。
這座制毒工廠剛建立不久,所以才那麽需要新的勞力來幹活,所以才成爲家長會打擊違法犯罪的漏網之魚。
而這些極夜組織的漏網之魚,經曆了危地馬拉的家長會圍剿,又聽聞三大販毒集團覆滅,本來在外面正逍遙快活呢,結果被迫躲到這看似很安全的窮鄉僻壤來避避風頭。
要說時間行者面對普通人确實有很大優勢,在裏世界随便注射幾針基因藥劑,便可以在表世界成爲一方地頭蛇了,雖然沒法跟真正的高手比,但也能過得非常舒服。
黑人再次叮囑道:“看管好這些工人,别讓人跑掉把這裏的位置暴露出去,一旦暴露了我們必死無疑。”
這就是家長會的壓迫感。
……
……
夜晚,慶塵和所有工人關押在一起,露天躺在土地上睡覺。
這裏沒有加班費,有的就是沒日沒夜的幹活,每天最少工作16小時。
他計算着穿越的時間,統計着自己的疑問,準備穿越後讓黑蜘蛛和壹給自己答疑解惑。
然而就在此時,幾個工人實在忍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商量着一起逃出去。
因爲極夜組織漏網之魚的到來,寨子中央升起巨大的篝火,正喝酒載歌載舞。
有人認爲到了可趁之機,便有七人彎腰往外面跑去,隻要穿過300米的平坦地形,到寨子邊上還是很好翻過圍欄的。
可是還沒等他們抵達圍牆,就已經被塔樓上的哨崗發現。
哨崗的悍匪用重機槍掃射,短短幾秒時間就将他們全都打成了篩子。
夜晚的槍聲驚動了所有人,工人們恐懼的坐起身來,卻見那位照顧過慶塵的大嬸哭喊起來,那都是她村子裏的村民,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慶塵默默的看着,卻無動于衷。
如果時間重來,17歲的慶塵剛剛抵達18号監獄,他再次看到新囚犯們被老囚犯舉辦歡迎儀式,也依然會無動于衷。
這時的他仍舊是那個自私的少年,世界不曾給過他饋贈,他也無意回報。
幾名悍匪走過來嬉笑着,他們拖着七具屍體的腿,硬生生将他們拖到了工人面前:“這就是想要逃跑的下場,懂了嗎?”
悍匪弄來幾根木樁,将七具屍體吊在木樁上:“好好看着他們,然後再想想自己要不要逃跑。”
吊起屍體的時候,一具屍體的褲兜裏掉出一個黑色錢包來,一名悍匪打開錢包發現裏面都是紅色的紙鈔,他們也沒見過這種貨币便将紙鈔拿走,然後将錢包扔在地上。
慶塵愣了一下,他不認識這個錢包,可這錢包裏的紙鈔是人民币啊,所以錢包是這位村民從他身上搜走的。
悍匪們臨走前,從工人當中拖走十五六個适齡少女,拖着她們往寨子深處走去。
慶塵身形動了一下,又按捺下來。
那位大嬸沖過去哭喊着抱住悍匪小腿:“我女兒還是個孩子啊,你們不要欺負她。”
一位悍匪将她踹倒在地,冷笑着說道:“我們就喜歡孩子。”
慶塵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待悍匪走後,他悄無聲息的去拿回自己錢包,打開翻看着,裏面有他的二代身份證,還有一張黑色的招商銀行卡。
最後,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是點和線組成的摩斯密碼。
慶塵看着摩斯密碼怔住了。
隻是一刹那,他的腦海裏驟然浮現出一片火海,那洶湧的火海照亮了老君山的夜空。
哭喊聲,學生們奔逃的身影一一出現,慶塵置身其中,看着自己翻湧而起的記憶,這一切,似乎是他确實經曆過的事情。
不知爲何,他心中竟有一絲悲意,轉頭看去,隻見那回溯記憶的火海之中,昆侖成員扳手正敲打着摩斯密碼:此生無悔,保重。
慶塵默默看着,卻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下一刻,火海沒有了,那絲悲意也随着時間長河的流逝而漸漸淡去。
可是,鋪天蓋地的鼠潮撲面而來。
面前是一棟大樓,數不清的鼠潮一隻又一隻堆疊着,即将疊到大樓天台上。
在天台上,是熟悉的碘伏。
這一次,慶塵不再是老君山上的記憶旁觀者,而是身處其中。
慶塵勉強笑着揮手朝天台上打招呼,天上的碘伏指了指慶塵他們背後的鼠潮,然後揮揮手……對方竟是讓慶塵走。
慶一怔怔的看着這一幕。
“先生!”慶一喊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伱不愛聽,我知道是你指揮他們去送死的,我知道你現在很想沖動的跟他們死在一起,我聽張夢阡說了,他說你最近一直很自責,甚至在懲罰自己似的不眠不休。但是先生,你的死亡在這一刻根本沒有意義!”
慶一跟在慶塵身旁,看着神情魔怔的慶塵語氣越來越重:“先生,碘伏一定有辦法将你要的東西帶回表世界。現在他們完成了他們的任務,那你呢,你完成你的任務了嗎?先生,必須走了!”
碘伏隻是站在天台邊緣,用手指輕輕的敲擊着天空,以摩斯密碼說着什麽。
然後他站直了身闆,标标準準的給慶塵敬了個禮。
走吧。
走吧。
走吧,這是軍人的榮耀。
慶塵坐在墨西哥的小寨子裏,忽然意識到自己醒來後爲何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
因爲他忘記了某些刻骨銘心的片段,忘記了某些刻骨銘心的人。
一張紙條,将他拉回兩段昆侖成員犧牲的記憶之中。
原來,自己已經……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了。
先前慶塵隻覺得一切都很夢幻,光怪陸離。
而現在,他突然很想找回那些記憶了。
慶塵緩緩站起身來,走去扶起那位墨西哥大嬸,用生澀的西班牙語說道:“不要擔心,我幫你。”
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老君山第一次殺人時。
慶塵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有怎樣的實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封印了哪些東西,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殺死那麽多悍匪。
但是沒關系。
大嬸拉住他說道:“不要去,你去也沒用的。”
慶塵笑了笑解下自己的面巾:“沒用也要去的。”
說着,他朝篝火的方向走。
塔樓上一名崗哨見他行動詭異,立馬開槍。
可是他才剛扣動扳機,卻發現自己視野裏的目标已經消失了。
……
……
悍匪們拖拽着十多名少女來到篝火旁,笑着說道:“老闆,這裏沒别的娛樂活動,這幾個女的給你們解解悶。”
黑人問道:“剛剛槍聲是怎麽回事?”
“有幾個工人想要逃跑,全都打死了,”悍匪解釋道:“您交代的事情我們肯定上心,絕對不會有人跑出去的。”
一旁有人說道:“對了,從他身上還掉出來一沓紙鈔,隻不過我們沒見過,不知道是哪裏的貨币,老闆你知道這是哪的嗎?”
說着,悍匪将一沓人民币拿出來遞出去。
黑人驚愕的接過來,他當然知道這是人民币,他還去中國旅遊過。
隻是,一個墨西哥的小村莊裏……爲什麽特麽的會出現人民币啊?
他本能的就認爲不對勁:“等等,這裏有中國人嗎?”
悍匪想了想,他想起慶塵來:“有個亞裔,不知道是不是中國人。但一個老太太說他是村民,腦子撞傻了而已。”
然而黑人頓時驚了,他作爲能從家長會圍剿之下逃脫的漏網之魚,自然有過人之處。
他腦海中心念電轉:“媽的,家長會滅掉三大販毒集團,不會就在找他吧?!”
悍匪說道:“不應該啊,我們抓他的時候,他也沒反抗啊,家長會的人能這麽弱?那個亞裔幹活可勤快了,我們還想吸納他進入組織呢。”
黑人急促說道:“快,帶我去找他……不對,我們現在就離開!不要聲張,全都從密道走,不要去找他了!”
下一刻,一個聲音在不遠處問道:“找我嗎?”
黑人轉頭看去,卻見慶塵從黑暗裏走來,搖曳的火光映射在他臉上,那是黑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黑人震驚的看向身旁悍匪:你特麽幹的什麽好事?我讓你去抓個工人,你給我抓個爹回來?
線索全都貫通了,難怪家長會在墨西哥對毒枭大開殺戒,難怪家長會在尋找所有制毒秘密工廠,隻因爲家長會知道,他們的老闆這會兒應該就在某個秘密制毒工場裏!
可是您老人家跑這來幹嘛啊,來體驗生活嗎?當卧底?
當卧底不該是讓手下的人來嗎,您怎麽親自來了!
黑人哆嗦道:“誤會,都是誤會。”
還有一位時間行者用中文生澀道:“你好,恭喜發财,新年快樂!”
這位時間行者也是個人才,試圖用中文拉近關系……
悍匪們錯愕莫名,自家原本兇悍無比的老闆,怎麽突然變得比鹌鹑還老實?
而且,那些一個個平日裏嚣張跋扈的時間行者們,全都一個個如臨大敵!
仿佛他們面前的不是一個亞裔少年,而是一個剛剛毀滅過一座城市的人形哥斯拉。
卻見慶塵搖頭說道:“沒有什麽誤會,你們都該死。”
西大陸對Joker是什麽印象?那是真正的殺人不眨眼。
就在上一個穿越周期裏,慶塵剛剛以13次神切殺掉一萬兩千名衛戍部隊士兵,這種人說要殺你,那是真的會殺你,不開玩笑的。
黑人見事情無法回轉,立馬下令:“開火,殺了他!”
他忽悠着不明情況的悍匪們開槍,可他自己卻第一時間轉身就跑,毫不猶豫!
當槍火迸發時,慶塵原地消失。
他沒有記憶中的雷漿,沒有騎士雲氣,隻剩下一身強悍到人間巅峰的身體素質。
遠處,有工人緩緩站起身看過去,他們已經看不見慶塵的身影,隻看見一個個悍匪莫名其妙的被人擊飛。
因爲看不見慶塵,所以那些悍匪就像是被無形的‘空氣’擊穿。
卻見一個個悍匪飛向四面八方,慶塵出手招招斃命,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化繁至簡。
那些悍匪落地後,身體全都不規則的扭曲着,隻剩下肌肉神經還在抽搐着、顫抖着,因爲死的太快了,以至于肌肉與神經還以爲人沒死。
悍匪們的槍林彈雨潑灑過來,可是如同18号監獄那恐怖的金屬風暴一樣,大雨傾盆,卻沒有一滴落在慶塵身上。
這場戰鬥,竟是又幫他回憶起一些曾經的片段,以及……那位師父。
一絲騎士雲氣從封印中散溢出來,在慶塵的身體裏瘋狂流轉。
在銀杏樂園的圖騰裏,慶塵曾問任小粟,封印何時能解?
任小粟說,可能是一瞬間,也可能是一輩子。
然而慶塵與任小粟的情況還有不同。
任小粟封印自己之後,經曆了兩百多年的時代變遷,甚至中間還經曆了恐怖的核冬天。
等他再次重見天日,世間已經進入廢土時代,封印穩固不說,世界上也沒有多少他刻骨銘心的事情可以幫助他尋找記憶了。
但慶塵不同,那些記憶的錨,都還在。
當身體内開始有一絲騎士雲氣後,工人看見慶塵出手不再那麽爆裂,一個個悍匪飄飛出去砸在木屋的牆壁上,緩緩滑落。
人表面是好的,可身體裏的骨骼、血肉,每一寸都斷裂了。
戰鬥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
黑人已經跑了很久,可是當戰鬥結束時,慶塵卻拖着他的腿回到寨子裏,默默的看着篝火。
大嬸傻傻的看着慶塵,她沒想到自己無心的善意之舉,竟然也救了自己的村子。
但是,這亞裔少年所展現出來的一切,已經超出尋常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了。
慶塵沒有去管工人們的目光,而是原地思索着什麽。
即便他失憶了,也絕對不是一個庸庸碌碌随波逐流的人,他必須思考自己此時最應該做什麽。
如果按照壹所說,自己此時失憶,并還有許多人等着自己回去。
那麽,自己現在最該做的絕不是繼續謹慎的等待恢複記憶,而是先跟自己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隊友取得聯系!
與其自己慢慢尋找記憶,還不如先找那些值得信任的戰友。
那些……和扳手、山楂、碘伏一樣的人。
慶塵搜索寨子,最終在黑人的越野車裏找到一部衛星電話。
該怎麽找呢?
慶塵思索許久,最終撥打了張婉芳的手機。
電話接通,對面傳來張婉芳的聲音:“喂?”
長久沉默之後,張婉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慶塵?”
慶塵開口說道:“請讓秦書禮接電話。”
這是壹曾在7小時的講述裏,提起過的家長會核心成員,他的繼父。
慶塵不知道昆侖的電話,不知道羅萬涯的電話,他現在能找到的就是秦書禮了。
秦書禮一把奪過張婉芳的手機:“喂?是慶塵嗎?老闆你在哪?”
張婉芳傻傻的看着自己丈夫稱呼自己兒子爲老闆……
慶塵思索兩秒後平靜說道:“我在墨西哥的一座熱帶雨林制毒工場裏,按照日出日落時間和陽光角度計算,我應該在北緯23度附近。按季節和氣候風向來看,我距離海邊應該不是很遠了,受東北季風影響。下次回歸時來接我,速度要快,我就在這裏等你們。告訴其他人,我在裏世界與壹和黑蜘蛛躲在一處安全屋中,等待地表中央王城的戒嚴解除就立刻回去找你們。我現在失憶了,但記憶正在慢慢恢複,我的癌症痊愈了。”
慶塵雖然沒有完全恢複記憶,但他爲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
這段話裏,他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倒計時歸零。
穿越。
……
發燒了一個星期,真切感受到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感覺,歎息。
今年才過了十個半月,我被封控了三個多月,三亞封完洛陽封,整個人都出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