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利大廈燈火輝煌,壯闊的樓體在夜晚,就像是一艘渾身閃耀着光芒的巨大遊輪,橫貫在中央王城的第七區。
而最頂樓的旋轉餐廳,與其他樓層都是不相通的,你沒法從底層坐電梯上來,隻能乘坐浮空飛車,在得到允許之後降落在停車坪上。
此時此刻的伯克利大廈天台上,社會名流們挽着自己今晚的男伴、女伴。
五十多歲的溫迪侯爵不像想象中那麽猥瑣,反而身高一米八七,溫文爾雅,頭發全部梳在腦後看起來精神奕奕,他穿着一身燕尾服,與相熟的名流寒暄。
“你要殺他?!”黑蜘蛛驚愕的看着慶塵問道。
當她提着生日蛋糕回去的時候,其實是希望安靜的過一個生日。
但打工人就要有打工人的覺悟,就算你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就算伱希望那個機器人少女和老闆給你過個生日,但老闆說要執行任務的時候,你也必須放下一切計劃。
隻是,心情會有點低落。
從黑蜘蛛買回那件連衣裙開始,她就決定抛開曾經的自己了,所以當慶塵讓她扮演溫斯頓侯爵的女伴時,她會有些沮喪,似乎她以爲一切就要改變的時候,但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然而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慶塵其實并沒有忘記自己的生日。
當黑蜘蛛看到溫迪侯爵的那一瞬間,她就明白,這将是她今年的生日禮物。
自從母親自殺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收到過生日禮物,而且是如此特殊的生日禮物。
難怪對方一定要選在今天執行這個任務。
慶塵笑着說道:“你聲音再大一點,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要殺他。”
黑蜘蛛有點手足無措,根本不像是曾經的那個裁決者組織的行刑官。
她壓低聲音說道:“溫迪侯爵旁邊是有保镖的,兩個都是A級基因戰士……我不是說你殺不了他們,而是你總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殺死他們吧?而且這裏是中央王城,有戲命師盯着他的,如果你要動手,戲命師一定會來。”
戲命師,這是最關鍵的阻礙因素。
那些戲命師将上帝視角鎖定着每一位侯爵,一旦動手,就會被立刻感知到。
慶塵是可以殺死溫迪侯爵,但殺完之後呢?
黑蜘蛛早就想殺這個侵犯過自己母親的溫迪侯爵了,但她知道,她做不到。
慶塵笑着說道:“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
黑蜘蛛問道:“那我需要做什麽,其實,今晚我也有一個線人在這場宴會裏,我剛剛已經看見她了。”
“不,今晚你什麽都不用做,”慶塵說道。
黑蜘蛛忽然低聲說道:“謝謝。”
“不不不,”慶塵搖搖頭:“我可不是爲了你。”
“啊?”黑蜘蛛愣了一下。
“溫迪侯爵隻是一個恰如其分的目标,”慶塵說道:“最重要的是,今晚我要看到一些投名狀。”
話音剛落,慶塵便轉頭看向溫斯頓:“做好準備了嗎?”
黑蜘蛛這時候才驚覺,慶塵今晚是要溫斯頓的投名狀!
可這位老闆什麽時候開始滲透進羅斯福王國内部了?!
這是怎麽做到的?
但這也不重要,黑蜘蛛甚至不打算繼續去細想這一切,老闆讓做什麽,她就做什麽吧。
而且,不管慶塵承不承認是爲了她,都不重要了。
溫斯頓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了。”
“那就走吧,自然一點,”慶塵笑着說道。
黑蜘蛛下車挽着溫斯頓的臂彎,這一次無比自然,與先前截然不同。
慶塵跟在兩個人身後,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随從。
溫斯頓笑着小聲問道:“這位女士,該怎麽稱呼你呢?”
黑蜘蛛捋了一下頭發,笑容滿面的低聲說道:“我是老闆的人,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該問的不要問。”
溫斯頓:“……”
這時,溫迪侯爵竟主動朝他們走了過來,溫斯頓則非常謙卑的躬身:“您好。”
這位溫迪侯爵的目光停留在黑蜘蛛臉上:“這位女士是?”
即便黑蜘蛛有易容過,依然無法遮掩她的美貌,而且,易容之後的黑蜘蛛更像她的母親了。
要說這位溫迪侯爵的審美也比較單一,就連他身邊的女伴都和黑蜘蛛的母親有幾分相似,
慶塵原本擔心黑蜘蛛看見仇人分外眼紅,會導緻露餡,然而黑蜘蛛非常坦然的笑着說道:“詹妮弗。”
“詹妮弗小姐,稍後可否請你跳支舞?”溫迪侯爵無視一旁的溫斯頓侯爵,向黑蜘蛛發出邀請。
黑蜘蛛笑着看向溫斯頓:“可以嗎?”
溫斯頓作爲排位末尾的侯爵,謙遜的笑着:“既然是溫迪侯爵邀請,當然可以。”
衆人往裏面走去,慶塵等随從則留在外面。
爲保證私人宴會的私密性,整間餐廳都放下了遮陽簾,随從也留在大門外,以免有人混進來偷拍上流社會的糜爛生活。
黑蜘蛛打量着四周,不停思索着慶塵該如何在這種環境下殺死溫迪侯爵。
奇怪的是,一旦溫迪侯爵在這裏死亡,那麽他們所有人都會被調查,而她和慶塵一定會被發現。
但是,門外的那位少年老闆好像并沒有擔心過。
此時的賓客還不多,黑蜘蛛挽着溫斯頓的胳膊,看着溫迪侯爵與人談笑風生。
沒有戲命師到來。
慶塵也絲毫沒有進來的意思。
黑蜘蛛遲疑了,這該怎麽殺溫迪呢?
然而就在此時,餐廳裏響起舞曲。
黑蜘蛛看到這裏的賓客并沒有跳舞,反而一個個停下交談,連侍應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溫迪對一位侍應生招招手:“香槟。”
可是,侍應生并沒有動彈。
溫迪皺起眉頭看向侍應生:“你聽不見嗎?”
下一刻,所有人竟全都緩緩圍了過來,黑蜘蛛驚愕的轉頭看向她挽着的溫斯頓,對方卻好像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似的。
溫斯頓感受到她的目光,聳聳肩笑道:“去親自動手吧,老闆說第一刀要留給你。”
“第一刀?”黑蜘蛛更驚愕了。
“是的,在場所有人,每個人都要刺他一刀,這就是投名狀,”溫斯頓說道:“所以你最好别一刀就給他殺了,不然其他人還得再去殺其他人交投名狀。”
黑蜘蛛環視四周,這哪裏是什麽宴會,分明就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圍獵,在場的全都是自己人,隻有溫迪一個獵物。
不,别管今晚對慶塵來說意味着什麽,這一切對于黑蜘蛛來說,就像是一場專門爲她準備的生日晚宴。
這時,一名侍應生推着餐車從裏間走出來,餐車上放着一塊蛋糕。
在無聲中,溫迪侯爵高聲問道:“這是誰的生日嗎,沒有人告訴我這是一場生日宴會,如果提前說的話,我會準備禮物的。”
但是,沒人理她,那輛餐車被推到了黑蜘蛛面前。
侍應生将餐刀遞給黑蜘蛛:“先切蛋糕,然後切人。”
黑蜘蛛怔怔的站在原地。
餐廳裏擺放着昂貴的水晶杯,頭頂水晶燈照射出絢爛的暖色燈光,她就站在這裏,艱難又挫厄的人生,第一次被拯救。
溫迪侯爵察覺不對,他下意識想要離開餐廳,卻被人攔住,甚至還第一時間堵上了嘴巴。
“戲命師呢?”黑蜘蛛握着餐刀問道:“我們在這裏殺了他,戲命師一定會有所準備。如果就這麽殺了,在場的人恐怕都得給溫迪陪葬。”
溫斯頓笑着說道:“老闆說的,直接殺就可以了,剩下的他來解決。對了,你信任那位老闆嗎?我剛認識他不到一周時間,我還不太信任,但如果你敢刺第一刀,我就敢刺第二刀。”
此時此刻的慶塵還在餐廳門外,甚至都沒有親自進來掌控局面。
對方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随從,跟那些奴隸随從們聊天吹牛,快混熟了。
仿佛這裏的事情,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黑蜘蛛深吸一口氣,走到溫迪侯爵面前。
這個侵犯了母親的仇人,不停的掙紮着,想要呼喊求救,卻被四個人緊緊的箍着。
黑蜘蛛看着他說道:“這是爲我母親刺的,爲了她的善良和隐忍,以及母愛。”
說完,她精準的一刀紮在了對方的兩腿之間,然後将餐刀遞給了溫斯頓。
溫迪侯爵整個人都瞬間虛脫了,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整個人都失去了力量,像是被紮破的氣球。
溫斯頓在大腿上補了一刀,其餘人一刀接着一刀,直到溫迪全身血肉模糊,連舌頭都被割掉。
戰争裏的投名狀,從來都是以最殘忍的方式呈現的。
十分鍾後,溫迪侯爵已經進入瀕死狀态。
黑蜘蛛問道:“戲命師呢?爲什麽沒有戲命師來。”
話音剛落,一個清脆悅耳的女人聲音響起:“戲命師已經準備好了。”
下一刻,五公主從後廚方向走出來,身後還跟着花瓶波頓。
這位五公主如今已經不能公開露面了,甚至大部分時間都必須藏在黃金棺之中,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到了王城,也不知道她爲什麽還敢回到這裏。
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看向五公主,他們這些被慶塵控制在鲸島上的時間行者,也沒想過慶塵竟然已經和羅斯福王國的權力核心人物聯手。
要知道,這位五公主手裏可是有軍隊和一部分情報系統的!
而且,五公主背後一直有許多權貴支持!
卻見這位五公主依舊披着黑色的法袍,将面目籠罩在自己的兜帽之下,她笑着對黑蜘蛛說道:“你的老闆對你很好。”
“嗯?”黑蜘蛛疑惑。
“這間餐廳是我的秘密産業,從侍應生到廚師長都是我的人,你的老闆什麽也不管,隻是交代我找一個适合的地方,給你辦一個生日宴會,”五公主笑着說道:“不用擔心戲命師了,負責盯着溫迪的戲命師,剛巧也是我的人。‘溫迪’不會死,這個名字隻是換了個主人而已。”
說着,廚房裏有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同樣披着黑袍的戲命師,還有一個人則與溫迪的長相一模一樣,戴着最精緻的人皮面具。
“當然這也不全是爲了你,我想和你的老闆合作,但你的老闆過于謹慎,要求我合作之前,必須邀請他的人、我的人過來,一起交一下投名狀,”五公主說道:“動手吧,接下來,就要由你來負責與我對接了,溫斯頓等人也會全都由你調配,我們共事的機會還有很多……我了解過你,你在裁決者組織的時候,工作非常出色,如果不是慶塵捷足先登的話,我會希望把你招攬到麾下。”
溫斯頓看向黑蜘蛛:“似乎你還不知道,老闆打算讓你負責管理我們?”
“不知道,他還沒告訴我,”黑蜘蛛心中還有許多疑惑,她不知道慶塵何時在羅斯福王國擁有了一支這樣的力量,也不知道慶塵還有哪些底牌,但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的人生在這一天,确确實實的被拯救了。
……
晚上12點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