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丞笑道:“大樓裏唯二的兩個炸彈竟然都被你找到了?有點厲害。”
慶塵微微眯起眼睛,這位傀儡師操控着大嬸的身體,似乎對炸彈被拆除的事情并沒有很意外。
宗丞神情裏沒有絲毫的沮喪,反而饒有興緻的問道:“我想知道,那兩枚炸彈可是藏在牆裏的,而且這具傀儡每天晚上淩晨2點都會檢查炸彈的信号源。也就是說,你在淩晨2點潛入了這兩個地方,然後拆掉了它們?這點時間你能搜遍整棟大樓嗎,你應該做不到吧……所以你是怎麽把炸彈找出來的呢,我明白了,是那個力場系覺醒者,你身邊的那個女孩。”
對方藏匿炸彈地方很隐蔽,連啞仆都不曾找到,畢竟啞仆也不可能挨家挨戶的去搜查别人承重牆。
但慶塵不一樣,昨天晚上他的身邊,可是有一位力場系覺醒者的。
炸彈的力場,以及炸彈上捆綁信号接收器,全都逃不過秧秧的感知。
而且最關鍵的是,秧秧不僅能感知到炸彈,還能感知到他們隔壁那位大嬸是個C級超凡者……
如果較真起來,其實宗丞并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可惜他遇到的是秧秧。
此時,按照秧秧感知的話,這棟樓裏已經沒有其他的炸彈了,也沒有其他的超凡者。
不過,慶塵還是有點不放心,因爲眼前的宗丞太淡定了,并不像是計劃完全失敗後,受挫的模樣。
宗丞繼續說道:“這個倒是被我給忽略的事情,明明你們曾聯手擊沉過一艘甲級浮空飛艇的,我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線索給漏掉呢。看來,我在發起正面沖突這方面的能力,還有所欠缺。”
說完,宗丞擡起頭對慶塵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有點笨,而且當初火種公司的基因改良雖然提升了壽命,卻犧牲了一部分智力。我換過好幾個身體了,可不管怎麽換,都還受着初始狀态影響,所以很多事情我要慢慢想。好在我的能力,給了我不斷試錯的機會。過去我曾犯過不少錯誤,但好在隻要留條命在,我總能把它們想明白。”
此時此刻的宗丞,語氣竟格外坦誠。
慶塵皺起眉頭,這個宗丞并不像想象中那麽狂妄,對方在面對失敗時,竟然還在不斷總結着自己的得失?
而且,對方分析問題的樣子,很像是一個剛剛開始學習的人工智能。
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方在幾百年裏不斷查找漏洞,并不斷将漏洞彌補。
不對。
慶塵在心裏重新開始對這位傀儡師進行心理側寫。
想要通過新得到的信息、已經得到的信息,嘗試着對對方重新構建一個豐滿的形象:
這個仿生體一開始很笨拙,就算制造了傀儡也不怎麽會利用。
對方吃着老頭的低保,靠工人擰螺絲養活自己,就像是一個寄生在數百人身上的寄生蟲,沒有什麽腦子。
後來,對方開始給自己的行爲打補丁,主動将那些已經暴露了資金鏈線索的傀儡全部除掉。
再後來,對方化名柳月,開始嘗試着掌握軍隊,就在他幾乎要成功的時候,被人給一炮轟的灰飛煙滅了。
但這位傀儡師沒有死,他直到那個時候終于學到了一個道理:韬光養晦。
從那以後幾百年的時間裏,甚至沒人意識到‘柳月’其實還活着!
對方在這幾百年裏,一直在不斷的學習着,
最終就在十幾年前,時機終于成熟了,他在西南完成了自己的布局,開始利用影子候選者的身份,圖謀更高的位置。
對方想要悄無聲息的掌握一個财團,但是對方沒有嘗試着去直接把家主變成傀儡,因爲那樣一來,一旦暴露,他很有可能再次遭受滅頂之災。
所以,對方選擇了影子候選者,這是一個非常穩妥的選擇。
最關鍵的是,在十幾年前,這位傀儡師就能做到暗殺甯秀卻沒有被影子找到線索!
連慶氏家主也是8年前才開始着手調查他!
這樣一個正在不斷學習,不斷成長,不斷反思的敵人,倒是讓慶塵重新重視起來了。
那麽又有一個問題出現了,一個如此謹慎,而且積澱了數百年的傀儡師,爲何會開始主動暴露自己呢?
隻有一個答案,對方自己想要暴露出來。
當排除一切的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答案哪怕再不可思議,它也一定是唯一的真相。
爲什麽。
爲什麽。
爲什麽?
慶塵的思維不斷轉動着,對方爲什麽要主動暴露?主動暴露之後,一定會被人針對,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一定是有好處的,隻是慶塵現在還想不到爲什麽。
慶塵警惕起來。
等等。
重新梳理!
這裏有個非常關鍵的信息就是,對方忽略了秧秧的能力,但不可能忽略慶塵的能力。
其實那兩枚炸彈就算沒被找到,也根本不可能被引爆,因爲慶塵有能力在對方的信号源傳遞出去之前,以電磁脈沖來毀掉遙控器。
如果要殺慶塵,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在傀儡身上綁好炸藥,現在隻要手動一拉引線,慶塵必然要遭受重創,甚至可能會死。
這種方法,難道不比炸掉整棟樓更簡單嗎?
反正傀儡的命不值錢,那就搞自殺式襲擊啊,但對方沒有這麽做。
當然,有秧秧在,宗丞真這麽搞,慶塵早就跑了。
但關鍵是對方爲什麽沒這樣做?因爲對方沒想殺慶塵嗎,對方留着慶塵還有用?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暴露後想要得到的好處,得從慶塵身上得到?
慶塵隻覺得,他像是與一個初出茅廬的人工智能對坐着,彼此對弈。
這是一個他必須重新審視且重視的對手。
宗丞看着慶塵笑道:“今天似乎說了很多話,我們下次再會。”
話音剛落,慶塵對面的那位大嬸當場七竅流血而死。
慶塵起身,幹脆利落的往外走去。
……
……
回歸倒計時14:00:00.
上午10點鍾。
樹林裏。
陳家章坐在篝火旁邊烤着野豬腿,Zard在一旁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等着,隔一會兒就問熟了沒。
大羽則在一旁睡覺,近兩天,他越來越嗜睡了。
陳家章問Zard:“喂,那小子,你們荒野聚居地裏有釀酒嗎?”
Zard搖搖頭:“我們那裏糧食都緊缺,哪還能釀酒。一般都是秀株州裏的漣族出來換東西時,才會帶一兩壺她們釀的青酒。我想喝,但當時我還帶着小樹苗限定皮膚呢,樹是不能喝酒的。”
陳家章:“……”
這段時間以來,陳家章也算是大概了解Zard的尿性了,你隻要屏蔽掉他瘋言瘋語的那半句話,還是能提煉出一些内容的。
“青酒我知道,這玩意雖然好喝,但可不能亂喝,我當年就是吃了這玩意的虧啊,”陳家章感慨道:“漣族是個比較特殊的部族,她們那裏男性地位很低的,隻有吃了一種叫赤心蠱的玩意,你才能在寨子裏和女人擁有同等地位。可問題是,吃下那玩意,你的自由就沒了,這輩子你都隻能愛那個養赤心蠱的女人。”
Zard想了想問道:“好吃嗎?”
“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些問題?人人避之不及的東西,你還問好不好吃?”陳家章沒好氣道:“反正我沒吃過,聽說是苦的。”
Zard:“主要是……我長這麽大了,也想嘗嘗愛情的苦。”
然而話音剛落,篝火營地周圍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陳家章驚愕的朝四周望去,卻隻能看到一顆顆巨樹,卻根本看不到人影。
灌木叢在晃動,高高的雜草也在晃動,四面八方傳來聲音,他們仿佛被包圍了一樣。
這個地理位置距離陳氏集團軍很遠,蒼穹之上也沒有空中部隊,應該不是陳氏的人。
那麽就在這個荒郊野嶺,還能有誰讓陳家章都找不到蹤迹?
下一秒,Zard指着7點鍾方向說道:“我看到一個金色的人影晃過去了哎。”
“壞了!”陳家章站起身來:“别是漣族找來了吧,當初她們在我體内留了赤甲蠱,我還以爲這麽多年它早就死了!快快快,把陳羽喊起來,我們得趕緊離開!走不掉的話,就得戰鬥了!”
Zard說道:“可他睡的很香哎。”
“都什麽時候了還睡覺呢!”陳家章走過去搖醒幻羽:“醒醒,别睡了。”
這時,幻羽睜開了眼睛,他驚喜的看向Zard:“Zard哥哥,過了幾天?”
陳家章:“?”
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Zard掰着指頭,認真算了好一會兒:“好幾天……對了,這是你哥哥給你的信。”
他從懷裏掏出信來遞給小羽,陳家章驚了一下:“這孩子怎麽了?”
Zard解釋道:“他們體内有兩個靈魂,你就當他們是精神分裂吧,每個人格會交替着出現,你認識的那個是大羽,現在的這個是小羽。”
緊接着,一旁的Zard耐心教導着小羽:“小羽啊,這位是糟老頭子。”
陳家章:“?”
小羽迷惑了:“什麽?”
Zard解釋道:“你哥哥專門交代了,你得叫他糟老頭子,不然你哥哥該不高興了。”
陳家章沒好氣道:“專門交代這事幹嘛?!你們加起來有一個是正常人嗎?還有,這個時候就别唠嗑了啊,你們就沒有一點危機感嗎。”
可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晚了。
卻見樹林裏,七具金屍堵住了七個方向,宛如一個七星北鬥陣似的,将陳家章三人牢牢鎖死在陣内。
陳家章氣的跳腳:“我就說不該去荒野聚居地吧,你們非要去!”
這時,一位二十八、九歲的女人從樹林裏走出來,她的身邊還跟着十多個漣族女人。
她們穿着藏藍色的裙子,身上挂滿了金色、銀色的首飾。
女人平靜的看向陳家章:“陳家章對嗎?若不是赤甲蠱,我都已經快要認不出來你是誰了。”
陳家章疑惑道:“你是……”
女人冷笑道:“我叫漣心,現在想起來我是誰了嗎?當年你抛下我媽媽和我,可真夠無情的。那時候我才5歲,你怎麽忍心?”
Zard和小羽兩個人都驚呆了。
他們原以爲這是仇敵追殺的戲碼,卻沒想到是個負心人被女兒算賬的故事,這個轉折來的也太突然了吧。
Zard看向陳家章:“這事明顯是你錯了,我們可不幫你。”
陳家章沒好氣道:“你懂個屁!”
漣心平靜道:“爲什麽要離開我們?”
陳家章面對自己女兒,終究是語氣弱了一些:“我是騎士,注定要浪迹天涯的,你媽媽非讓我吃什麽勞什子赤心蠱,留在你們的寨子裏,那怎麽可能嘛。我勸她與我一起遠走高飛,她也不願意。”
“既然你不願意留在寨子裏,爲何還要跟我媽媽好?”漣心問道。
陳家章無語道:“這能怨我嗎,我遊曆到你們寨子的時候,你們正在辦篝火晚會,我稀裏糊塗的被拉着喝了不少青酒,然後你媽媽把我扛回了家裏……”
Zard驚歎道:“這是起點讓說的嗎?”
陳家章瞪了他一眼:“你先滾一邊去。”
在漣族,每過一陣子就會辦篝火晚會,唱歌,跳舞,喝酒。
男男女女都可以在晚會上找自己的有情人,情郎會被稱爲阿注,女性則被稱爲阿夏。
漣族女性都有自己單獨的家,男性則住在一起。
如果沒被挑中的男性,就隻能孤零零的回到他們住的地方,苦練舞技,歌技……
而那天晚上,陳家章就是被挑中的人。
也還好,那時候漣心的媽媽還沒養出赤心蠱來,不然當天晚上赤心蠱就喂下去了。
漣心說道:“在寨子裏生活不好嗎?我媽媽對你那麽好,你喜歡喝酒,她就給你釀酒,你說你喜歡她穿白色,她就給自己縫了白色的衣服。她爲你付出那麽多,隻是想讓你在秀株州裏陪着她,難道她有什麽錯嗎?”
陳家章苦澀道:“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那裏。”
“那爲什麽還要讓我媽媽愛上你?”漣心說道:“隻要你吃下赤心蠱,寨子裏你也可以當家做主,還能練屍。等你百年以後,媽媽還會把你練成金屍,讓你陪伴着我這個女兒。”
其實這前半句還算正常,但到了後半句,就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了……
陳家章是知道的,漣族金屍分金銀銅三個品類,銅屍相當于C級基因戰士,銀屍相當于B級基因戰士,金屍可就有A級的戰鬥力了。
而這些金屍銀屍銅屍,全都是男性,也都是漣族人曾經的伴侶,有些金屍甚至是上千年前留下來的。
在上一次智械危機發生時,秀株州偏安一隅,算是躲過了那場災難。
在漣族,男人的地位是兩個極端。
吃赤心蠱之前,男人會變心,會背叛,所以沒吃赤心蠱的男人在寨子裏地位很低。
但是吃了赤心蠱後,男人一旦無法背叛她們,就可以擁有與女子等同的地位。
然而代價是,死後會被練成金屍、銀屍、銅屍……
陳家章說道:“被練成金屍這種事,聽起來就很離譜好吧……”
漣心說道:“你都死了,還在乎自己有沒有被練成金屍?”
陳家章痛心疾首道:“我要是死你媽媽前面,我當然可以不在乎。但我是騎士啊,我那會兒騎士之路還沒斷絕呢,随随便便就能活251歲。那會兒我問你媽媽,如果是她先走了怎麽辦,她說她要帶我一起走……”
Zard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哇哦。”
漣族女子中,有人對女人漣心說道:“族長,别跟他說那麽多,他走以後老族長天天以淚洗面,這幾年才慢慢解開心結。咱們這就抓他回去,還有……他旁邊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挺不錯。”
Zard将小羽攬在身後驚呼道:“不行不行,小羽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呢!”
漣心一臉疑惑的看向小羽:“這特麽是六歲?你家六歲的孩子長這樣?!”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複雜,”Zard說道:“他昨天還27歲呢,今天就變成6歲了。但是沒關系,再過七八天的時間,他就又是27歲了,到時候你們再喂他吃赤心蠱也不遲。”
漣心:“?”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Zard這段話,應是給漣族人給繞迷了,漣心這位族長隻當面前這小子耍她們玩呢。
這時,Zard問道:“你們老說赤心蠱赤心蠱,好像很可怕的樣子,赤心蠱到底長什麽樣子啊?”
漣心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個雞翅木做的小盒子來,打開後,卻見一隻小小的紅色七星瓢蟲在裏面安靜的沉睡着:“這就是我族的赤心蠱……诶?”
漣心隻覺得眼睛一花,Zard沖過來便搶走了那個盒子,嘿嘿嘿笑着往遠處跑去,終于能吃到愛情的苦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
誰也沒想到,别人都不願意吃的赤心蠱,這貨竟然搶着吃。
七位金屍同時動了起來,在樹林裏攔起了一個七星陣,将Zard封堵在裏面。
不光是金屍,這次連陳家章都急眼了,竟和漣族人一起抓捕那個滿樹林逃竄的Zard!
可是,這貨身手太靈敏了,左拐右拐的兜了好幾個圈子,愣是沒人能抓住他。
眼瞅着Zard一邊跑一邊捏出赤心蠱來塞進嘴裏,所有人徹底急眼了,紛紛奮不顧身的将他撲倒在地。
陳家章坐在Zard身上就去掰他的嘴:“張嘴,吐出來吐出來!”
Zard張開嘴巴樂呵呵說道:“咽下去了!”
不遠處的漣心,呆若木雞……
那是她用自己心血養出來的赤心蠱!
……
今天有些意外的事情,上午全員核酸,下午還要爲夜的影視劇,跟制作團隊開個會,今天晚上的章節肯定很晚了,大家千萬别等,明天天亮前更新,我會熬夜寫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