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常将神代千赤隕落的那一戰定義爲世紀之戰,隻因爲那一戰裏四位半神全部參戰,李叔同、神代千赤、李秉熙、陳餘。
嚴格意義上講影子其實也去了,隻是他那時候還不想跟半神動手,所以并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這場世紀之戰格外引人矚目,聯邦各個媒體報道了長達一個月之久。
然而,真正的參與者都明白,北方的那場戰鬥裏,所有半神都給自己留了餘地,不管是誰都沒全力出手。
那場戰鬥更像是一種博弈,大家幾十年都沒有跟半神交手過了,所以要先看看各自的虛實。
而眼下002号禁忌之地外的這場戰鬥,才是真正的不留餘地。
不,準确的說是影子一個人逼的所有半神都沒法給自己留有餘地。
若是沒有禁忌物的替命,那麽今天就會同時有三位半神隕落,影子以一己之力跨域凡人與神明的界限,輕而易舉殺兩位半神,這種消息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讓整個聯邦震驚。
在此之前影子出手次數屈指可數,所有人都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強橫!
超凡者的世界裏,常常流傳着一句話。
所有覺醒者,都是身上背負着詛咒與悲傷的人。
如果沒有極度悲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覺醒,所以每一個覺醒者背後,都注定擁有一段悲恸過的經曆。
回歸倒計時01:23:21.
戰場中央伫立的慶塵沉默着,他看着地面,臉龐隐藏在午夜的陰影裏,看不見表情。
少年閉着眼睛,手裏緊緊握着影子臨别時贈送的手術刀,仿佛世界上一切都與他無關。
夜色裏,所有人隻能看見一滴一滴的金色眼淚落下。
無數的電弧在地面上蔓延着,仿佛那眼淚不再是眼淚,而是流淌奔騰的電河。
天空剛下過細雨,荒野大地是濕潤的。
Zard等人離得近了,甚至還能感覺到每一次眼淚落在地上,他們渾身都感覺到從腳底傳遞上來的酥麻。
這便是A級。
戰場裏,影子、陳餘、李秉熙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陳餘被禁忌物ACE-090不滅胸針所救,那枚小小的禁忌物将會消失在世界中,直到十年之後再次出現,然後被人不經意間買走。
李秉熙則觸發了禁忌物ACE-023同心鎖的‘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規則,化成了粉紅色的鴛鴦光影,被Zard稱贊好看。
戰場周圍,還有數不清的陳氏軍隊正在襲來。
陳餘曾交代的很清楚,這一戰裏他很有可能死亡,但即便是他死了,陳氏部隊也一定要完成剩下的收割作戰計劃,務必将慶塵殺死在這裏。
用不滅胸針坑死李秉熙,用兩條半神的性命耗死影子,然後由陳氏部隊圍殺慶塵,這本就是陳餘制定好的計劃,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所以,獵殺慶塵的戰鬥并未終止。
陳氏的陸軍指揮官調集着所有部隊向戰場中靠近。
士兵們在戰争機器人、機械蜘蛛的掩護下,快速向慶塵方向推進。
這些戰争機器人與機械蜘蛛,就像是現代戰争裏的坦克一樣,起到移動碉堡與火力覆蓋的作用,士兵躲在戰争機器人後面,讓機器人先去頂住最兇猛的火力。
此時此刻,僅僅包圍着慶塵等人的部隊,就有一個野戰營,剩餘的野戰師和野戰旅,都還在快速逼近。
Zard扶着自己被釉化的右臂,秧秧則開始在周圍制造龐大的重力場,試圖讓所有進入這個力場的人都感受到無窮的壓力。
可是人太多了。
原本她可以随意壓制戰争機器人,可戰争機器人的數量也太多了。
而且,人在越來越多。
“慶塵?”秧秧試探道。
可是慶塵并沒有理她。
Zard說道:“進入A級時,覺醒者都會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态,不确定會在那個狀态裏待多久,心志越堅定的,蘇醒越快。”
秧秧還是B級,所以隻是聽說過這個事情,并不是很了解。
她所知道的是,這個狀态更像是修行傳承裏的問心,覺醒者也要在這個狀态裏經曆一些什麽,隻不過沒有問心那麽兇險,是可以自己醒來的。
覺醒者會看到……這場悲恸的來源。
秧秧忽然心中暗道不好。
若是慶塵在這狀态裏看見的是影子,那麽慶塵很有可能是自己不願意醒來!
Zard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可殺不完啊,人也太多了,老闆要是再醒不過來,咱們可就要完了……要不強行喊醒吧,不會有後遺症的。”
秧秧看了一眼慶塵,不知道爲何,她竟是有些不忍心:“再等等,還沒有到最後時刻,如果他真的能在夢裏看見影子先生……那就讓他多看一會兒吧。現在我們還扛得住。”
她理解慶塵的人生。
在表世界,母親不疼,父親不愛。
好不容易一個人掙紮着來到裏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治愈他一生的哥哥,結果也離開了。
她從前沒有見過慶塵落淚。
那是一個堅強的人,在秧秧心裏,慶塵就是那種受了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自律、内心強大。
少年用一副厚重的軀殼包裹着自己柔軟的内心。
可偏偏這樣的人流出淚來,才最疼。
所以秧秧不願意他太早驚醒。
Zard眼眶紅紅的說道:“啊啊啊啊太好哭了……那就讓老闆和影子先生多聊一會兒!”
秧秧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情緒怎麽說來就來,入戲這麽快?”
Zard想了想說道:“這樣比較有戲劇張力!我可以自我感動!”
秧秧:“……行吧。”
說實話,她還沒有掌握和Zard的聊天技巧。
說話間,Zard環視四周正突進而來的陳氏士兵,忽然放聲大笑道:“我是這世間……”
正說着,他用左手撓了撓後腦勺,然後問道:“影子先生那些話怎麽說的來着……哈哈哈哈,好尴尬啊!都殺了吧!”
說話間,秧秧愕然看向Zard,卻見這位神經病的頭發竟是忽然成了赤紅色,從發根到發梢,那紅色來的格外突然。
某一刻,秧秧甚至感覺這貨竟也有種要與世界融合的感覺,一腳邁過了這人世間最大的鴻溝天塹,站在了半神的門檻上!
上一位達到這個境界的人,還是李雲鏡這樣的,百年都未必遇見一個的絕頂天才。
Zard對影子崇敬至極,他心想既然說話模仿不了、氣勢也模仿不了,那就模仿一下别的。
刹那間,以Zard爲軸心,荒野上的岩石紛紛沙化,仿佛憑空創造了一個砂礫之國。
他看着那些已經近在數百米内士兵,怒吼說道:“歲月……不對不對不對,串詞了。”
Zard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輕聲說道:“天葬。”
隻一瞬間,那些圍殺過來的士兵隻覺得腳步越來越沉。
戰争機器人開始向沙土裏陷去,機械蜘蛛一個個被沙土碾壓成碎片,那砂礫瘋狂的相互摩擦着,這方圓數百米有如一個巨大的人間磨盤。
“合!”Zard再次怒吼着,以完好的左手按在地面。
卻見數百米内掀起巨大的沙浪來,如驚天海嘯般恐怖至極。
張夢阡和孫楚辭、團子等人癡癡的看着。
原來這個永遠都正經不了的人,也有正經的時候。
陳氏士兵開始絕望。
然後死亡。
Zard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看向張夢阡:“我厲害吧?”
張夢阡喃喃道:“厲害……”
隻是,Zard已經力竭了。
而慶塵還在那種無我的狀态裏。
更遠處,相繼抵達戰場的陳氏部隊遠遠看着這一幕,心中驚異不定,甚至不敢繼續上前。
通訊頻道裏,軍官呵斥道:“那個土元素覺醒者隻有A級,他這能力用不了幾次。繼續前進,違令者,我親手送你們上軍事法庭。”
秧秧轉頭看向遠處:“再堅持一會兒……這次我來,再給慶塵一點時間。”
Zard忽然問道:“那堅持不住了就喊醒老闆?”
“嗯,”秧秧點頭:“到時候再喊醒也來得及。”
張夢阡他們拿起了槍。
其實秧秧感覺挺荒誕,Zard這貨差點一隻腳踏過半神的門檻,連小夢阡都拿起了槍,就爲了給慶塵守護一個夢境。
但是,所有人都認爲值得。
遠處,圍殺而來的陳氏部隊裏,一名軍官吼道:“他們不過幾個人,已經孤立無援,殺了他們!”
……
……
戰場北方,數十名烏鴉正在默默的行走在荒野,他們披着深色亞麻鬥篷,仿佛避世修行的苦行僧。
在行進路上,他們就已經收容了不少超凡者屍體。
有些是被無面人部隊擊穿的神遊号軍官,有些是被無面人炸死的慶氏野戰旅軍官。
烏鴉們還沒有抵達戰場,就已經感受到了這場戰争的慘烈。
荒野上,三月默默從兜裏摸出一枚山楂來,放在六眼烏鴉的嘴邊。
卻見六眼烏鴉啄食之後被酸的閉上了五隻眼睛,并流出血來,三月歎息:“半神已經隕落了,戰鬥已經結束。”
就在此時,他們翻越過一座山頭,正看見山下有陳氏部隊在過兵。
這是要去殺慶塵的。
正在向戰場集結。
隊伍裏,李東澤掀開他頭上的兜帽:“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們在這裏稍等。若是被人看見我出手,又曾在你們隊伍裏,會給禁忌裁判所帶來很不好的影響。”
三月看向他:“決定了?”
“嗯。”
三月疑惑道:“山下的陳氏士兵可不少啊,他還不是你老闆呢,爲什麽要拼上性命去救他?”
李東澤搖搖頭:“三月,我們騎士信差天生便是要爲騎士而戰鬥的,哪怕會死,哪怕人生會有遺憾,但這就是騎士信差存在的意義。而且,我去救他也不是因爲他要成爲我老闆的這個身份,而是我們認可他所做的事情,認可他這個人。”
“明白了,去吧,活下來,别讓我有機會收容你,”三月忽然說道。
“放心,不會的,”李東澤扯下亞麻鬥篷笑道:“走了!”
下一刻,他身後的禁忌裁判所隊伍裏,還有11人一同扯下亞麻鬥篷,一頭朝着南方狂奔而去。
騎士喜歡打群架。
騎士信差也喜歡打群架。
李東澤怎麽可能孤身一人來到戰場上?
……
……
晚上11點前還有一章
昨天熬夜到淩晨五點,忍不住又寫了一個關于影子的四千多字番外,是一些沒法放入正文裏的小故事和小彩蛋,真的太喜歡這個角色了,有時候寫着寫着,自己都會進到這個故事裏面。
寫完整個人的力氣像被抽幹了一樣,嚴格來講,我昨天寫了兩萬字啊……
現在番外給起點官方了,看他們啥時候發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