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塵走過長長的甬道,在屋中拿了一支最順手的槍械,灰燼-012,彈倉9發子彈,5.6毫米口徑。
便于攜帶。
待到準備好之後他也沒有貿然出門,而是靜靜的等待着回歸。
他兩隻手中各握着一支新的基因藥劑,一支是FDE-005,一支是FDE-004。
原本慶塵以爲,李長青給他的那支箱子裏,隻有剩下沒打的002與001,卻沒想到這女人出手如此闊綽,說送一套,就連慶塵用不到的也一并送了。
正好,FDE-005給表世界李東澤,FDE-004給劉德柱。
至于李東澤給胡小牛帶回來的那支,可以賣給張承澤了。
如今,白晝組織已經擁有了完整的修行之法,即便大家走不了騎士的路,也可以修行準提法。
基因藥劑對他們來說,已經意義不大。
慶塵看了一眼時間,還有片刻。
這時,他突然看到客廳桌子上的果盤,裏面的蘋果因爲擺放太久的緣故,竟是風幹成了蘋果幹。
看着蘋果,慶塵突然想起那位荒野上的少女來,也不知道對方在做着什麽事情。
……
……
西南雪山的冬季,好像并沒有受到季節變換的影響。
住在這裏的荒野人早就習慣了這裏的氣溫,冬季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多麽難熬。
反倒是春夏季節,雪山上的冰雪融化會帶來汛期,河流水位上漲,導緻他們的生活居住面積減少。
此時,一隊人正開着越野車,正行駛在崎岖的小路上,駛進雪山。
明明已經是深夜了,這裏的天色依然沒有完全黑暗下來,白皚皚的雪在夜裏仿佛會發光。
車輛颠簸時,車裏的那群荒野人脖頸上,用麻繩連成一串的指節骨撞在一起,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總共32輛皮卡車,前面二十九輛的車鬥裏都滿載着獵物與皮毛,其中還有一頭碩大的野牛屍體。
野牛的犄角上有着暗紅色的紋路,眉心處還有一抹朱紅色,仿佛一隻閉合的天眼。
那是某位火塘神子完成成年禮時捕獲的獵物,從某個禁忌之地中獵取到的。
在這二十九輛車後面,還有三輛車滿載着柴油,以及零零碎碎的現代科技物品,那是他們去劫掠聯邦生産基地後的戰利品。
在那一堆雜物上,正坐着一位小麥膚色的少女,正裹着厚厚的皮襖子,怔怔的望着遠方壯闊的雪山。
這時,月亮反射到地球天光被折射下來,照在那座孤零零的雪山上。
雪山上面像是被人點亮了一盞燈,久久不息。
車廂裏,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年回頭喊道:“以以你看到了嗎,那是我們的聖山,據說神明便是從那裏降生的。那一天蒼穹之上有一隻巨大的、被光芒環繞着的手,将嬰兒放在雪山之巅,然後神明便在群山之中長大。”
說話的這位就是剛剛完成成年禮的神子,某位長老的兒子。
而坐在車鬥裏的女孩并沒有回應,她隻覺得這種傳說有些離譜,一個嬰兒被放在雪山上那不就凍死了?
而且,那嬰兒在雪山上面吃什麽長大啊,吃雪嗎。
小以以并沒有回應神子的話,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似的。
她望着雪山出神,心說這雪跟那位少年的皮膚一樣好看啊。
那雪山藏在雲層裏的尖尖,也跟那少年一樣神秘。
車裏的神子見以以不理自己,便撓撓頭問道:“要不你來車裏坐吧,車裏還有空位置呢。”
小以以說道:“不用,謝謝。”
說着,她從皮襖子的兜裏掏出最後一顆蘋果來。
那蘋果都有點風幹了,小以以卻始終舍不得吃,每當她想念家鄉與某個人的時候,就會拿出來,聞一聞上面的蘋果味。
仿佛那味道就能帶她回到某個夜晚的篝火旁,那個少年與中年人剛剛來到他們營地,問他們可不可以借宿在不遠處。
車子慢慢行駛在路上,當他們駛過一條細細的山口後,雪山裏的景象豁然一變,竟郁郁蔥蔥了起來。
這是一條深邃且開闊的山谷平原,龐大的地殼在這裏撕裂開來,因爲太過開闊,于是形成了平原一般的深谷。
在這深谷裏,一條溫吞吞的河流橫穿而過,冒着熱氣。
那分明是從地底湧出的地泉,那蒸騰的水汽扶搖直上,在山谷上方形成一片終年不散的雲霧。
小以以好奇的看着山谷,心說這也太遼闊了,不考慮氣候的話,在這裏種個幾千畝的農田恐怕都不成問題。
山谷溫潤,比外面的溫度高了十度不止。
令人驚奇的是,那溫熱的河水竟然還沒有硫磺的氣息,小以以看見有婦人從河邊打水回去,看樣子整個火塘的生活用水都來自這裏。
山谷平原裏建着一排一排的木屋子,看起來還挺精緻,屋裏有人透過窗戶看見車隊回來,便歡天喜地的往外跑,有年輕人,有小孩。
車隊還沒停,隻是緩緩行駛着,他們圍着車隊又蹦又跳又笑,還好奇的打量着車鬥裏那個陌生的面孔,秦以以。
火塘部落的老人、婦人,就站在原地樂呵呵笑着。
那位曾帶隊去002号禁忌之地的長老,下車後便匆匆往山谷平原的深處走去,那是大長老的居所之處,他要把禁忌之地裏,一些奇怪的事情告訴大長老才行。
“嘉措阿哥,後面那位姑娘是誰啊?”一個小孩看着神子問道。
神子嘉措一隻胳膊靠在車窗上,笑道:“那是一位想來火塘的姑娘,隻是在雪山裏迷了路。”
問話的小孩子看了一眼神子嘉措,然後又看了一眼車鬥後面,仿佛對一切都很好奇的秦以以:“阿哥,她好漂亮啊。”
嘉措将手伸出窗外揉了揉小孩子的腦袋笑道:“你才是個小牛犢子,懂什麽漂亮不漂亮。”
對于聯邦人的審美來說,秦以以并不算特别漂亮,隻因爲她的膚色偏黑,鼻子兩旁還有一點點細微的小雀斑。
聯邦人以白爲美,盛大的節日裏甚至會将臉上塗上厚厚的妝,讓膚色純白一片。
但是,在火塘人眼裏,秦以以漂亮極了,是少數的美人。
神子嘉措想到這裏,想要偷偷回頭去看秦以以,卻忍住了。
小孩子看向秦以以,直白的問道:“姐姐,你有喜歡的人嗎,如果沒有的話,可不可以等我長大了娶你。”
秦以以看着車旁那個頭頂瑪瑙配飾的小屁孩,想了想說道:“……有了。”
“好吧,那我再問問隔壁阿珍去,”小屁孩有些失望。
秦以以哭笑不得,這個部落的感情都如此随便嗎。
這時,坐在車鬥裏的秦以以,忽然感覺到一陣心悸,她默默望向某處遠方的房屋門前,那沒有木柴卻依舊搖曳着火焰的火塘。
火塘由黑色的石頭堆砌,也不知道石頭從哪裏來的,竟能黑的如此純淨無暇。
不知爲何,秦以以隻看了火塘一眼,便确定那令她心悸的力量就來自那裏。
随着車隊繼續往山谷平原深處行駛,那心悸的感覺便越發強烈。
此時,帶隊長老已經掀開門簾進入大長老的屋中。
一位老人閉眼坐在地毯上打坐冥想,冥想着的時候,便開始有些犯瞌睡了。
“阿大,我回來了,”帶隊長老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慶氏大房失信了,我帶着那麽多風隽花的花粉,都沒能撐到他們要殺的人進入禁忌之地腹地。”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聯系他們了嗎?”
“聯系了,”帶隊長老莫名其妙的說道:“我們任務失敗後又在聯邦境内待了幾天,結果看他們的新聞才發現,原來慶氏大房要我們殺的人已經死了。但是,所有人都說是我們殺的……慶氏大房也如約的把這一批軍械交到了荒野人手裏。”
老人想了想:“這不挺好嗎?”
“好是好,”帶隊長老疑惑道:“但問題是,這事并不是我們幹的啊,我總覺得有些蹊跷。”
“沒什麽好蹊跷的,央措啊,人生就是難得糊塗……你不經意間收獲的,可能都是神明想要賜予你的,”老人和着稀泥說道。
“行吧,”帶隊長老央措牙疼道:“感謝神明。”
然而就在這說話間,門外一陣熱浪掀了起來,硬生生将大長老的門簾都給掀飛了。
大長老眼中冒出精光,他透過敞開的門簾看向門外的火塘,卻見一位陌生的女孩正慢慢走近。
随着那女孩越近,火塘裏的火焰便越發旺盛。
帶隊長老央措還沒反應過來,便發現原本老态龍鍾的大長老,已經如雷霆般閃身來到了火塘旁邊。
大長老認真的觀察着火焰,而裏面則隐約間顯露出一個人影來。
那人影不是别人,赫然是秦以以。
隻不過火焰裏的秦以以不再穿着一身破皮襖子,而是如戰神般威風凜凜的站着,手中還握着一柄長刀。
大長老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屋中牆壁上懸挂那柄長刀,與火焰裏展露出來的一般無二:“完了,神明讓我送刀!我的刀!”
下一刻,火焰裏的畫面一變,女孩的身上開始有圖騰紋路出現。
大長老愣了一下:“外來的神子!”
他愕然看向對面的秦以以,而女孩身上已經有黑色神秘的圖騰,在不斷的蔓延着。
先是手背,而後圖騰在她衣服下的身體裏不斷蔓延,直至鑽出領口,從修長的脖頸蔓延到臉上。
宛如生長的藤蔓。
這黑色的圖騰,反而讓秦以以又了一種神秘的美感,仿佛千百年被供奉在神龛上的古老神明。
她背後,驟然有法相張開,一頭豔麗的朱雀拖着長長的尾翼朝天上飛去,一聲清脆的鳴叫響徹山谷平原。
可是,那火焰裏的光影還沒結束,那火中少女身邊,竟又出現了一個少年,靜靜的站在那裏凝望着大長老。
火光搖曳,大長老愣了片刻:“這誰啊?以前火塘裏也沒出現過兩個人啊,不會是神明本人吧?”
帶隊長老央措怔怔的看着這一幕:“啊這!”
……
……
回歸倒計時歸零。
世界陷入黑暗,又重新亮起。
慶塵還在表世界渑城的酒店裏,他身旁不遠處,江雪也還在目不轉睛的盯着他手臂落下。
“江雪阿姨,這七天還好嗎?”慶塵笑着打招呼。
明明大家都還在這個屋子裏待着,卻已經七天沒見過面了。
這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江雪笑道:“我這次穿越後,裝載機械肢體的手藝又進步了,可以獨立完成一些四肢的裝載技術。”
慶塵好奇道:“裏世界到底是用什麽将機械肢體與肉體連接在一起的?”
江雪回答道:“仿生納米機器人,這才是機械肢體最關鍵的部分,小家夥們依靠人體生物能存活,連接着機械肢體與人體。”
“原來如此,”慶塵點點頭:“江雪阿姨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可能等天亮就回洛城。”
“好。”
慶塵轉身來到隔壁,南庚辰也回歸了,正盯着表世界的李東澤。
李東澤看着慶塵短時間内出去又回來,有些好奇道:“你們是不是剛剛回歸,我在網上看到過,說你們時間行者有雙倍的時間……有件事情我能不能跟你們商量一下。”
慶塵看了他一眼:“你說。”
“是這樣的,”李東澤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裏世界的李東澤,地位是不是很高?高到大家需要争奪我的地步。”
“你倒是還不傻,窩在酒店的四天裏,終于想明白了?”慶塵問道:“所以,你之前幾天一次次逃走,其實是想主動去洛城,穿越成爲裏世界的李東澤吧?”
表世界李東澤說道:“這樣,咱們做一筆交易,你們把我送去洛城,到時候我穿越成爲李東澤,可以給你們高額的報酬。如果我還是一個高手的話,還可以給予你們一些保護。”
慶塵歎息,這貨在安全之後,果然還是躲不過成爲時間行者大佬的誘惑。
慶塵對門外跟來的江雪說道:“給他轉賬10萬,作爲……以後延續後代的補償費用。”
所謂延續後代,就是凍精的醫療費用。
然後慶塵對表世界李東澤說道:“給你三十分鍾的時間,自己解決一下,算是給自己留點希望。”
然而就在此時,李東澤聽了這話立馬跑到窗戶邊上,拉開窗戶便要跳下去。
“算了,抱歉,”慶塵歎息着把對方給拎回來,他直接将李東澤按在了床上,然後一把将手裏的FDE-005号基因藥劑紮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表世界李東澤叫了一聲。
然後便開始漫長的疼痛期。
慶塵将對方手腳捆縛住,又在表世界李東澤嘴裏塞上了毛巾,任由對方度過這漫長的‘消化’基因的過程。
慶塵看了一眼南庚辰說道:“走吧,渑城距離洛城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我們連夜回家。”
“這個人怎麽辦?”南庚辰好奇問道。
“沒事,我給昆侖發消息,讓他們幫忙處理吧,從哪裏來,回哪裏去,”慶塵說道。
南庚辰撇撇嘴:“幹嘛對這種人這麽好,純粹是浪費一針基因藥劑啊。”
慶塵看了南庚辰一眼:“我們這麽做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讓自己問心無愧。”
就像他教李恪的道理一樣,騎士所做之事從來都不需要向外人交代什麽,給乞丐錢,也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内心得到甯靜。
不要總想着拯救世界這樣的大事,遇到事情了就憑本心去做,不會有錯。
床上的李東澤,絕望的看着慶塵與南庚辰開門離去。
高速公路上,坐在後排扣手機的南庚辰忽然說道:“塵哥,你看他們在何小小群裏讨論李氏的事情呢。”
慶塵打開手機,卻見闖王說道:“要發生大事情了!各位注意!李氏突然将聯邦集團軍中的嫡系子弟調離工作崗位,就我所知,起碼有8位子弟請了探親假,由集團軍派浮空艇送回18号城市。”
“要發生什麽了?”李四好奇道。
“這還猜不到嗎?”闖王不耐煩的解釋:“李氏那位老爺子日子不多了,這些做孫子的肯定要回去治喪啊,參加葬禮,争奪家族權力!而且,神代與鹿島控制的集團軍部隊,已經向南方開拔,以演習爲名做出挑釁試探,聯邦内戰資料片要開始了!”
群裏所有人頓時一驚,他們等待已久的大事,終于要來了嗎。
慶塵看着群裏的消息一陣無語,包括李束在内的這些嫡系子弟,分明是回來拜師的,哪是什麽治喪、奪權啊……
他沒想到,自己收徒弟這件事情,竟然還能引起這麽大的影響。
要是以後曆史資料裏記載,本次内戰起因是他收徒後觸動了神代、鹿島敏感的神經,然後導緻大戰迸發。
那就有點搞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