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裏,慶塵将藍牙耳機踩碎。
這一次,他沒有再帶着耳機偷聽對方的部署安排。
今晚,慶塵要按照他自己的節奏來。
所有人,都必須按照他的節奏來。
慶塵沉思着,這位幻羽在裏世界到底是什麽身份呢?
他現在大概有了三個線索。
第一個線索是,最早在老君山的時候,他還不懂槍。
但現在他懂了,甚至知道裏世界的所有手槍槍械都是什麽型号,多大的口徑。
所以,當他從上一名殺手身上取走槍械的時候就明白,那柄手槍、消音器、亞音速子彈,全都來自裏世界。
啄木鳥K24型号,5.4毫米口徑,亞音速子彈初速度310米/每秒,不會産生音爆。
幻羽有從裏世界運輸槍械這種大型物品的能力,或者說,他手下的某個人有這樣的能力。
難怪在禁槍如此嚴格的環境裏,對方卻能弄來這麽多手槍。
第二個線索是,幻羽手中的禁忌物ACE-017惡魔郵票,應該掌握在某個财團手中。
第三個線索是,幻羽手下的時間行者實在太多了,隻有财團才能擁有這樣的效率。
慶塵與幻羽這邊多次交手,能明顯感受到的一點是,對方手下從普通歹徒,正在慢慢變成了訓練有素的殺手。
那些殺手們在穿越前可能都是普通人,是有人在長時間系統的訓練他們,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第三個線索,也印證了第二個線索。
所以,慶塵現在非常肯定,幻羽就是某個财團裏的當權者之一,又或者是某個當權派系的嫡系子弟。
鹹城就是幻羽的根基所在,那麽鹹城對應的16号城市是哪家财團在掌控?陳氏,慶氏!
下一刻,他打開酒店的窗戶,直接身手矯健的爬了出去。
對于騎士來說,五層高樓根本不算什麽。
但凡攀上過青山絕壁的人,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麽難度。
……
……
維也納酒店大堂旁邊,酒吧裏。
同學們忐忑不安的坐着,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聽徐梓墨說,他們現在好像卷入了一場時間行者之間的紛争。
“梓墨,你能給我們說說到底怎麽了嗎?”夏小冉好奇道。
“我答應别人了,不能說,”徐梓墨搖搖頭。
慶塵臨走前,專門交代她不要告訴别人來着。
“是慶塵同學嗎?”王甲樂好奇道:“這個不難猜,剛剛吃飯的時候你跟着他離開,然後你回來的時候卻沒有見他。”
徐梓墨也不想說謊,幹脆拿出手機來,開始一道道看起糾錯題來。
隻不過,徐梓墨此時看題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
很快,小鷹重新走下樓來,他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昆侖組織的小鷹,我知道你們是代表洛城高中參加數學競賽的,但要委屈你們一下,在這裏待到事件結束。不用擔心,12點前肯定能結束了。”
周玄鷹問道:“是不是慶塵惹出什麽麻煩了?那爲什麽他惹出的麻煩,我們要在這裏等着,我們明天還要參加競賽的。”
“可不是他惹出什麽麻煩,”小鷹漸漸收斂笑容:“今晚來針對慶塵的組織,當初在老君山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你想以後也被殺嗎,那你就縱容這種組織慢慢壯大好了。他在做你們做不了的事情,如果你覺得競賽特别重要就回房間複習,你是否安全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周玄鷹張了張嘴巴,沒再說什麽。
其實,如果鄭遠東、路遠在場,小鷹說的這些話是要受責罰的。
但老君山一戰裏,扳手和山楂都死在山上,而慶塵爲他們報了仇。
所以不管昆侖和慶塵的關系怎麽樣,對方有沒有加入昆侖,小鷹都承這個情。
徐梓墨猶豫了一下,她問道:“你好,我能私下問你點問題嗎?”
小鷹愣了一下:“可以啊。”
兩人走到旁邊的卡座坐下,徐梓墨開門見山道:“慶塵同學是昆侖組織的成員嗎?不然你爲何會來幫他善後。”
小鷹想了想,慶塵還真算昆侖的成員,那少年不光是昆侖的成員,還特麽是九州的成員、白晝的成員、裏世界李氏學堂的教習先生、李長青的私人保镖、海棠拳館的虎量級拳王……
這都特麽什麽亂七八糟的。
小鷹忽然發現的,慶塵這穿越的兩個月,給自己搞了一大堆身份啊!
簡直了!
小鷹斟酌着說道:“嚴格意義上講,他确實是昆侖的成員,不過他的身份比較特殊。”
徐梓墨又問道:“……他很厲害嗎?”
小鷹一聽這話便來勁了:“厲害啊,非常厲害,他應該算是時間行者裏最厲害的那批人了!”
其實,徐梓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問什麽,她隻是想從各種渠道去了解,慶塵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現在想來,自己去跟那少年說,能不能拿出真正的實力去考試,聽起來有多幼稚。
因爲對方的眼裏,已經沒有考試這種小事了。
“他還在樓上嗎?”徐梓墨問道。
“不在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這小子一直神出鬼沒的,”小鷹說道。
徐梓墨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此時,窗外黑色的夜幕中,有零星的白色雪花飄零着,宛如一朵朵梅花在空中飛旋。
下雪了。
……
……
“老闆,1号目标沒有從維也納酒店正門出來,”酒店外的某個角落裏,一名中年人彙報道。
“也沒有從後門出來,他應該還在酒店裏面,”後門處,也有人彙報道。
藍牙耳機裏有人說道:“繼續待命。”
“我已經出來了。”
聲音從殺手背後傳來。
然而這聲音剛落地,後門處的這位殺手忽然感覺後腰處一陣麻木,仿佛身體裏的所有力氣都被抽空。
那是脾髒破裂後的典型症狀。
慶塵也不是非要刺穿對方的脾髒,而是這一手法已經成爲外界判定他身份的“人設”了,他如果要用這個人設來隐藏其他身份,那麽就需要維持着這個人設,讓所有人産生刻闆印象。
此時,殺手們不知道慶塵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酒店,又是怎麽離開的。
之前明明他們在暗處,1号目标在明處,但現在他們連1号目标的行動軌迹都找不到。
慶塵孤身一人向北前進,那是鹹城北站的方向,也是鹹城未央湖公園的方向。
他今晚的目的地,就在那裏。
藍牙耳機内,那位幕後主使者幻羽察覺不對,立馬驅使附近的殺手趕往後門。
可是當其他殺手抵達後門時,卻隻能看到慶塵遠去的背影。
“老闆,他往北邊去了,”一名殺手彙報道。
“北邊?”幻羽遲疑了一下。
先前劉德柱在鹹城北站的門口站了那麽久,就是爲了把包圍着維也納酒店的殺手吸引到北邊。
結果現在慶塵殺出了酒店,不往其他地方跑,竟然迎着正重新殺回維也納酒店的殺手而去?
這不正常,慶塵肯定知道鹹城北站的殺手正在返回,爲什麽還會自投羅網?
一個人生第一次到鹹城的少年,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向北殺出一條血路?
“老闆,要不要留一部分人在鹹城北站,可能之前劉德柱來的時候,那位白晝老闆也是同一趟車抵達的,現在慶塵就是要和這位白晝老闆彙合,”藍牙耳機中,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這個聲音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殺手們都很清楚,這是組織内級别更高的成員。
“他們是想跟我們死磕,”幻羽聲音漸冷:“既然這樣,那就成全他們。維也納酒店外面的人全都追着1号目标,其他人往那邊彙合。張三,你帶着你的人,分别在鳳錦路盡頭、明光路盡頭、朱宏路盡頭等着他,他不了解鹹城的地形,我們就在那裏給他一個驚喜。”
從維也納酒店往北,分岔路口就這麽三個,如果慶塵要繼續北進的話,那就一定會經過這裏。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遠遠綴着慶塵的殺手們忽然發現。
慶塵竟然沒有選擇三條路的任意一條,而是徑直的穿入一片居民區,從一條極窄的小路,硬生生穿透了他們的封鎖線。
這條路,在地圖上甚至都沒有名字!
“老闆,他已經越過封鎖線了!”殺手按下耳機的通話鍵,急促說道:“他好像比我們更加熟悉地形似的。”
許多殺手聽到這句話便愣住了,老闆不是說這少年第一次來鹹城嗎,對方憑什麽比他們這些在鹹城土生土長的人更加熟悉這裏?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慶塵用了整整三個小時将整個鹹城路線記在腦海中,甚至還專門用了Google衛星地圖,将他規劃好的線路觀察清楚。
一個人在自己土生土長的城市裏,自然會有一些心理優越感,覺得這是自己的主場。
然而,殺手們就真敢拍着胸脯保證,這城市裏的每條道路他們都知道、都認識嗎?
但慶塵敢保證,此時鹹城市區的每一條道路,他都認識!
現在,慶塵才是那個最熟悉鹹城的人。
此時此刻,鹹城巨大的城市模型,以藍色的線條在慶塵腦海中建模,宛如一座巨大的線形宮殿一般,清晰、準确。
藍牙耳機裏傳來聲音:“張三,你親自去抓他。”
那渾厚的聲音回答道:“追着他的人,把他現在的位置告訴我。”
“鳳城五路!”
“盯緊,我馬上就到。”
說話間,鳳錦路盡頭一名帶着鴨舌帽的三十多歲男人從陰暗處沖出,以驚人的速度朝着鳳城五路方向狂奔過去。
從蒼穹之上墜落的雪花原本正輕飄飄的落下,可是當他穿過時,身後掀起的空氣亂流,生生将雪花拂卷的上下翻飛。
短短幾分鍾時間,他已經穿過數條街道,直逼慶塵的行進路線!
這時,慶塵仿佛預知到這一切似的,突然轉身從一扇小門鑽進一個小區,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我知道這個高端小區,小區圍牆上都有三米高的電觸式鐵絲網用來報警,他跳不過去,這小區有四個門,都能進出,”一名殺手說道。
張三一邊沖進小區内,一邊冷聲說道:“我進去追他,你們把四個門都給封堵上。”
遠遠的,張三已經看見了慶塵在夜色中奔跑的背影,矯健又靈活。
但令人意外的是,慶塵沒有往任何一道出口跑,而是徑直的鑽進了地下車庫!
張三愣了一下:“這個小區的地下車庫有幾個出口,和地面出口是否重疊?”
“這小區是人車分流的,總共五個出口,其中四個與地面出口重疊,還有一個在西側,那邊沒有地面出口,”有人回答道。
張三明白了,慶塵進來就是爲了那個西側的出口。
可問題是,對方真的是第一次來鹹城嗎,他們這些追逐着慶塵的人全都有一個感覺,鹹城并不是他們的主場,而是那少年的!
張三速度很快,相對速度而言慶塵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慶塵竟然依靠熟悉的地形數次拉開距離,抹平了彼此之間的差距。
每一次張三感覺自己快要追上的時候,就會丢失對方的視野。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仿佛空有渾身的力氣,卻怎麽也使不出來一樣。
令人憤怒。
數十人分頭攔截,張三不再顧忌街頭使用槍械的隐患,拿出自己身上的消音手槍扣動扳機。
消音手槍的精準射程是20米,而張三與慶塵之間的距離則是百米左右。
張三知道自己在跑動中很難打中慶塵,但隻要對方做一些規避動作、放慢一些速度,他就能拉近兩人的距離。
可是,前方的慶塵甚至都沒有刻意的去規避彈道,仿佛很清楚張三不可能打中自己似的。
5分鍾後,張三在下一個小區裏再次失去了慶塵的蹤迹,他在藍牙耳機裏說道:“不要追了,這麽追是追不到的,必須開車去北邊兩個路口處堵他。”
藍牙耳機裏,幻羽平靜道:“不用擔心,你們繼續把他往北方驅趕,有人已經在那裏等着他了。”
然而話音剛落,藍牙耳機裏傳來慶塵那熟悉的聲音:“你是說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嗎,他們……已經死了。”
藍牙耳機裏原本嘈雜的交流聲,一時間寂靜下來。
幻羽看了一眼面前的地圖,他安排去埋伏慶塵的人,分明距離張三還有800米的距離。
也就是說,慶塵在離開他們視野的短短5分鍾内,不再繞圈子,不再捉迷藏,而是猶如外科醫生手中的手術刀般,直勾勾的插進了埋伏者的心髒。
這是一場教科書般的追逐與反追逐,包圍與反包圍作戰!
而且直到這一刻,白晝也隻出現了一個人而已!
不,肯定不止一個人,幻羽沉思着,如果慶塵隻有一個人,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不然白晝的準備爲何如此充分?
不對,如果是準備好的,那爲何不帶上劉德柱這位覺醒者作爲戰鬥力呢。
今晚,疑團太多了。
包圍圈外的慶塵笑道:“怎麽這麽安靜呢,是開始胡思亂想了嗎?”
幻羽笑了起來:“有意思,那現在你都已經脫離包圍圈了,打算去哪裏呢?從鹹城北站坐高鐵回家?還是我們繼續今晚的遊戲?”
慶塵也笑了起來:“不都說了嗎,白晝奉陪到底。不用再費盡心思找我了,白晝組織在鹹城未央湖遊樂園恭候各位……等你們來送死。”
幻羽愣了一下:“未央湖遊樂園?那裏距離你可不近啊,你打算怎麽去呢?”
慶塵在路邊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不勞煩操心了,我打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