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燒的錯覺,沸騰的血液,擂鼓般的心跳。
慶塵仿佛感覺到世界在轟鳴作響,鲸魚高亢嗚咽,山巒重疊崩塌,海嘯撲面而來。
連同着自己的人生也一起振奮起來!
隻是,很快這燒灼感又開始消退,随着呼吸,他與李叔同臉頰上的火焰紋路還在,可他吸進肺裏的空氣,卻變成了舒暢的清風,不再伴随着痛苦!
一旁的林小笑忽然提醒道:“守住意識,那些你曾遺忘的痛苦會很快席卷腦海,所有痛苦,記住是所有痛苦。那一刻你會開始崩潰,如果你挺不過這一關,誰也幫不了。”
慶塵心神一凜,因爲林小笑所說的痛苦頃刻間湧進腦海:
他第一次獨自生活時,嘗試着自己做飯時割破的手指,割破的那一瞬間,刀鋒緩緩從皮膚劃過,連一條條指紋被割裂的觸感都被回憶着。
水刑時,肺葉裏流淌着的冰水,像是一個個有毒的樹苗,冰冷根莖紮在了他的肺葉裏。
黑屋裏,脫水的幹涸,與前一秒水刑的痛苦,相互撞擊着。
還有母親離開那天的夕陽。
以及對方夕陽下拖着行李箱的背影。
這一切全都如同潮水般席卷着,像是要把海邊懸崖拍成碎石。
細碎如刀的黝黑海浪,發出空洞的呼嘯與哀嚎。
慶塵好像又回到了水刑的時候,閉上了眼睛。
他再次陷入一片虛無的黑暗海洋中。
深淵之下有溫柔的聲音呼喚着:“跟媽媽走吧。”
黑暗裏是無數的觸手想要将他拉進深淵。
慶塵閉着眼睛。
他渾身的力氣仿佛也要被那些觸手拉走。
那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塵,跟媽媽走吧。”
慶塵平靜的回答道:“那麽遠的路我都自己走過來了,剩下的路,我也自己走。”
仿佛時間隻過了一個彈指,他便再次睜開了眼睛。
難怪李叔同會說,熬不過那一關就沒法走他的路。
原來都是爲了這一刻。
慶塵的呼吸猶如一團烈火。
那一團火像是頃刻間燒盡了前塵往事,從此之後他明白了自己的選擇,不需要再自怨自艾,不需要再回頭看。
餘生?
餘生,盡是前路。
身旁的葉晚與林小笑神情也有了變化,他們站直了身子相視一眼,似乎沒想到慶塵到現在還保持着清醒。
他們也曾經曆過這種痛苦,當痛苦集中在一起到來的時候,他們很清楚内心開始坍塌是種什麽體會。
也隻有直視過每一次痛苦的人,才能踏過那條‘問心’的深淵,把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割舍開,向前走。
林小笑喃喃道:“或許是慶塵過目不忘,所以那些痛苦,他從來都不曾忘記過……”
人的大腦有保護機制,它會讓你刻意遺忘一些東西,從而讓你更好的生活下去。
可是,超憶狀态賦予了慶塵卓絕的天賦,也給予了他無盡的痛苦。
這一年年循環溫習的痛苦,他早就習慣。
慶塵從來都不是溫室的寵兒,很早以前,他就是痛苦的信徒了。
而且,那條深淵,他早就踏過去了。
李叔同緩緩的松開了他的手掌,感慨道:“這一關……竟比我想象的還要順利。”
不知爲何,當他意識到怎麽回事後,開始有些心疼面前的少年了。
沒人知道對方的人生到底是怎樣的,在對方享受着天賦的時候,又背負着什麽。
慶塵臉頰上的火焰紋開始消退,他問道:“這呼吸術有何作用?”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爲他并沒有感受到身體的明顯變化。
隻感覺精神振奮、輕松無比,之前因爲斷食四天的虛弱快速消退着。
“它隻是輔助手段,”李叔同說道:“呼吸術便是呼吸頻率不同的呼吸方法,現在你還沒法一個人使用,等我多帶你幾次,你就會記住它的節奏。”
然而話音剛落,李叔同便看到對面盤坐着的慶塵,臉上的火焰紋路不再消退,而是再次蔓延開來!
李叔同第一次苦笑道:“忘了你能進入超憶狀态,可以直接記下這呼吸節奏。”
不得不說,李叔同現在是真的有些無奈了,他當初被老師帶了四十多次才勉強記住呼吸頻率,錯一點都不行。
但面前的少年一次就可以了。
李叔同轉而說道:“既然這個不用我帶了,那就直接跟你說說騎士的傳承吧,至于呼吸術的作用,可以等會再說。”
“騎士組織之初,是那位創始人任禾發現了基因鎖的秘密。”
“根據他總結,人類有八個基因鎖,當人類完成八個生死關後,基因鎖便會自己打開。”
李叔同繼續說道:“在最早的時候,騎士組織并沒有呼吸術,你必須一口氣完成八個生死關,才算是一名合格的騎士,八個基因鎖在你完成瞬間一起打開,超凡脫俗。”
“那時候騎士還很多,但後來騎士越來越少,不是因爲沒有合适的人選了,而是有一個生死關必須在海裏完成,可整片大海都變成了禁忌之地。以前是九死一生,現在成了十死無生。”
“少了一個生死關,基因枷鎖自然就無法打開。”
“但當時騎士的新任領袖秦笙也天資卓絕,他開創了呼吸術。騎士後繼者發現,在挑戰生死關時輔以呼吸術,每完成一個生死關,便能開啓一道基因鎖,不用再一口氣完成所有的生死關才開啓。”
“如果按照裏世界的等級劃分,那就是ABCDEF六個等級。”
“如果沒有呼吸術,一口氣完成8項生死關,可以成爲A級,但成爲A級之前,你就是個普通人。”
“有了呼吸術,你完成第一項生死關,就可以晉升F級。”
“完成第六項的就是A級了。”
慶塵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的超凡者還有實力等級劃分。
他忽然問道:“那老師你的等級是什麽?”
葉晚在一旁說道:“老闆是半神,S級。”
因爲李叔同已經完成了第七個生死關,隻差最後一個。
“可這呼吸術到底有何神奇,竟然能輔助打開基因鎖?”慶塵問道。
“你應該知道内啡肽這個東西,”李叔同說道。
慶塵雖是過目不忘,但他以前還真沒關注過這一塊,隻能憑借記憶裏的信息說道:“跟多巴胺一樣,是給予人快樂的分泌物,不過也有區别:玩遊戲、中彩票、賭博時獲得的是多巴胺,而運動之後的痛快與輕松,則是内啡肽給予的。”
李叔同搖搖頭:“心靈雞湯都這麽說,但多巴胺并不能直接讓人快樂,它隻是一個神經遞質,負責運送能夠讓人快樂的5-羟色胺類物質。不過通俗講,多巴胺給予快樂并沒錯,但有一點你要明白,它給的不是快樂,而是成瘾的渴望。”
“那内啡肽呢?”慶塵問道。
“内啡肽是一種先苦後甜的物質,它與身體裏的嗎啡受體結合,能起到鎮痛的作用,但這隻是最基本的功能,”李叔同說道:“先輩秦笙做了很嚴格的檢測,發現當騎士們完成某個生死關後,身體裏的内啡肽會大量分泌。”
“所以他認爲,多巴胺是讓人沉淪快樂的毒,而安撫痛苦的内啡肽,才是開啓基因鎖的鑰匙。”
“所以騎士組織内多了一句新的信條:經曆過痛苦的人生,才更加高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