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邁步進入小廳時,就看到容貌秀美的周薇,正在角落裏,踏着紡布機在織布,周良則坐在一張小幾旁,端詳着一個似是手镯的奇怪鐵器,見他進來,兄妹二人忙起身施禮。
出于對他們的同情,陳樂對他們頗爲照顧。
他先向離得近一些的周薇笑道:“是在爲令兄織新衣?”
周薇俏臉倏地一下紅了起來,垂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
陳樂也不在意,坐到長幾的另一邊,示意他們兩人坐下後,又向周良問道:“周兄手裏的是什麽寶貝?”
話一出口,靓仔樂就覺得有點不妥,好在周良不懂你要看我寶貝嗎之類的騷話。
周良把那鐵器遞給他,道:“這是供獵鷹抓立的護腕。”
說着,周良捋起衣袖,把左腕送至他眼下,上面縱橫交錯着十多道疤痕。
陳樂感歎道:“原來周兄除了造船之外,還是養鷹的專家。隻是既有護腕,爲何還會被鷹抓傷了?”
周良解釋道:“護腕是訓練新鷹時用的,到最後練得鷹懂得用力輕重,才算高手。我這些疤痕,都是十五歲前給鷹抓出來的,此後就再沒有失手過了。”
陳樂道:“這麽說,周兄是此中高手了。”
聞言,周良忽然頹然道:“這是以前的事了,如今我有點愧對鷹兒,在它們迫人的目光下,我再不敢作它們的主人。”
陳樂想了想道:“由今日起,周兄再不用爲湖口奔波,更不怕被人欺負,應當繼續在這方面用心發展,說不定會對我有很大幫助。”
一聽會對陳樂有幫助,周良頓時興奮起來,雙眼發光道:“陳爺吩咐,小人不敢不遵從。呵呵,以後陳爺喚我小良便成了,小人不敢擔當陳爺一聲周兄的。”
陳樂擺擺手道:“我從沒有把周兄視作外人,是你不該叫我作陳爺才對。你看看我身邊的人,有幾人稱呼我陳爺?這養鷹有什麽秘訣嗎,要多久才可培養出一隻獵鷹來,它們又能做些什麽?”陳樂故意轉了話題道。
聽陳樂問起他擅長的事,周良整個人立時精神起來,傲然道:“首要之事就是相鷹,隻有挑中鷹中王者,能通人性,才可事半功倍。”
“這之後,就是耐性和苦心,養鷹必須由小養起,至少要一年的時間才成。讓它打獵隻是一般的小道,養鷹的最高境界,是培育出通靈的戰鷹,不但可在高空追擊敵人,偵察虛實,還可攻擊偷襲,成爲厲害的武器。”
嗯,聽上去對自己沒什麽用。
安妮她們,無疑比一隻鷹強大太多了太多了。
不過話題是陳樂挑起來的,他自然得負責到底。不然就像打牌一樣,你出三帶二,搭檔讓你出牌,結果對家要了之後,你接不回去,無疑是件很坑的事。
陳樂裝出一臉興奮道:“那就事不宜遲,周兄明日立即着手去尋找這鷹王,我派幾個人陪着你,好讓你行事上方便一些。”
周良欣然領命。
陳樂見時間差不多,又給周良安排的事情做,不至于因爲無所事事,又覺得寄人籬下,而産生異樣的情緒。這就背離陳樂要幫助他們兄妹的初衷了。
和他們道别離去,剛走出門口,周薇忽然追上來,在身後喊道:“陳大人。”
陳樂詫異轉身,微笑道:“有事?”
周薇垂着俏臉來到他面前,赧然道:“大哥有着落了,可我還沒有事情可做。”
陳樂笑道:“令兄是養鷹的高手,小姐是一流的織女,不是各司其職嗎?”
被他打趣,周薇的俏臉更紅了,幽幽道:“妾身希望能侍候大人,請大人恩準。”
嗯?
靓仔樂不知道是過來多少次的人了,隻看她的神色,就清楚事情絕不是普通的侍候這麽簡單,怕不是以身相侍。這也就難怪她,臉上通紅一片。
陳樂有些感慨,一是他這無處安放的魅力,他如今在鹹陽振臂一呼,願意委身他的女子,隻怕數不勝數。
二是他對他們兄妹有恩,她覺得無以爲報,隻能以身相許的心思,估計也占了不小的比重。
陳樂看着她道:“這太委屈你了,讓我想想再說吧。”
他有心拒絕,卻見周薇倔強搖頭,神色堅定道:“除非陳大人真的嫌棄我,怕妾身粗手粗腳,不然妾身決意終身爲大人作牛作馬,侍候大人。”
她生的秀色可餐,一再表示要以身相許,饒是陳樂,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也開不了口。
他無奈道:“真是折煞我了,既然你如此堅持,就照你說的辦吧。但…”
陳樂的話尚未說完,周薇已喜孜孜的打斷他道:“謝大人恩準。”
說完,不知是害羞還是怕陳樂反悔,她急忙沖陳樂施禮,就轉身跑回了屋裏。
見狀,陳樂隻好苦笑着出門了。
……
從烏府出來,走到街上時,已是華燈初上。
鹹陽城的夜生活及不上邯鄲、大梁的熱鬧,但街上仍是行人熙攘,尤其是城中青樓酒館林立的幾條大街,行人好似比白天的時候還要多。
陳樂此番出來,是赴呂威的約。
有人請客大保健…嗯,呂威定下的地點,是鹹陽城最大的醉風樓,是間“私營”的妓館,陳樂雖不清楚其幕後老闆是何許人,但想必然是非常吃得開的人物。
思索間,他已到了醉風樓門口,院内隐見馬車人影。
守門的大漢眼力非凡,一下子就把他這鹹陽如今的大紅人認了出來,忙躬身作揖,将他迎了進去。
一名衣着華麗的中年男子,在兩哥風韻極佳,打扮冶豔的年輕美人的陪伴下,朝陳樂迎了上來。
他過來笑呵呵的施禮道:“陳樂大人初次大駕光臨,小人伍孚榮幸之至。”
站在他右邊的豔婦沖陳樂抛了個媚眼道:“賤妾歸燕,我們樓内的小姐聽到陳大人要來的消息,人人都特别裝扮,都想着得到大人青睐呢。”
“賤妾白蕾,陳大人多多指教。”與她姿色相當,站在這叫伍孚左邊的豐盈婦人也随即沖陳樂媚笑道。
如果不是爲了保持形象,靓仔樂真想說一句,你們都是此道高手,我這閉門推車的,該當多和你們學習才是,哪裏能指教你們。實在太謙虛了。
伍孚哈哈大笑,引着陳樂穿過大廳,到内進的僻靜處坐下,美婢忙奉上香茗,歸燕和白蕾二女,則分别坐到陳樂的左右。
lingdiankanshu" lingdiankanshu
陳樂環顧了一圈,沒有看到呂威的身影,正欲開口,忽見伍孚一拍手掌,笑道:“陳大人初臨敝樓,小人特地準備了一件有趣的東西,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陳樂心中好笑,暗忖貪污賄賂之事,古今如一,自己身爲都騎統領,等同于抓着鹹陽城的治安。這些風月場所的掌櫃,自然要想盡辦法和自己套近乎,甚至是孝敬自己,以求得到照顧。
如果自己不是剛巧在這個位置上,即便品級高出都騎統領,這伍孚隻怕也不會如此用心。
歸燕的小半邊嬌軀,都靠到了陳樂懷裏,嬌滴滴道:“陳大人要多來坐坐,不然奴家和樓裏的姑娘,都會恨你的。”
溫柔鄉是英雄冢。
面對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即便明知道她說的是場面話,往往也會被她們哄的很開心。
不然陳樂之前也不會看到新聞,說一女子一接觸到“有償男模”服務,就連家和孩子都不要了。
這些野花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即食。事前擺明車馬,事後拍拍屁股走人,沒有任何麻煩。
在一些人眼裏,确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調劑。
見他有些“分神”,歸燕湊到他耳邊,呵氣如蘭道:“陳大人爲何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是我和白蕾的吸引力不夠嗎,那讓我找美美來陪你吧。男人見到她,連魂都掉了。”
陳樂暗忖爲何美美這名字有些耳熟,心思一轉,頓時想起是曾聽過的,嫪毒的老相好單美美,有些好笑道:“連魂都沒了,豈不是更心不在焉了?我還是隻要你們陪着就好。”
白蕾嬌笑道:“原來陳大人也是風流人物,哄我們女兒家的手段,高明的很呢。”
陳樂笑了笑不說話。
這不是秃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麽,不然紀嫣然這些一個比一個嬌媚的女子願意委身與他,隻因爲他豐神俊逸、财大qi粗嗎?
有,但不全面。
肯定是有内涵的東西在的。
他們說話的時候,四個美婢走了過來,兩人一組,分别捧着一把長達丈半的長槍和一個高及五尺,上平下尖的鐵盾,進了内廳。
陳樂大感意外。
他本以爲伍孚送他的會是價值連城的珍玩一類的物件,卻沒想到,是這副兵器。
伍孚站了起來,右手接過長槍,左手起鐵盾,吐氣揚聲,表演幾個招式,倒也有模有樣。
歸燕再次湊到陳樂耳旁道:“這是我們醉風樓鎮邪辟魔的寶物,是三年前一個客人送贈給我們的,伍老闆知道陳大人要來,苦思良久,好容易才想起這件最适合送給大人的禮物。”
陳樂有些好笑,哪裏會有客人,送這種東西給青樓,暗喻自己是最好的槍,她們是最好的盾嗎?
來這裏的人,都是爲了驗證到底是槍厲害,還是盾厲害?
付不起女票資,抵押的倒是可能。
在這個時代裏,寶刀一類的東西,可以像黃金一般使用,因爲這是有錢也未必可以買到的東西。
陳樂起身由伍孚手中接過槍盾,感受了一下它們的分量,裝作動容道:“這對家夥在行家眼裏,必定價值連城,想不到伍老闆竟有如此寶物。”
這伍孚也算有心了,以兵器送贈自己,既不落于粗俗,又讓自己難以拒絕。
湊巧的是,陳樂還真的被系統獎勵過槍法。
他手裏的長槍,槍身筆挺,光澤照人,隐見螺旋紋飾,槍尖處鋒利無匹,鋼質極佳。這麽好的槍,在這裏屬實難得。
但這對靓仔樂來說,這就連普通貨色都算不上。
伍孚湊了過來,指着槍身道:“陳大人請看這裏,刻的是槍名。”
陳樂這才注意到近槍柄盡端的位置,刻着兩個古字。
歸燕湊過頭來,驚呼道:“飛-龍,呵呵,真是好意頭,陳大人得此槍後,定可飛黃騰達。”
伍孚适時恭敬的朝陳樂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不等陳樂開口,歸燕已鑽到陳樂懷裏道:“陳大人,讓奴家親手爲你縫制一個槍袋好嗎?”
他們如果一直這麽送禮,一定百試百靈。
“那就多謝伍老闆了。”回頭看看身邊的鐵衛,有誰善使長槍的,轉手送出去就是了。
伍孚連連表示不用謝。
歸燕撒嬌道:“陳樂大人仍未答奴家呢。”
伍孚笑道:“陳大人又不曾拒絕,限你三日内制出槍套,那時載着飛龍槍,一并送到陳大人府上。”
歸燕勾着陳樂的脖子,神情歡喜。
但陳樂在聽到伍孚的話後,心底卻是泛起一絲笑意。看來這槍,他不是真的想送給自己啊。
腦子裏飛速過了一下劇情,陳樂嘴角的笑意愈發濃烈了。
隻當他是幻想收到長槍後的場景,伍孚和歸燕他們,誰也沒有放在心上。
伍孚歉然道:“誤了大人不少時間,呂大人正在後園雅座等候大人。”
聞言,歸燕緊緊摟着陳樂的勁腰,嬌聲道:“大人待會兒記得要來找奴家啊。”
說着,又不放心似的抛了一記媚眼,這才和伍孚、白蕾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陳樂跟在兩名美婢身後,經過一條長廊,踏入一座院落,前院的聲響,已漸不可聞。
在燈火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院落裏種着很多花卉,幽雅甯靜,頗具心思。
院落中心有魚池和假山,相映成趣,若不是從前廳過來,哪裏會想到這裏是妓館,簡直與一般的府宅毫無二緻。
那兩名引路的美婢,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說話,還頻頻回頭媚笑,極盡挑逗之能。
讓陳樂再度确信,這裏真的是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