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裏端着是什麽?”
聽到陳樂的話,老萬笑道:“東家,這是妩媚姑娘拿到後廚的補湯,用料十足,可是好東西。我将它加工加工,賣給客棧裏的客人。”
加工?
妩媚還真是沒有料錯他。
陳樂皺眉道:“一整天下來,還沒有賣完嗎?”
他之所以皺眉,倒不是覺得老萬的做法有什麽不妥。就像老萬說的,這是魚尺素炖給他喝的湯,用料十足,就算添水熬成十份,也比後世那些不靠譜的保健品,真材實料的多。陳樂這麽說,是覺得雲來客棧的生意,似是下降了許多,十晚補湯,竟是一天了還沒賣出去。
老萬不知他的想法,連忙解釋道:“東家有所不知,這十全補湯,還是在天黑之後,會更受歡迎。百碗的話,一兩日的時間,必定能售賣一空的。”
百碗?
陳樂:“……”
他忽然發現,妩媚還是低估老萬了。就以老萬這做生意的脾性,靓仔樂覺得,魚尺素若當真隻是想要錢财,根本無需用計搶奪他人财産,一個老萬足以。
搖了搖頭,陳樂想起過來的目的,開口道:“将人埋了,記得給他們立塊碑,以防有心人找不到。”
“是,東家,我這就吩咐人去辦。”老萬應道。
不僅是讓老萬立碑,陳樂還派了8号過去,一旦有人沖着劄木合等人的墓穴而來,他立馬就會知道。
老萬去辦事了,陳樂也回房辦事了。
等人的日子是無聊的,想出去找又怕錯過,簡直要把人逼瘋,好在還有事可以辦,還有很多漏洞要補,倒也可以打發時間。
亥時。
雲來客棧由表演歌舞時的熱鬧鼎盛,共聚一堂,轉而變成了小範圍亦或者說小房間的狂歡。房間的客人,俱都樂在其中。
便在這時,一行風塵仆仆的人,趕到了雲來客棧。
“幾位爺,住店?”
一見到他們,老萬就熱情道:“我看幾位爺趕路一定很辛苦,先來碗熱湯,補補身子?”
他還有二十三碗十全補湯沒有售出,自然是一有機會就推銷起來,堪稱無孔不入。這一點,他倒是和靓仔樂是同一類人。
一路行來,靓仔樂當得起無孔不入幾字。
“住店。”宋剛回了一句,說道:“湯就不用了,掌櫃的,麻煩給哥幾個備桌酒菜,再來壇上好的女兒紅。”
老萬笑道:“好咧,幾位爺,您裏邊請。”
等老萬領着他們坐下,轉身去張羅後,其中一名七星幫的弟子忍不住道:“大師兄,爲何不直接問?”
宋剛環視了一圈,說道:“你看這裏像是死過人的樣子嗎?”
“不像,我看來這裏的人酒照喝,舞照跳,完全不像出過命案。”另一人搶先道:“大師兄,難道聚風樓掌櫃的消息有誤?”
宋剛搖頭道:“他既然敢收我銀子,消息就一定不會有問題。先打探打探再說,切勿打草驚蛇。”
按聚風樓掌櫃的說法,這裏幾日前死了三大高手,七星幫主左又铮赫然在列。出了如此嚴重的事,換成其他客的東家,怕不是早已關了店門,生怕給自己招來禍事了。
可此間雲來客棧的東家卻正好相反,不知是有所圖謀,還是有所倚仗,但無論是哪一種,前來調查左又铮死因的宋剛,都必須慎重。
“知道了,大師兄。”七星幫衆弟子點頭道。
他選擇慎重,殊不知老萬巴不得他們來問呢,若是他們早來一步,老萬連替劄木合他們埋葬的幾兩銀子都省了。
菜陸續上桌,酒也來了,趁着店小二倒酒的間隙,一名弟子在得了宋剛的眼神示意,假裝漫不經心的開口道:“小二,聽人說,客棧前些日子,發生了命案?”
這人一問完,宋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店小二,隻要店小二的神色稍有閃躲,他立馬就能看出店小二說謊。
卻見店小二打開話匣子一般道:“可不是嘛,說是死的是什麽三大高手。我們東家宅心仁厚,擔心他們的家人會來找屍體,一直将這三人的屍體,放置在客棧之中。是今早才命掌櫃的,給他們選了塊風水寶地,将人安葬了的。”
這…
想不到他竟然知無不言,這麽容易就把消息打聽到了,宋剛急道:“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
店小二搖頭道:“具體不太清楚,好像說是中毒。我們東家留着屍體,就是想讓他們的親人去調查。用東家的話,他們的死因,除了至愛親朋,又有什麽人,會真的在乎呢。”
“可惜東家等了這麽久,始終沒等到有人來。客棧終究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總不能把屍體一直放在這兒,東家無奈之下,隻能将他們埋了,入土爲安。”
宋剛怔了怔,拱手道:“貴東家高義。”
見他如此,店小二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道:“你們和那幾名死者有關?”
“不錯,七星奪魂左又铮,正是我七星幫的幫主。”一句說完,宋剛已站起身道:“小兄弟,能不能麻煩你,帶我等去安葬幫主的地方?”
“這個…”店小二一臉爲難,說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得去問問掌櫃的。”
“我和你同去。”宋剛不容置疑道。
一聽他們是沖着那幾名死者來的,老萬說道:“這位爺,要不再等等,我這客棧眼下久這一個夥計。他走了,實在忙不過來,怕是要怠慢其他客人。”
他的話音一落,宋剛就從身上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櫃面上道:“掌櫃的,客棧所有的損失,都算在宋某頭上。”
看了到黃燦燦的金錠,老萬忙不疊道:“大牛,還不快帶幾位爺去後山!爺,您跟着大牛過去,埋葬的地點,他一清二楚。”
“多謝了。”宋剛抱拳道。“煩請掌櫃的跟貴東家說一聲,他的情誼,七星幫記下了,他日有用的着七星幫的地方,宋某絕不推辭。”
老萬笑道:“好說好說。”
望着他們的背影,把玩着金錠的老萬感歎道:“還是東家高明,沒想到做好事也能掙銀子,關鍵是還賺了人情。這七星幫的人情,少說得值幾百兩吧?”
大牛領着宋剛一行人剛走,老萬還沒來及去向陳樂彙報,從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名女子。看到女子的面容,老萬一臉驚訝,隻見她面若芙蓉,唇似點绛,身形适中。不是大多人中意的削瘦,但藏于衣裙之下,高聳的胸口,隆起的圓臀,才是老萬這種過來人,最懂欣賞的女子之美。
她的姿色,非但不弱于魚尺素二人,和陳樂身邊的侍女相比,亦是不遑多讓。老萬不認識,但若換了陳樂來,一眼便可認出,她就是他要等的蘇蓉蓉,月亮城公主。
“姑娘,住店?”
蘇蓉蓉打量了客棧一番,說道:“掌櫃的,我的馬在外面,這裏連一個夥計都沒有?”
“抱歉姑娘,夥計都去休息了,唯一一個熬夜的夥計,剛剛有事出去了。您住店嗎,住的話,小的這就去把馬給您安頓好。”老萬一如既往的熱情道。
“先不必了,我來是有一件事想問。”蘇蓉蓉說道。
老萬也不失望,笑道:“姑娘,有什麽您盡管問,隻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蓉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對老萬的态度,感到古怪,她皺眉道:“你們這裏,這幾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聽她問的隐晦,老萬說道:“是出了些事,有三大高手,在客棧裏同時喪生,說是毒死的。”接着,老萬把先千大牛對宋剛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和蘇蓉蓉說了一遍。
這些話本就是他教大牛說的,自然說的比大牛更爲順溜,而且更富感情。
“想不多你們東家如此通情達理,麻煩掌櫃的替我跟他說聲謝謝。這是謝禮,這另一錠銀子,麻煩掌櫃的替我開間上好的客房。”蘇蓉蓉說道。
又來銀子了。
老萬歡喜道:“好咧,天字六号房,這個您拿好。上了樓左拐,房間在您的右手邊。”
接過銅鑰,蘇蓉蓉問道:“掌櫃的,待我把東西放到房間,能麻煩帶我去趟墓地嗎?”
“大牛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再叫個人陪您去吧。”老萬猶豫道:“隻是姑娘,實不相瞞,已經有另一幫人先您一步,朝墓地去了。他們有五六個人,看着身手不弱,您這一個人…要再等等?”
有人已經去了,他們是什麽人?
蘇蓉蓉搖頭道:“不必了,掌櫃的隻管讓人帶我去就好,其他的我自會應付。”
她這麽說,老萬也就不再多勸,點頭道:“成,我這就去安排。”
說着去安排的老萬,先到了魚尺素的房門口,聽着裏頭的笑聲,他伸手敲了敲門。說實在的,他沒有聽到裏頭的靡靡之音,他暗自松了口氣。
不然上回已經打攪過一回了,就算自己在雲來客棧的位置不可或缺,連續打攪兩回,老萬心裏也沒底。
“誰?”
聽出是魚尺素的聲音,老萬恭敬道:“東家,先後來了兩撥人,都是爲了那三人的屍體而來。大牛已經帶了七星幫的人去了,剩下還有一名與七星幫不是一路的女子,還請東家定奪。”
女子?
終于來了。
陳樂拍了拍妩媚的頭,示意她不用再口乞了,隻是妩媚擡頭看了看他,俏臉雖是一片紅霞,卻沒有依言而行。
“你安排人帶她去吧,不必隐瞞。”陳樂隻好暫時放棄出去想法,開口說道。
從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這種事,在陳樂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他素來力求将一碗水端平。
房門外頭,老萬應了一聲,又說道:“東家,這兩幫人,都說十分感謝你,還送了謝禮。”
“禮你收着就好。”陳樂無所謂道。
“是,東家,那我這就去安排人。”
老萬剛轉過身,就聽到一聲痛并快樂着的輕*,他的腳下一顫,險些摔倒,不敢置信的想着,這是又打攪了嗎?
無暇顧及老萬的想法,魚尺素挪到陳樂背後,助他用力,同時說道:“冤家,終于有人來了,事情是不是要有眉目了?”
“我之前是擔心,劄木合他們死在客棧,這些人會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找雲來客棧的麻煩。就像神水宮那般,隻憑猜測,就将盜取天一神水的事,推在楚留香頭上。眼下見他們似乎都是講理之人,事情有沒有眉目,反倒不重要了。”
捧着身下的翹臀,陳樂笑道:“我在乎的,隻有你們和雲來客棧,那些人是怎麽死的,死在誰的手上,和我半點關系沒有。”
聽他說隻在乎她們,魚尺素身子一軟,整個人趴在他寬厚的背脊上。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連飽滿的胸口,壓的完全失去了美妙的形态,也毫不在意。
靓仔樂活力全開,不到半個時辰,魚尺素和妩媚就相擁睡着了,而本該最累的靓仔樂卻是從床榻上爬了起來,飛快穿好衣衫,疾步出了房間。
後山墳地。
有三座新墳毗鄰而起,眼下有兩個墳頭已被挖開,看旁邊的墓碑,分别是左又铮和劄木合。
“大師兄,真的是幫主!”
“幫主。”
宋剛咬牙道:“把幫主搬出來,檢查清楚幫主的死因。”
“是,大師兄。”
吩咐完一衆弟子,宋剛朝身邊眼裏宛若失去所有神采的女子道:“蘇姑娘,這墓穴裏,是你要找的人嗎?”
“是。”看着劄木合的屍體,蘇蓉蓉強忍住眼淚,咬牙說道。她在心裏告誡自己,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一定要查清父王的死因。
宋剛皺眉道:“這麽說,死的人确實是月亮城的大王劄木合,那另一邊埋葬的,真是朱砂幫主西門千?天下有什麽人,能同時殺死他們三人?”
“大師兄,幫主身上的掌印,是朱砂幫的鐵砂掌!”
“是朱砂幫幹的,是他們殺了幫主。大師兄,我們去找朱砂幫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