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東也到了遊樂場。</p>
隔着老遠，林東都能聽到西西在海盜船上的尖叫和笑聲。</p>
這一刻，林東忽然有些心酸，因爲他想到，西西好像從沒有在遊樂場，這麽開心的玩過。連帶着，他對陳樂的敵意，都稍稍降低了一些。</p>
兩個多鍾頭後，西西從旋轉木馬上下來，看了眼手表道：“陳樂，謝謝你，我今天很開心。不過我得走了，我約了…醫生。”</p>
聽她的語氣，陳樂猜測她約的應該不是醫生，而是那位女巫，陳樂假裝驚訝道：“你生病了嗎？”</p>
“不知道算不算是生病，我去醫院檢查，身體各項指标都正常。但我幾乎每晚都做噩夢，而且夢都很真實，就好像我的身體裏住着另外一個人。”</p>
西西神色複雜道：“我簡直快要被折磨的身心俱疲了。”</p>
“也許你的身體裏真的住着另一個人？”陳樂玩笑道。</p>
他的話音一落，西西就打了他一下，說道：“我跟你說認真的。”</p>
兩人的關系，在兩個多小時的玩樂中，已經變的十分熟絡，打打鬧鬧純屬正常。</p>
陳樂搖頭道：“我也不算開玩笑，我之前看過一些醫學研究，說是器官移植等等，可能會因此獲得器官原主人的記憶。不過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種事的存在，偶爾出現這種情況，也隻被認爲是心裏作用。”</p>
“你做過類似的手術嗎？”</p>
西西搖搖頭，表示沒有。</p>
她顯然不記得，自己其實做過換心手術，被換上的，還是一顆機械心髒。但因爲她的自愈能力太強，手術完全沒有留疤痕，所以即便是做檢查，也檢查不出什麽。</p>
“那我就不知道了。”陳樂擺擺手道：“走吧，這裏打不到車，你要去哪間醫院，我送你過去吧。”</p>
看了眼遊樂場的大門，西西有些爲難道：“我…去的不是醫院。”</p>
“診所嗎，你不會是病急亂投醫吧，真的有這麽嚴重？”陳樂皺了皺眉。</p>
西西輕輕點頭。</p>
陳樂問道：“你平常就一個人去嗎？”</p>
一起坐海盜船的時候，西西就将自己也是孤兒的事，告訴陳樂了，所以陳樂這麽問，并不突兀。</p>
走在他身邊的西西再次沉默點頭。</p>
“這怎麽行，我陪你一起去吧，以後你再去醫院看病，沒有人陪着的話，你都可以叫上我。”注意到西西的表情，陳樂說道：“電視裏不都這麽演嗎，醫生擔心病人知道真正的病情，會影響治療，都會選擇隐瞞。我去的話，他們應該會把實情告訴我。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想辦法安慰你的。”</p>
随着他往下說，西西眼裏一開始的感動漸漸消失，氣道：“你才得了不治之症。”</p>
說着，她還想打陳樂，但陳樂早已提前一步跑了，西西氣鼓鼓的朝他追了過去，大聲道：“你站住！”</p>
“站住讓你打，我看起來有這麽傻嗎？”</p>
躲在稻草形的衛生間後面，目睹這一幕的林東，一時心情有些複雜。他直覺陳樂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但看到西西臉上的笑容，他又不忍心打擾。</p>
林東咬了咬牙，隻能回去之後，再調查陳樂的情況了。如果還是查不出什麽，就隻能私下找到陳樂，讓他離西西遠一點。</p>
貧民窟。</p>
“你看病的地方在這裏？”雖然有些享受她緊緊抱着自己的，貼在自己身上，但再長的旅途也有到站的時候。</p>
陳樂看着眼前充斥着髒亂差，不遠處還有幾個站街女郎的街道，朝西西問道。</p>
西西點了點頭，小聲道：“之前就跟你說坐車過來，要不你在這兒等我吧，我自己一個人上去。你也去的話，我擔心你的車會被偷。”</p>
“你真會開玩笑，我來都來了，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一輛車而已，丢就丢了，哪裏有陪你看病重要。”陳樂說着牽起她的手，不容置疑道：“走吧。”</p>
突然被他牽起手，西西掙紮了一下，但沒能掙脫，隻能用另一隻手掐了他一下，說道：“你快松開，我又不是小孩子。”</p>
“不松。”陳樂的語氣忽然弱了一點，看向她道：“我有點緊張。”</p>
看着他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西西微微一怔，卻是不再想着掙開他的手，反而朝他安慰道：“沒有啦，我真的隻是做噩夢而已，沒有生什麽嚴重的病。”</p>
“哦。”</p>
陳樂應了一聲，跟着她往前走，但誰也沒再提牽手的事。</p>
對靓仔樂來說，目前達成的成就，一起逛遊樂園、牽手成功。他預估西西對他的好感度在百分之六十左右。</p>
西西之前說話之所以很小聲，是因爲陳樂的這輛川崎h2實在太炫酷了，一來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p>
好多小混混，都不由自主的朝這邊靠了過來。</p>
不過他們暫時沒弄清靓仔樂的身份，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靓仔樂絲毫沒将這些人放在心上，如果他們像西西說的，打他這輛h2的主意，真就是自尋死路。</p>
因爲這輛h2，是編号2的機器人變的。</p>
以平時陳樂給機器人們灌輸的理念，2号可能會一直隐忍到被帶到偷車集團老窩，一舉幹掉這個集團的所有人。</p>
陳樂他們離開後，一個滿頭髒辮的黑人忽然驚呼道：“奧！鐵熊老大說這車的牌照是假的，是輛黑車，他願意出五萬美金收。”</p>
“五萬？！”</p>
“哇！”</p>
“……”</p>
這是個足以令這群小混混爲之铤而走險的數字了，何況是輛黑車，就算丢了，那個小白臉一般的車主，肯定也不敢聲張，那他們還怕什麽？</p>
因此不到兩個小時後，曾令警方焦頭爛額的盜竊集團，就被連根鏟除了。2号還将現場僞裝成搶劫，将現金和值錢的東西全都拿走了。</p>
最後更是一把火點了他們的老巢。</p>
隻可惜本該轟動的案子，和西尼大學不久後幾名學生的命案一樣，在整個州的警力遭到重創的恐怖襲擊面前，沒有掀起任何的波瀾。</p>
……</p>
“這是診所？”在西西即将敲響一扇門時，陳樂出聲問道。</p>
西西搖頭道：“裏面不是醫生，她是女巫…或者說是個指引者、靈媒之類的。”越說越沒底氣的西西道：“大概就是這樣。”</p>
陳樂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又沖她點了點頭。</p>
之前一個人來，總是走的飛快，生怕被陌生人騷擾的西西，因爲陳樂的存在，難得有些心安。</p>
她的擔心半點不多餘，要知道這裏可是廉價的紅燈區的，光顧這裏的客人，無論形象還是素質，全都令人堪憂。</p>
被陳樂注視的西西伸出手，敲響了面前的木門。</p>
很快，門從裏面被打開，開門的是個侏儒，在照片和電影裏都見過他的陳樂，沒有絲毫驚訝。</p>
隻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陳設。</p>
屋子裏的裝修風格十分詭異，濃豔邪魅的色調，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稍微了解一些色彩心理學的靓仔樂覺得，在這種環境裏，給人催眠挺扯淡的。</p>
就好像客服往往都穿藍色的襯衫，因爲這種顔色，能夠讓人冷靜。如果你想減肥，又覺得食欲旺盛的話，換餐廳的裝修風格可能比較困難，那就換套盤子，用藍色的盤子。</p>
當然了，點外賣就當靓仔樂沒說。</p>
而之前一些快餐店，大多會選擇明豔的紅色或者橙色等等，因爲人長時間處在這種色調裏，脾氣會變的急迫焦躁，一般不會停留太長時間。</p>
靓仔樂環顧四周，發現架子上還擺了一些瓶瓶罐罐，裏面泡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看着它們，靓仔樂忍不住懷疑，這些東西，其實和辦公室裏書架上的書一樣，大多是用來裝飾的，營造個氛圍。</p>
看到西西這次竟然還帶了人一起來，侏儒很明顯皺了皺眉，不過并沒有說什麽。何況已然算是熟客的西西，已經徑直往裏走，根本不需要他帶路。</p>
穿過一道用珠簾串成的門，西西走了幾步之後在廳中站定，伸手朝不遠處正在跪拜的女巫指了指。</p>
意思是告訴陳樂，替自己治療的人就是她。</p>
應該是聽到身後的身影，女巫在做完隻有她懂的儀式之後，緩緩起身，朝陳樂他們的方向轉了過來。</p>
和侏儒差不多，在看到靓仔樂時，她的眼裏也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很快消失不見。她朝西西伸出雙手，西西忙迎上去，和她擁抱了一下。</p>
“最近感覺怎麽樣？”女巫關心道。</p>
西西無奈道：“那些噩夢更加頻繁，也更清晰，在夢裏我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對了，他是我朋友，陪我一起來的。”</p>
“哦，他很英俊，你是應該交個男朋友了，這對你的病情或許有幫助。帥哥，那邊有凳子，你可以休息一下。”女巫朝靓仔樂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容。</p>
陳樂點點頭，回道：“謝謝。”</p>
見陳樂依言走到凳子邊坐了下來，女巫對已經主動躺到椅子上的西西說道：“治療還需要一點時間，親愛的，這是壓力太大出現的幻想，沒事的。”</p>
“可是夢境特别真實，像是我曾經去過那些地方，認識那些人。就像是，有人在指引我，去尋找什麽。”躺在椅子上的西西盡量放松道。</p>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有陳樂在的關系，西西總覺得她比平時稍微輕松一點。</p>
她隻顧說話，向女巫傾訴，絲毫沒有注意到，在她正前方的屋頂上，裝着針孔攝像頭。将每一次治療的過程全拍了下來。</p>
女巫就是将這些視頻，高價賣給了小說家瑞克羅傑斯，雖然賺到了錢，也爲他們招來了殺身之禍。</p>
陳樂擡頭看了眼攝像頭，随即就收回目光，關注着女巫替西西治療。</p>
隻見女巫手裏突然多了一條黑色項鏈，吊墜是一塊純黑的石頭，她朝西西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放松。”</p>
說着，她松開鏈子，将吊墜垂到西西眼前，口中輕輕念道：“一、二、三…”</p>
随着鏈子的晃動，和女巫仿佛觸碰了睡眠開關的口令，西西不知不覺間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被催眠了。</p>
“西西，不用害怕，我是你的朋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女巫在西西耳邊柔聲說道。</p>
正所謂人不可貌相，她的妝容雖然詭異，身上的氣質卻讓人覺得溫和，如果願意抛開成見，甚至會讓人心生親近。</p>
這時，靓仔樂就有些明白，西西在這種壓迫感極強的環境裏，還能夠被催眠的原因了。</p>
如果不是因爲西西的夢境，并不是壓力太大産生的幻想，而是真實的詹姆斯博士的記憶，用女巫的方法，在西西不斷傾訴後，或許真的會好轉也不是不可能。</p>
聽到女巫的話，昏睡中的西西遲疑了一下，緩緩的開口描述說，她看到了一個實驗室，所有人都在做實驗。</p>
一種生物實驗。</p>
實驗正在進行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說：“博士，實驗體排異強烈，各器官出現衰竭。”</p>
“那就放棄吧。”</p>
西西說完這句話，人就變得激動起來，她說那個實驗體突然暴走，開始屠殺實驗室裏的科研人員。</p>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西西閉着眼睛，在椅子上掙紮道。</p>
看到西西的樣子，女巫連忙按住西西的肩膀，朝她安慰道：“南西，放松，不要緊張，南西…”</p>
女巫的呼喚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西西掙紮的愈發厲害，口中還斷斷續續道：“不要殺我，殺了我，更沒人可以救你。”</p>
陳樂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他沒有打擾女巫的動作，因爲他清楚南西不會有生命危險，女巫也有辦法将西西從“夢中”叫醒。</p>
女巫以爲這是夢，但陳樂知道，這是詹姆斯博士的記憶。</p>
這份記憶在西西的血液裏，難以抹除。不過随着記憶慢慢恢複，西西會想起她過去的事，想起林東是她的父親。</p>
因此陳樂并不打算阻止。</p>
至于消除她血液裏詹姆斯博士的記憶，陳樂曾經分别咨詢過姜司和沙拉博士，後者表示可以做到。</p>
“南西！”女巫又叫了一聲，見無法喚醒西西，她連忙打開了一個布包，裏面擺放的都是銀針。</p>
Ps:西西歐陽娜娜《機器之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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