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可斷,血可流,老大的身份不能丢,幾十年來她最在意的就是這個。
但齊宏宇隻是敷衍的點點頭,示意秦月仁繼續好好帶路,并不想和她多說什麽,這對他們而言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意義。
她被齊宏宇和石羨玉二人鉗制在中間,隻覺得很是難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沉吟良久之後,最終還是化作爲幽幽一歎,終于放棄了。
對她來說,齊宏宇信或不信,又有什麽關系?他倆隻是外人罷了,管他們的呢。
終于走到了最底層,秦月仁腳步一頓,揚起下巴,說:“到了。那個房間就是。”
齊宏宇當即偏頭,看向她下巴戳着的方位,又順便打量了下這最下層的建築結構,心下了然——這最下層的房間分部,倒是很貼近他印象裏的筒子樓,狹長的走到兩旁,遍布統一的簡單門戶,都是那種最尋常的防盜門。
門後想必就是一件件逼仄的小屋了吧?這地下密室的占地面積并不大,卻分割出了這麽多房間,裏邊的面積不可能大到哪去,何況看走廊盡頭,還有個拐角,似乎那邊還有幾個房間。
果然,秦月仁再次開口,說道:“地下密室的最下面兩層,以前都是‘研究人員’和‘工作人員’的宿舍。
‘研究人員’的在上邊,條件稍微要好些,一字長廊左右共兩排小屋,四人一間,有大概八個平方左右。
‘工作人員’的宿舍就是這一層了,條件要差的多,走廊都是回字型的結構,一共四排房間,每間屋子得住上八個人,單間宿舍的面積卻隻有五個平方而已。”
石羨玉聽了秦月仁的介紹都懵了:“五平方空間住八個人?這怎麽住得下去的?上下床都擺不下這麽多張吧?難不成所有人都打地鋪?類似看守所那種大通間?”
“不是。”秦月仁搖頭說道:“最底層一共隻有兩張床,每張都是四層床鋪,每層高度差不多都是八十公分左右。”
“四層床?”齊宏宇愕然:“這怎麽……”
他剛想說這怎麽住人,但忽然想起來在紀錄片裏看到過描述海軍官兵在海上的生活的場景,尤其是其中所展示出的潛艇兵的住宿條件,便不說話了。
對那些潛艇兵而言,甚至人均都分不到一張床,得兩人甚至三人交替睡。
即使說起潛艇比較要員,想想貨車的硬卧車廂應該也就有畫面感了,狹小包間内,兩張三層床,能睡六個人,大概就是那麽個情況。
而此時,秦月仁又繼續補充說道:“另外,住八個人隻是指的同時睡八個人,但實際上這裏邊每張床都睡兩到三個人,交替輪流睡,所以能安置容納下的人員數量,要遠多于床位。
結合三班倒的工作制度,能保證地下密室當中的研究項目,以極誇張的高效率往前不斷推進。”
齊宏宇微微皺眉。
這條件确實太惡劣了,好歹聽起來算是個蠻高科技的秘密研究所,卻硬生生被他們折騰出血汗手工作坊的感覺來。
石羨玉更是難以理解:“這麽艱苦的條件,你們竟然能堅持下來?都沒有人抗議的麽?”
說起來,部分子弟兵和執行任務中的緝毒警、刑警的生活與休息條件可能更加艱苦的多,但兩者并不可同日而語,更不能一概而論。
他們都是有信仰有信念,因而有力量的鐵一般的戰士,但住在這裏的那幫人,不過是毫無人性的冷血屠夫罷了,哪裏有資格和那群戰士們相提并論?
石羨玉和氣筒與都不認爲他們能吃得了這份苦,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之所以幹出這樣的卑劣勾當,無外乎就是爲了錢,爲了物質享受罷了。
他們其中的大部分應當都是幫短視且信奉及時行樂,喜歡紙醉金迷的生活的家夥,怎麽可能……
不過,這次真是他們想當然了。
秦月仁開口解釋說:“錢,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錢給的夠多,吃幾年苦算得了什麽?吃幾年苦換回來尋常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多的是人願意。
更不要說,你們以爲這裏是什麽地方?來了這兒,你覺得還由得了他們挑肥揀瘦嗎?要麽聽話幹活,要麽就接受懲戒,輕則斷手斷腳,重則腦袋搬家,沒别的路可以走。“
石羨玉一陣恍惚,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重利加上鐵血鎮壓相結合的策略,引誘他們幹活,鎮壓他們的不滿情緒,并強勢扼殺其中的刺頭。
有點類似騙受害人偷渡出境的那些犯罪團夥的套路,但是要來的更加殘酷血腥的多。
按照這樣的套路,克洛斯确實要始終保持冷酷無情的人設,乃至時常表現出一副兇狠到癫狂的模樣才行,否則很難震懾住手下馬仔——如此殘暴的犯罪集團,勢必要有個更加暴戾恣睢的頭狼,否則自上而下都難以凝聚,遲早要亂成一鍋粥。
齊宏宇則忽然問道:“你對這些細節方面倒是了解的很多嘛?”
石羨玉回過神,也側目看向秦月仁。
她平靜的回答道:“觀察的多了,自然能得出這些結論,我畢竟在克洛斯手下也混了這麽多年。”
說完後,她又主動補充介紹這層樓的基本情況:“說起來,最底層的環境也不算是特别糟糕,總通風管就直接連接的這一層,相對來說,空氣質量算是整個地下密室當中最好的,屎尿的惡臭和血腥味混合的氣味也是最淡的。”
齊宏宇本能的抽了抽鼻子,但感覺不太出來。地下密室的氣味雖然惡劣刺鼻,難以适應,但待了這麽長時間,嗅覺感受器仍然疲勞了,很難再分辨出味道強度上的些微差别。
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兒,便問道:“通風口在最下面?”
秦月仁嗯一聲,說道:“實驗室的血腥味肯定最重。人住的地方,我想相對來說各方面的刺激性氣味肯定會輕一點,總的來說應該是這麽個邏輯。
所以,地下密室在設計之初,我想就充分考慮到了這些方面的因素,并因地制宜,讓血腥味最重的實驗室放在最上邊,靠近化糞池,從而最好的遮掩住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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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遮掩住的氣味傳下來,經過發散,問道肯定已經淡的多了,再加上生活在下邊的人對氣味進行天然過濾,以及人的活動所産生的形形色色的東西發出的味道,對其進行二次遮掩,最後經過通風口處一層過濾處理,排放出去的空氣,被嗅出其中的血腥味的可能性就要降低得多了。”
“呵,”石羨玉嘲弄的說道:“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秦月仁深以爲然的點頭贊同道:“确實,克洛斯在這方面布局多年,的确稱得上是煞費苦心了。”
“那你呢?”石羨玉看她一眼,問道:“你剛說的這些,乍一聽像是你自己分析的結果,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味,不是簡單的邏輯分析那麽簡單吧?你太了解其中的設計思路了,或者說,你就是設計師之一?”
秦月仁沉默下來,過幾秒鍾之後,才搖頭說道:“不是,我不學也不懂設計。”
這樣的解釋着實有些蒼白了,她自己心底裏也明白,卻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補充。
齊宏宇倒也知道她和克洛斯并不一條心,她剛剛就說了,自己想和警方,更确切的說是和齊宏宇跟石羨玉合作,一起弄死克洛斯,搗毀克洛斯精英多年的集團性勢力。
以此爲大前提,很多細枝末節的東西,齊宏宇并不是太想追究,即使秦月仁的回答不能讓他信服,他現在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年來,她也爲克洛斯做了不少喪盡天良的事,其罪難辭,是克洛斯手下最關鍵的幾名幫兇之一,乃至在許多事情上邊,還是主犯、主謀,罪過更是百死不赦了。
所以等克洛斯落網,其集團被連根拔起後,肯定要重新對她展開全方位的訊問,她現在閃爍其詞的這些事情,都要追尋出一個确切的答案。
片刻後,秦月仁岔開話題,又說道:“這個地方已經廢棄很久了,但包括排氣扇、發電機在内的大多數設備都還能使用,所以這兒被我發現之後,就成了我爲數不多的秘密基地之一了。
不過,即使說是秘密基地,其實裏頭也沒有多少東西,我也不敢大量的屯物資,因爲克洛斯和他的人随時都可能回來,萬一被他們撞破,那就大事不妙。”
石羨玉翻了個白眼,聽出她在轉移話題,不過他倒也沒心思去追究了,隻問:“那你進出這個地下密室,就不怕被他發現?”
“這裏早就沒人盯着了,網絡和通行也早已斷開,隻要進出的不是太過頻繁,不會暴露的。”秦月仁說,并又一次揚起下巴,再一次轉移話題說:“你們的衣服,包括裝備什麽的,都在那個房間裏。”
石羨玉輕哼一聲,鉗着她胳膊的手稍稍用力了幾分,掐的她臉色微變。
雖然沒心思去追究那麽多東西,隻想等克洛斯落網之後再和她秋後算賬,但她這扯東扯西的态度,依舊讓石羨玉非常不滿,這表示她仍舊極不老實,心裏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
“你最好給我配合點,歪心思少動。”石羨玉沉聲警告了句,又說:“帶路吧!”
秦月仁臉微白,輕輕點頭,乖乖的邁開步子走到房間門口,說聲這些房間都沒上鎖,便壓下門把手推開門,老實的看向石羨玉。
這門框不大,無法容許三個人同時并肩出入,齊宏宇便松開手後退半步,等石羨玉拎着秦月仁并不走進去後,才立刻擡腿跟上。
進門後,他視線散開,目光一掃,迅速打量起這個房間。
房間确實極其狹**仄,也确實如秦月仁所說,在左右兩旁各擺了一張四層的鐵架床,中間留了條極狹窄的過道,最深處的牆面放了個八聯裝的儲物櫃子,别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闆凳都沒一條,桌椅更是沒影,比起火車硬卧的一個小包間,還要擁擠的多。
一邊打量着房間内的布置,齊宏宇一邊快速往前走去,抓起了擺在左邊下數第二層床鋪上的自己的衣服和裝備,翻找了一陣,确認東西果然都在,包括自己領的那把手槍也安安靜靜的放在槍套裏,子彈沒少,編号都能對應上。
微微松了口氣後,他從中取出手铐,面無表情的走向秦月仁。
石羨玉知道他的意思,立刻松開鉗住秦月仁胳膊的手,并讓她轉過身去。她也猜到了齊宏宇二人的打算,乖乖轉身,背手上舉。
齊宏宇還不客氣的将她雙手铐在鐵架床的欄杆上,又示意石羨玉看好她,這才再次回身走向自己的衣服邊上。
他三下五除二的剝去自己身上穿的不大合身的衣服,猶豫兩三秒,随後又強行壓下羞恥感,轉過身摘掉了那條濕漉漉黏膩膩的平角内褲,拿脫下的衣服快速但仔細的在下身擦了幾道,直到确認擦幹淨後,才趕緊套上自己的衣服。
秦月仁此前并未換掉他們的内褲,或者說她忘了準備這玩意兒,所以現在齊宏宇莫得内褲穿了。
看一眼他白花花的臀兒,石羨玉撇撇嘴,别過頭去,怒視着秦月仁的後腦勺。
硬生生的被電失禁了,天知道齊宏宇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就算如此,當石羨玉怒不可遏時,他依然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出來,和石羨玉一同直面秦月仁的威脅,面對要命的電擊。
這事給石羨玉的觸動太大,所以他對秦月仁所言絕非調侃,他是認真的,真想不管不顧幹脆捶死秦月仁算球,隻是她和齊宏宇都理解錯了。
好在他們總算突破了絕境,此刻已勉強算是轉危爲安。
但這個仇石羨玉記下來,一直在心裏盤算要怎麽幫師兄把場子找回來,怎麽在代價可承受範圍内,好好收拾收拾秦月仁。
真這時,齊宏宇終于換好了一副,收好了裝備。
打空槍的感覺有點古怪,有點不适應,但還好,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