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齊宏宇向來膽大包天,也表示這口鍋太黑太重,自己背不動。
“你讓他别亂來!”他急了他急了:“寶批龍黑人系統黑上瘾了是吧?你告訴他這口鍋老子絕對不背,要扛他自己來!”
石羨玉更被吓的夠嗆,破口大罵道:“扛個錘子!你趕緊去阻止他!不行就拔了他網線!他媽的!讓他給老子小心點!要因爲這點執法瑕疵害的老子前功盡棄,老子把他頭插進屎坑裏!”
“知道了。”那技術警一縮脖子,頭也不回的跑了。
石羨玉狠狠的瞪了齊宏宇一眼:“瞧瞧你幹的好事!”
齊宏宇腦門上冒出三個碩大的問号:“關我啥事?”
“小豪不是被你帶壞的?”
“牙刷!”齊宏宇直磨牙。
但他沒法反駁,因爲小豪貌似還真是被他帶壞的。
原本小豪雖然懶,雖然不靠譜,但至少講規矩……
他忽然打了個激靈:“你說小豪不會已經開始動手了吧?”
“他敢!”石羨玉咬牙切齒的說道,但終究也不放心,轉身說:“這邊你顧一下,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同樣頭也不回的跑了。
齊宏宇搖搖頭,拉條凳子來坐下,繼續盯着大屏幕。
一站就許久,他jio兒都疼了。
見他坐下,邊上的蘇冉也趕緊拉條椅子坐下,稍稍調整了下姿勢後,又微微起身,兩手拉着椅子邁着小碎步挪到齊宏宇邊上。
齊宏宇側目看她一眼,身子不着痕迹的往邊上偏了偏。
他不習慣和異性挨的太近。
但這動作多少不禮貌,給人很嫌棄的感覺,所以他順勢問話轉移蘇冉的注意力:“有事兒?”
“嗯,”蘇冉果然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點頭說:“有個想法。”
“說說看。”
蘇冉說道:“交通工具。”
齊宏宇眼前一亮。
蘇冉又繼續說:“給牛主任打電話的,疑似是管金童的卡,這張卡很可能落到了施洋傑和黃天成手中。而黃天成這會兒被羁押在看守所醫院内,所以作案人大概率就是施洋傑了,對吧?”
齊宏宇輕輕點頭。
他剛剛才和石羨玉細緻的讨論過,當然不會忘記。雖然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也不清楚作案動機,但基本能确定作案人就是施洋傑。
他也明白了蘇冉的意思,接話說:“施洋傑沒有車,逃離城北中堂小區時開的車是他姐的,且早已棄車而逃。所以,他此刻使用的交通工具,就很有問題了。”
“我要說的就是這事兒。”蘇冉說:“這或許可以作爲一個方向。”
齊宏宇輕輕點頭。
“袁隊!”
身後忽然傳來招呼聲,齊宏宇立刻回頭,就見袁國安踏入指揮大廳,于是兩腳蹭了蹭,椅子調轉個方向,問道:“袁隊你怎麽來了?不是在市局裏開會麽?”
“接到羨玉電話,我放心不下,決定回來指揮,領導也同意。”袁國安說道,并擺擺手讓站起身的蘇冉重新坐好,徑直走到邊上拿起耳機戴好,又問:“情況怎麽樣了?”
“牛主任和他孫子依舊下落不明。”
袁國安點頭:“聽說你和羨玉懷疑他們爺孫是爲同一人所劫持?”
“對。”齊宏宇說道:“而且,應該是嫌疑人先劫持了牛敬檀,然後給牛庭墨打電話讓他去指定地點,将他也給劫持。”
蘇冉補充說:“我們懷疑,嫌疑人可能就是施洋傑。”
“施洋傑?!”袁國安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側目看向齊宏宇,随後目光下移,又落在他肚子上,臉色才好看了些,緊擰着的眉頭也松開了少許。
已确定的嫌疑人逃了,至今沒能确定下落,且疑似再次作案,對江陽支隊而言這影響着實惡劣。
但……
齊宏宇爲抓他已受了傷,甚至傷後還遭遇歹徒襲擊,生死一線之下将歹徒擒拿,站在袁國安的角度,這事影響就沒那麽壞了。
當然,也要看怎麽解讀這一系列的事兒。刑警受傷後還被歹徒混進醫院襲擊,險些染瘾,這事的影響同樣可能極端惡劣。
感受到袁國安的目光,齊宏宇心裏不太舒服,毫不避諱的翻了個白眼。
相比仇教導,袁國安早已不是純粹的刑警。
好在他也還算刑警,齊宏宇對他其實也沒什麽意見,所以除了翻白眼外也沒多說什麽。
蘇冉隐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看了齊宏宇兩眼,猶豫片刻,便開口轉移話題:“袁隊,我們覺得,施洋傑所用的交通工具有問題,正考慮是否以此作爲方向展開更進一步的調查。”
袁國安對齊宏宇也算了解,本就對他态度不以爲意,這會再聽蘇冉的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當即讓她詳細說說。
她便将目前已知的關于施洋傑的情況都給袁國安說了。
聽完後,袁國安沉思幾秒,點頭道:“施洋傑的車,要麽是借的,要麽是有人爲他提供作案車輛。”
“借的可能性應該不大。”齊宏宇說:“我被他刺傷後不久,他就被列爲了網上追逃人員,并向各個單位及他就職的工作室發了協查函。
經過這些年的大力普法,不少人已知曉,包庇同樣是犯罪行爲,要承擔刑事責任。我想,他要真的找上門去,他的那些親朋就算不把他賣了換取線索獎勵金,也不至于給他提供幫助。
同理,網上追逃屬于一類面向社會公開,呼籲全社會知情人員提供相關線索的渠道,且在有關部門的整合下,合規的租車、網約車平台多少都會關注這項名單,爲我們提供必要幫助,所以他租車及打網約車的可能性也很低。”
袁國安面色更加嚴肅:“所以很可能有人爲施洋傑提供作案車輛、工具,甚至策劃犯罪方案。那麽關于他及牛敬檀失聯一案,目光就不能僅僅局限在黃天成和施洋傑的身上了。又和遊聞許集團相關麽?”
蘇冉蹙眉道:“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沒理由黃天成想殺的人,全部都和遊聞許集團有關系吧?”
齊宏宇無視了她,這個問題說太多次了,他不想重複說。
倒是袁國安陷入沉思。
而很快,齊宏宇又将他從沉思中拉了出來:“穩妥起見,還是要查查施洋傑的親朋——雖然可能性很小,但萬一他們關系特别鐵呢?”
袁國安擡起頭:“名單有嗎?”
“有。”
袁國安便道:“立刻給交管局發函,提供名單上所有人的車輛信息,并過一遍篩子,看看那幾個重要時間節點前後,這些車中有沒有哪輛出現在醫院到度假區一路。”
齊宏宇再次點點頭。
這袁國安雖然沒有仇教導純粹,但反應确實比仇教導快多了,和他彙報案情,提出思路,都要輕松不少。
換做仇教導非得和他掰開揉碎了講清楚不可——所以更多時候,他是直接告訴仇教導該怎麽做,等仇教導照做後,等有空閑了,他才給仇教導解釋。
又盯了一會兒監控,齊宏宇知一時半會恐怕難有實質進展,加上袁國安已經回來,他繼續待在這的意義不大,便起身說:“那袁隊,我先走了。”
“去哪?”
“不曉得。”齊宏宇說:“反正我繼續待這也隻是浪費時間,不如去找石隊讨論下能做些什麽。”
袁國安多少有些不喜,不由看了他兩眼,但知他性格一向如此,最終還是揚起下巴:“去吧。”
“哎?”蘇冉站起身,有些茫然無措,不曉得自己是該繼續留下,還是跟着齊宏宇一塊走。
見狀,袁國安心裏那點不喜反倒被沖淡了,輕笑道:“你也一塊去吧。”
“那……我先走啦?”
“嗯。”
蘇冉趕緊小跑着追上齊宏宇的背影。
聽到腳步聲,齊宏宇回了半頭:“你怎麽也跟過來了?”
“領導讓我走的。”蘇冉說,接着擡手将落下的發梢壓到耳後,壓低聲音補充道:“感覺袁隊太嚴肅了,和他待一塊,不太舒服。”
“我也是。”齊宏宇回一句,然後擡手一指:“我估計他也是。”
“哎?”蘇冉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石羨玉躲在牆角,詫異道:“石隊?你咋個在這?”
“估計是看到袁隊回來了不敢進去吧。”齊宏宇說道:“你讓他給袁隊打個電話彙報工作還沒什麽,讓他和袁隊面對面,他渾身都不自在。”
“還是師兄懂我。”此時石羨玉腰杆微微一挺,從牆上撐起來,走到齊宏宇對面,又問:“袁隊說了什麽?”
齊宏宇搖頭:“啥都沒說。你這邊呢?小豪沒亂來吧?”
聽了這話,石羨玉臉色一黑:“你猜小豪是向咱倆打申請,還是單純隻通知咱們一聲?”
齊宏宇:……
他心裏有股強烈的不祥預感。
“所以?”
“他黑進了遊聞許的公司。”
“然後嘞?”
“被發現了,幸虧他當機立斷切了網線,沒來得及追查到他。”石羨玉翻着白眼:“損失了一個二級代理地址,估計以後都不能用了。”
齊宏宇忽然覺得有些牙疼,又隐約覺得石羨玉話沒說完,便再次問:“再然後嘞?”
“然後他不死心,又去黑管金童曾經就職的公司。”
“我是不是不該打開他新世界的大門?”齊宏宇心顫道:“這你媽,人遊戲公司就依托網絡存在,也是他能黑的?太飄了吧?”
石羨玉歎口氣:“所以這次就更慘了,即使他依舊當機立斷切了網線,但對方已瞬間追了上來,直接摸到了他的中轉站,這下他掌握的所有代理地址都不能用了。”
齊宏宇咬牙切齒:“這憨批,沒有金剛鑽非攬瓷器活,飄的沒邊,這下翻車了吧!”
“那個……”蘇冉小聲哔哔:“他一個技偵,手裏怎麽會有這麽多代理地址哦?”
石羨玉和齊宏宇對視一眼。
蘇冉咽口唾沫:“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兒?你們倆不會想滅口吧?”
齊宏宇果斷轉移話題:“他身份沒敗露吧?”
蘇冉見狀,默默閉上嘴當個透明人。
石羨玉則搖頭道:“那倒是沒有。而且他說了,這樣的大集團,每天都會遭遇不計其數的攻擊,肯定不會聯想到他頭上。任他們想破頭也想不到,遭遇的攻擊裏頭竟然還有來自我們的……”
不聽這話還好,一聽之後齊宏宇臉色更黑了:“太TM不像話!”
“還不是跟你學的?”
齊宏宇:……
他再次轉移話題:“你不能完全信他鬼話,得查清楚是真的沒暴露,還是僥幸心作祟下的推托之言。”
“我曉得。”石羨玉點頭,同時臉色也好看了些:“好在,冒着這麽大的風險,他也受了這麽大損失,總算有些收獲。”
“噢?”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我辦公室。”
“要得。”齊宏宇點點頭,又看向邊上杵着當木頭人的蘇冉,眼珠子轉了轉,問道:“你自己找個借口走?”
蘇冉無言以對,但還是乖乖地配合道:“那我手裏還有點事兒,就不跟你們過去了?”
“去吧去吧,正事要緊。”齊宏宇滿臉的敷衍。
石羨玉趕緊拉住她,并回頭看向齊宏宇,罵道:“你幹啥呢,就這麽讓小冉走了?”
蘇冉眼前一亮。
然後石羨玉又說:“小冉,聽到的這些話你千萬别往外說,包括袁隊、仇教導,甚至包括你爸。”
“放心放心。”蘇冉如小雞啄米,滿臉興奮道:“我嘴巴一向很嚴的,那……”
“那你就去忙自己的事吧。”
蘇冉:???
“哦。”她興緻一下就沒了,喪着臉離開。
齊宏宇看着她的背影,見她走遠,才一邊邁開腳步往石羨玉辦公室走去,一邊說:“她對這事很感興趣啊。”
“正常的。”石羨玉接話:“但……到此爲止吧,針對遊聞許集團的偵查,她停留在外圍就足夠,再深入太過危險了。”
齊宏宇點點頭:“蘇隊已參與其中,确實不能讓她也牽扯進去,這一家子總得留個人。”
石羨玉辦公室離得不遠,三兩句話的功夫便走到了。
小豪也在辦公室裏,聽到動靜,他擡頭看了兩人一眼,又趕緊縮着腦袋,滿臉忐忑。
石羨玉關好門,反鎖,面無表情的看向小豪:“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