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主任?”石羨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兩秒後才電光一閃:“呃……牛挺黑?”
“過不去了是吧?”齊宏宇臉一黑:“人家叫牛庭墨!”
說完,他看向蘇冉,嚴肅的問道:“怎麽回事?什麽時候失聯的?”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蘇冉說道:“目前調查才剛剛展開,而且,要不是之前和這位牛主任有過接觸,他的失聯也未必能引起重視,至少到現在還不能。”
“噢?”
“他是今早九點後失聯的,至今一兩個小時。”蘇冉解釋道:“一個成年人,幾小時聯系不上,沒有其他特殊情況的話還夠不上失蹤案的立案标準。
但因爲我們之前與他有過接觸,也表達過對他安全方面的擔心,巴區那邊的兄弟夥也都比較靠譜,雖沒有立案,卻也第一時間把情況轉告給了我們。”
石羨玉輕輕點頭,問:“曉得他失聯前後都做了些什麽嗎?”
“按理說他應該在科室的。”蘇冉說道:“他是昨晚的值班主任,值的雖是三線班,但他三線班向來都不回家,就像上回你們碰到他時那樣,都會待在醫院裏,昨兒自然也不例外。
而按照他們醫院的值班規律,安排值班意味着當天晚上睡醫院,次日清晨交班後也不能走,需要正常上班到傍晚下班。
當然,一般來說,不坐門診不值班的話,住院部的醫生基本中午就走了,但牛主任例外,都是傍晚才離開,其他醫生都說他責任心很強,把醫院當成了家。”
齊宏宇從她這一大段話中揪出了重點:“也就是說,清晨交班後,他理應還待在醫院,是麽?”
“對。”蘇冉點頭:“九點鍾的時候都還有醫生看到他,但九點過後人就不見了,有患者找他也找不到,電話也打不通,沒關機,但就是無法聯系。”
石羨玉當機立斷:“立刻通知小豪定位牛主任的手機,先将人找出來!施洋傑至今下落不明,我擔心他可能會對牛主任不利。”
“我來的時候已經拜托小豪這麽做了。”
“不錯,有主見。”齊宏宇誇道。
趙博有些不明就裏:“施洋傑和牛主任有什麽關系?有可能作案的黃天成不都已經落網了嗎?”
“我也不曉得。”齊宏宇搖頭說:“或者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施洋傑動的手,作案人動機究竟是什麽。”
此前他們之所以擔心牛庭墨的安危,是因爲不确定黃天成的同夥是誰,與黃天成有什麽關系,隻覺得,既然他能和黃天成一起動手殺害管金童,便有可能再與黃天成聯手對付牛庭墨,甚至在黃天成落網後,繼續作案。
後來,既已确定另一名作案人是施洋傑,而施洋傑與牛庭墨又沒有直接關聯,也沒有人際關系往來,牛庭墨的影子自然也就在他們心中淡化了。
以至于石羨玉剛開始都沒第一時間想起他。
但現在,牛庭墨已失聯數小時,加之先前判斷過可能有人要對他不利,兩相結合,讓他們的心一下便揪了起來。
不論案子能否在短時間内突破,至少不能再出現受害者了,否則他們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也無法面對來自上級及輿論的诘難。
一想到這,石羨玉立刻說道:“先别扯這麽多了,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找到牛主任的下落,或者揪出施洋傑,抓住他。”
齊宏宇沒有多說,決心歸決心,想找到一名失聯者,即使是今天,也沒什麽好辦法。
好在笨辦法還是有的,依托于近乎無處不在(偏偏關鍵時候失靈)的監控系統,至少能尋到些許方向。
石羨玉自然也想到了這點,所以表完決心之後,他就下令道:“即刻派出機動警力,以圖偵爲主,調閱以醫院爲中心,一公裏半徑範圍内的所有安防、交通攝像探頭,尋找牛主任下落,一旦有所發現,立刻順着跟下去。”
“好,我這就傳下去。”蘇冉說道。
趙博則問:“調查張曲直團夥、遊聞許勢力的兄弟夥,需要抽調一部分出來嗎?因爲調查不順,許多兄弟夥目前在做的都是很可能都是無用功,我想……”
“不,”石羨玉搖頭:“這方面的工作,尤其是情報收集、彙總與分析的工作,現在看似無用,但突破就隐藏在這其中,停不得。”
說到這,他又話鋒一轉:“但牛主任的安危同樣重要,人命關天……專案組不是已經成立了嗎?我這就向袁隊報告,申請調動雖加入了專案組但暫時未安排明确任務的兄弟夥,投入到尋找牛主任的工作當中。”
“要得。”趙博立刻說道:“那我先帶幾個兄弟調交通監控視頻去。”
“等你去巴區黃花菜都涼了。”齊宏宇說道:“通過市局指揮中心向信息處、交管局申請,臨時授予我們直接通過内網科技信息平台調閱、下載天眼監控系統視頻的權力。”
石羨玉立刻補充說:“還包括因未及時更新而未納入天眼監控系統的相對老舊的交通探頭的調閱權。”
齊宏宇翻個白眼:“你跟我說有什麽用?你是隊長,你去向袁隊打申請啊!”
“呃……哦。”石羨玉立刻掏出警務通。
趙博也曉得沒自己事了,重新坐下。
齊宏宇補充道:“記得說清利害關系,說誇張點也無妨,就說牛主任的失蹤可能和遊聞許集團有關系,這樣能省不少不必要的程序。”
“明白。”
牛主任所在的醫院在巴區而不在江陽,他們自然沒有權限直接調閱那邊的監控,程序上也相當繁瑣。
但通過專案組,程序上便能簡化許多了。專案組組長雖僅是刑偵總隊長,但專案組領導小組可是局長親自挂名,基層跑斷腿的程序,對大佬而言不過一句話的功夫。
随着石羨玉報告完畢,大隊、支隊及專案組都先後忙碌了起來,大量的警力開始投入到尋找牛庭墨的工作當中。
說牛庭墨失聯可能與遊聞許集團有關,也并非齊宏宇瞎扯——最可能對牛庭墨動手的自然就是黃天成,而黃天成又和遊聞許集團相關,此刻黃天成身在看守所醫院,牛庭墨卻依舊失蹤,很難說背後有沒有遊聞許的影子。
雖然,他們根本不曉得遊聞許有什麽理由對牛庭墨動手,且理智還告訴他們,相比遊聞許集團,施洋傑的作案可能還更大些。
隻是他們同樣想不到施洋傑的動機。實話說,他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牛庭墨爲什麽會失聯,一點頭緒都沒有。
在得知黃天成的同案嫌犯是施洋傑的那一刻起,他們就不認爲牛庭墨會遭遇危險了,因爲沒人再有動機爲難這位兢兢業業的老醫師。
即使施洋傑可能與黃天成達成過什麽協議,黃天成協助施洋傑殺管金童,施洋傑幫黃天成解決黃自成或牛庭墨,但在黃天成落網之後,施洋傑也沒理由再冒着巨大的風險出手對付牛庭墨。
何況這種猜測本就十分牽強。
牛庭墨失聯本身,就是一個謎。管金童身上,也有太多的謎,再加上黃天成、遊聞許、張曲直及高化陽等,直叫人頭大,腦殼發脹。
也不曉得牛庭墨失蹤這事,究竟隻是個小小插曲,還是整個大謎團中的一小角。
很快,圖偵組的民警便發現牛庭墨在今早九點十二分左右,隻身來到醫院停車場,驅車離開。
之後利用車牌追蹤技術,很快鎖定到東溫泉度假村的位置——九點二十三分,牛庭墨的車抵達這一片區域,并進入了監控盲區,此後便再沒出現過了。
同時,小豪也鎖定了牛庭墨手機的大概位置,正好就在那片監控盲區内。
且,經詢問牛庭墨的家就在那一片,一套近兩百平的洋房。但他并沒有回家,否則家裏人也不至于在接到同事電話後沒多久就直接報案了。
又二十分鍾後,巴區刑警找到了牛庭墨的車,它并未停在停車位上,就停到了路邊,路的盡頭還有兩名交巡輔警正在貼違停告知單。
江陽支隊,齊宏宇等人通過遠程視頻,看着那兩名刑警走向牛庭墨的車。
這時,倆附近似乎也發現了穿着警服的刑警,貼告知單及拍照的動作微微一頓,便迅速跑了過來。
跑的近了,他倆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問道:“老師,這是你們的車哦?”
刑警似乎轉過了身,齊宏宇看到視頻畫面轉動,落在了車窗上。牛庭墨那輛車的雨刷下,果然也夾着一張違停告知單。
這時,不等刑警回答,長得較高的那名輔警便繼續問:“那個,你們是來着辦案子的嗎?有沒有相關文件什麽的?如果有的話,我給頭兒打電話,幫你申請撤銷。”
另一名輔警連連點頭:“公務嘛,都能理解的。但如果是私事就沒法了,請理解一下。”
石羨玉微微挑眉,說道:“他們還挺講原則的嘛。”
“大概率隻是個試探,看看這兩位兄弟的态度。”齊宏宇搖頭說:“警察嘛,非因公不得穿警服外出,輔警也該曉得這個規矩,明明看到他們穿着警服還這麽問,就隻是試探了。
這樣一來,不管對面怎麽回答,至少他們已盡了職。他們也不容易,沒有執法權,地位很尴尬,偏偏工作量又大,碰到這種情況他們能怎麽辦?側面提個醒,給個台階雙方都好下也就是了。”
“這樣子的麽?”石羨玉還真不曉得這裏頭還有這樣的文章:“我怎麽總感覺你想多了?”
齊宏宇斜他一眼,說:“說穿了,我們這樣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你不懂,也沒法懂。”
“生存智慧?”石羨玉打量了他幾眼,搖頭:“你有那玩意兒?”
齊宏宇撇嘴,不再多說,認真的看着視頻。
就見畫面上出現了隻手,同時刑警聲音響起:“不是我們的車……對了,這車的車主,你們看到沒?”
“呃,這真沒看到。”輔警搖頭說:“我們幾分鍾前才來這。這段路是全段禁停的,所以我們到了就直接拍照貼告知單了。想停車前邊右拐,那條路上有國資停車位。”
另一名輔警補充說:“這附近其實停車位還比較充足,違停的不多,但可能是地方比較偏僻吧,加上沒監控,轄區又太大,我們人手不夠巡查不頻繁,總有人有僥幸心,你看,一眼望去還是有七八輛車。”
刑警嗯了一聲,便讓兩位輔警繼續工作。
個子高些的輔警還有些好奇,問:“你們有什麽事嗎?需不需要幫忙?”
“沒事,”刑警擺擺手:“去忙就是了,我們自己處理。”
“好吧。”
目送倆附近離開後,倆刑警才繞車開始檢查,随後湊近側擋風玻璃,說:“副駕駛上有個手機,疑似是牛庭墨的。”
齊宏宇當即給牛庭墨打了個電話,刑警彙報有來電,并報了來電号碼,與齊宏宇的号碼一緻。
“看來他手機是留在車上了。”蘇冉問道:“線索斷了,定位找不到,監控也難以繼續跟蹤,現在該怎麽辦?”
“車停的好好的,牛庭墨應該是主動停車下車。”齊宏宇說道:“但手機卻沒帶着,這點有點奇怪……不過也能說明一件事兒,就是他下車時副駕駛并沒坐人,可能走的比較匆忙。”
嘀咕幾句後,齊宏宇提出意見:“立刻對附近展開偵查,看看能否發現什麽蛛絲馬迹。另外,圖偵繼續摸排牛庭墨駛入這段路前後的監控視頻,找出可疑車輛——他有可能坐了别的車離開。牛庭墨的通話記錄查的怎麽樣了?”
石羨玉立刻安排,随後說:“還沒收到彙報,應該暫時還沒發現。我問問吧。”
話音剛落,便有技術警跑進指揮大廳,彙報道:“石隊,牛庭墨的通話記錄出來了,有個歸屬地爲餘橋的電話比較可疑,這個号碼在今早九點零五分、九點十五分、二十三分,三次撥入牛庭墨的手機中。”
“噢?”齊宏宇立刻低頭看了看筆記本,說:“巧了,這三個時間點,正好和牛庭墨離開辦公室、離開醫院及進入那片監控盲區的時間吻合。”
石羨玉隻一個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