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
靜靜聽完齊宏宇和石羨玉的講述,仇教導站起身,歉然的看向齊宏宇,說道:“我這邊事情挺多,不能久留,就……”
“不打緊不打緊。”齊宏宇立刻說道:“仇教導去忙你的吧,最好把石隊也給帶走,我一個人得行。”
“那倒是不用,我還顧得過來。”仇教導輕輕一笑,說:“那我就走了。對了,雞湯你記得喝,我老婆聽說你受傷,中午特地抽空給你熬的。”
石羨玉說:“他傷口挺深,不能吃那麽油膩的東西。”
“瞎講究,管他媽去死。”齊宏宇翻白眼,随後看着臉色有些尴尬的仇教導,說道:“仇教導沒事,不聽死鹹魚的,這湯我肯定喝完。放心吧,我可是法醫,曉得什麽吃得什麽吃不得。”
仇教導幹咳兩聲,說:“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歸隊。”
“要得。”齊宏宇點點頭,目送他離開病房,虛掩上門,才又扭頭看向石羨玉:“鹹魚你有病吧,人家一份心意,有你這麽當面落人面子的麽?”
石羨玉攤手:“可你确實不能喝雞湯啊。”
“不能喝個鬼,老子一鍋全幹完。”齊宏宇哼一聲。
石羨玉扯扯嘴角,又看眼時間,說道:“差不多到晚飯時間了,我去給你買份菜葉粥。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出不了事。”齊宏宇連連擺手:“趕緊滾吧!哦對了,到食堂了記得留個心眼,多觀察多打聽。”
“……”石羨玉腳步一頓:“你在爲難我胖虎。”
齊宏宇腦袋一歪,忽然反應過來,讓他多觀察觀察倒是沒什麽,讓他多打聽就确實太強人鎖男了。
“那你……”
“算了,”石羨玉再次邁開腿:“我盡力而爲。不行就讓小冉回來。”
“嗯。”
目送他離開,齊宏宇摸出自己手機耍了起來。
結果發現自己手機快沒電了,不由得又趕緊給石羨玉打個電話,讓他順便到超市買套充電器數據線回來,接着又進工作群看了幾眼,發現沒人聊天,就又找蘇冉和趙博等人了解下案情進展。
得知施洋傑仍舊沒落網,施洋玉還在刑偵支隊,惶恐不安,他不由也憂心忡忡,心裏泛起了滿滿的疑惑。
這施洋傑會躲到哪兒去呢?又爲什麽會和黃天成合夥,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殺害管金童?動機是什麽?在管金童家裏找到的那幾張紙上,用意呆利文寫的又是什麽内容?
他與黃天成,是僅僅隻合夥殺害管金童,還是做了或者打算做别的更多的事兒?
黃天成當真就這麽怨恨自己哥哥,不惜将之殺害?他對黃自成動手,究竟是自己想這麽做,還是得到了缺牙巴遊聞許的授意?亦或者兩者兼有?
遊聞許跟安然生物科技之前有過什麽合作?他和疑似齊宏宇生母的周靜紅以及周靜紅丈夫萬樹甯又有什麽關系?
萬樹甯與周靜紅夫婦,當初又爲什麽會毅然帶着安然生物科技公司轉型,放棄那些高精尖的研究和生意,轉而賣花卉去了?
齊宏宇和冉秋生的DNA完全一緻,是否與這幫人有所關聯?
周靜紅遇害,遺體至今下落不明,和萬樹甯,和遊聞許,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唆使蠱惑王亞楠劫持、殺害周靜紅的朱鵬科到底是什麽身份?跟他們有沒有關系?
還有齊平路,還有代瑛之尾指多出的指節及與齊宏宇外婆一緻的DNA,甚至那樁案子中,尚未真正查清的僅有猜測的肝破裂的原因,至今沒找到的作案兇器和殺人方式……
太多太多了,自打今年以來,一樁樁一件件沒被完美偵破的案件,此刻都浮上齊宏宇的心頭,不住萦繞。齊宏宇隐約覺得,肯定有一根線能将這一個個疑點全部串聯,但齊宏宇就是抓不住。
但齊宏宇想到了另一件事兒。
石羨玉。
除卻因爲冉秋生因亂搞男女關系而終于被害,而被發現的DNA的問題,以及齊清安竟未生過孩子,不可能是齊宏宇的生母這兩件事外,此後浮現出疑點的案子,似乎都是石羨玉來了之後,才一件件發生的。
是因爲石羨玉的到來,讓他們坐不住了嗎?還是别的什麽原因?
不……
“齊平路的死,應該是我貿然回老家,發現了疑似我生母的齊清平,才導緻的。”齊宏宇又推翻了那個念頭。
他想到:“因爲我的原因,齊平路才會火急火燎的跑到主城,疑似和齊清平,或者說周靜紅有了聯系,随之先後遇害。
代瑛之的事暫且不提,目前爲止,最重要的這樁案子,起導火索應當在我而不在鹹魚。
啧,他們爲什麽要殺害齊平路?隐瞞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麽?那麽周靜紅呢?她的死和齊平路有沒有關系?
齊平路到山城之後,究竟做了什麽?怎麽會無緣無故跑去賣燒烤?又爲什麽給素昧平生的小夫妻介紹房子?
而且我們剛剛上門,那對小夫妻就出事了……”
齊宏宇隻覺得腦殼脹痛。
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堆積了這麽多的疑點。按理說,疑點雖讓人頭疼,但另一方面,疑點就是作案人的破綻,就是破案的線索,就是重要突破口,可這麽多疑點中,愣是一個都沒辦法突破。
決不能說是對方手腳太過幹淨,否則也不可能留下這麽多疑點,一切都會看似自然而然。疑點的存在,恰巧說明他們手腳并不算幹淨。
一定是他們忽略了什麽東西。
或者說,有人在悄悄引導他們,潛移默化的将他們往錯誤的方向引。
石羨玉……
“不,不可能,鹹魚值得信任,如果連他都懷疑,恐怕就落入對方圈套裏了,挑撥離間,讓我們相互懷疑,一定是他們想做的事。”齊宏宇又立馬想:“那……我懷疑小豪,會不會也落入了他們圈套?
等等……我爲什麽這麽信任鹹魚?明明才接觸不到半年,明明我和小豪相處的時間都還要更長些……”
齊宏宇腦瓜子嗡嗡的,更疼了。
“對了,小豪。”齊宏宇掃清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算找小豪問問有沒有在施洋傑和管金童家的電子設備中發現了什麽。
咯吱~
剛再次拿起手機,便看到名醫生端着藥走了進來,瞧見齊宏宇的目光,還對齊宏宇點了點頭。
齊宏宇有些納悶:“這是……我的針水?”
“嗯。”
“今天的針不是都打完了麽?”
“你的傷口比較深,感染風險大,需要加大消炎藥的劑量。”
聽了這話,齊宏宇愈發覺得不太對勁。
需要加大劑量,大可以在之前注射的時候就加大抗生素的單位。而此時此刻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也沒找過醫生,醫生也沒來查房,沒理由貿然給他加針水。
而且,打針的活一般都是護士負責。
這醫生,不對勁,他手裏的藥水恐怕也有問題。
齊宏宇不動聲色的看向他胸口,卻見他的工作牌翻轉,朝外的是背面,根本看不出什麽有效信息,不由有些急了。
直接拆穿他的身份?怕是容易讓他狗急跳牆,自己肚子剛縫好針,根本無力反抗。
怎麽辦……
石羨玉剛走十來分鍾,不太可能這麽快趕回來……
齊宏宇這會兒真的有些方,險些連臉色都繃不住。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那“醫生”已經用注射器汲取了幾瓶藥液,先後分别注入那幾瓶靜脈注射劑當中,輕輕晃勻,将藥瓶挂号。
随後,他拿出了一次性輸液針管,準備給齊宏宇注射。
正這時,他忽然側目問道:“怎麽了?呼吸這麽快。”
齊宏宇心髒一縮,趕緊結巴的解釋道:“那個……那個……我暈針。”
“暈針?”他失笑搖頭:“那你把頭轉過去吧。”
“等等等等。”齊宏宇又擡手指着上邊挂着的藥水:“你不應該先把那頭插進藥瓶裏麽?”
“哦,抱歉,忘記了。”他說:“太久沒給人打針,不太習慣,抱歉。”
“換一根針管吧,這根都污染了。”齊宏宇趕緊說道。
他點點頭,從籃子裏重新拿了包一次性針管出來。
齊宏宇瞬間絕望,沒想到籃子裏竟然還有備用的針管,還以爲可以暫時支開他。
他心跳加速了幾分,卻依舊強作鎮定:“話說,打針不應該護士來麽?怎麽要你上?”
“哎呀,這個點她們都去吃飯了,”他解釋道:“老師說,實習生多學點兒東西也挺好,就讓我來試試。”
“不行不行!”齊宏宇連忙說:“我血管細的很,幹過幾年的護士都不一定紮的好。我可不想受罪,你換個人來,我不要實習生!”
“哎呀,”他皺着眉頭說:“沒事兒,我技術還可以的,不會讓你受罪。支持支持醫療事業嘛。”
齊宏宇沒想到他騷話還一套一套的,當即再次搖頭:“不得行不得行,我本來就暈針,再讓你這麽一折騰更難受了,你換個人。”
“嘿,你還是警察呢,怎麽就不能犧牲一下?”
“你這是道德綁架。”
那假醫生緊緊地盯着他。
齊宏宇曉得,再強行堅持的話怕就要撕破臉了,這要撕破臉自己的處境恐怕更危險,隻好說:“好吧好吧,就當再奉獻一次了……話說回來你到底靠不靠譜啊?”
“放心吧,保證一次成功。”他目光沒那麽兇狠了,再次站起身,将輸液針管的大頭紮進藥瓶中。
齊宏宇咽口唾沫,眼角餘光瞅見床尾處的水果刀,當即顧不得腹部疼痛,立刻坐起來,抓起水果刀藏進袖子裏。
剛藏好刀子,假醫生便回過頭,看着疼的龇牙咧嘴的齊宏宇,問:“你又搞什麽名堂?”
“我……我一緊張就尿急,能不能……能不能上個廁所?”
假醫生眉頭大皺,迅速瞥了病床一眼,發現齊宏宇的手機還落在床上,濃眉當即舒展:“我帶你去吧,小心點,你這傷口裂了可是要命。”
齊宏宇沒法拒絕,隻好說了聲謝謝,随後擡起左手,假醫生果然自然而然的走過來,攙扶着他往衛生間走去。
“要不要拼一把……”齊宏宇偷偷瞄醫生一眼,暗想要不要用水果刀将他控制住,但又着實沒那個信心,決定再等等機會。
到了廁所,齊宏宇終于冷靜了些許,看着醫生說:“你轉過去呗,盯着我我尿不出來。”
假醫生翻個白眼,卻當真轉過身去。
看着他背影,齊宏宇微微眯眼。
這假醫生當真有些奇怪,應當不懷好意,那些藥劑絕對有大問題。
但他又不直接動手,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是爲什麽?
想将自己摘出去?
應當是了,所以隻要不逼的太過,他應該也不會直接使用暴力,但也絕對拖延不了太長時間。
而且,還不曉得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要自己的命,還是如何。也不曉得他的動機,是否受人唆使。
如果他要自己的命,那逼急了他恐怕會直接動手。
随着尿液排空,齊宏宇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随後右手松開,握着病号服手袖裏的水果刀。
他決定拼一把——真要讓那藥水打進身體裏,恐怕大事不妙。但拼一把,就算自己此刻狀态再差,這假醫生想來也秒殺不了自己。
隻要能鬧點動靜出來,很快就能吸引注意力。這假醫生萬萬不敢讓自己曝光,很可能奪路而逃。
想到這,齊宏宇狠狠咬牙,決絕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逝,手腕一抖,便将水果刀亮了出來,握在手上,緩緩朝着背向他的假醫生走過去。
他心跳的老快,忍不住放緩了呼吸。
近了……
“刀抵住他後頸,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然後發出動靜,喊外頭的護士給鹹魚打電話!”
齊宏宇這般想着,猛地舉刀。
然而,假醫生卻忽地往前蹿了兩步,然後驟然轉身,右手平舉。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槍口,齊宏宇身子一僵,手腳發冷,小小的水果刀再給不了半點他安全感。
他雙手高舉,五指張開,水果刀掉在地上,發出叮當脆響。
“齊警官,乖乖配合不好嗎?非要整這些幺蛾子。我不想使用暴力,你别非逼我動手。”
“大哥我錯了,有話好好說……”
“滾回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