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你最後問黃自成的那幾個問題是啥子意思哦?”</p>
“嘿,師兄你真想不到?”</p>
“你還是覺得,黃天成跟管金童有交集吧?不過說起來,像這樣的小遊戲公司,對氪金數額比較大的帶佬估計都會比較熱情,突破遊戲産生交集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兒。”</p>
“不,我隻是想确定下他們兄弟倆在這遊戲裏花了多少錢。”</p>
“什麽意思?”</p>
“黃自成說過的吧?去年起,黃天成的生意受到很大的影響,瀕臨破産,窮困潦倒。同時,在管金童的策劃之下,這遊戲有了不少騙氪的玩意兒。你想啊,以黃天成的偏執性格,會不會起了讓他們退款的念頭?”</p>
齊宏宇眼前一亮,這還真是他從未想過的思路。</p>
就聽隔壁的石羨玉接着說:“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小。而對管金童,或者對工作室而言,吃進肚子裏的錢怎麽可能再吐出來?”</p>
“懂了。”齊宏宇颔首:“你讓小豪查黃天成的手機沒?”</p>
“昨晚他就一直在查。不過他手裏的事兒特别多,短時間可能忙不過來,我尋思要不要另外安排個兄弟負責這事兒。”</p>
嗯一聲,齊宏宇又問:“所以你蹲好沒有?老子腿麻了。”</p>
“差不多,準備擦屁股了……話說你TM昨晚吃的啥子,咋個屎這麽臭?”</p>
“呃,最近沒怎麽吃水果蔬菜,天天牛肉雞胸肉。”</p>
“你這樣練不行啊,除了蛋白質,各種維生素微量元素也很重要……媽的你這屎真的臭。”</p>
“我TM又沒逼你跟我一塊拉。”齊宏宇翻着白眼,将手中紙巾疊的整整齊齊,随後往下一探。</p>
眼珠子轉兩圈,他又說:“對了,左右開弓擦的更幹淨你曉得吧?”</p>
隔壁的石羨玉懶得搭理他。</p>
同時起身開門,先後洗完手,石羨玉面無表情的看着齊宏宇:“以後再和你一塊拉屎我TM是狗。”</p>
齊宏宇忍俊不禁。</p>
“得了,走吧。”他又搖頭說:“有些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p>
石羨玉挑眉,回頭望了廁所一眼。</p>
蹲坑的時候難以确定周圍是不是有人,說起話來不大保險。看樣子,齊宏宇想說的話,可能見不得光。</p>
于是他嗯一聲,說:“去我辦公室吧。”</p>
“要得。”</p>
……</p>
大隊長辦公室,石羨玉從抽屜中摸出煙,甩給齊宏宇。</p>
齊宏宇直接甩回去:“不抽。我就偶爾點幾根,這陣子都快被你搞的有瘾頭了。”</p>
“不抽也好。說吧,什麽事兒?”</p>
齊宏宇又扭回腦袋,确定門是關好的,才壓低聲音說:“我還是懷疑小豪有問題。”</p>
“噢?”</p>
他說:“拉屎的時候,我收到現勘組兄弟發來的信息,他們沒在床墊裏發現賬本,如果黃自成沒撒謊的話,那賬本肯定就被缺牙巴的人拿走了。”</p>
略一頓,打量了下石羨玉的表情,齊宏宇又接着說:“從今早的車禍可以看出,缺牙巴肯定不介意把黃自成幹掉,那昨晚入室的人爲什麽不順手把他殺了?”</p>
石羨玉不假思索:“我想,他們曉得我們在趕來的路上,所以不想節外生枝。”</p>
“果然,你和我的想法一樣。”齊宏宇揚起下巴,說:“但曉得我們要過去的,隻有寥寥幾人。你、我、小凃、蘇伯母、小豪和你喊來的幾個兄弟。那夥人怎麽會曉得我們要來的?”</p>
石羨玉不說話。</p>
齊宏宇又接着說:“你還記得那張包着U盤,寫着所謂密碼的紙條麽?别忘了,經書證鑒定,初步确定那字是小豪模仿你的字迹寫的。”</p>
“先打住。”石羨玉擡起手,說:“想準确鎖定具有明顯模仿、臨摹特征的字迹爲誰所寫,本就是書證鑒定中的老大難問題。</p>
他們給出的鑒定報告,也僅僅是從中發現了些屬于小豪的書寫習慣特征而已,并不能據此确定就是小豪所寫。”</p>
“我當然曉得。”齊宏宇說:“所以我一直沒認定小豪有問題,而且始終保留懷疑态度,懷疑寫這張紙條的人,刻意留下了屬于小豪的書寫習慣,想以此挑撥離間。</p>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我其實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盯着小豪,沒發現他有什麽可疑的行爲,硬要說的話,就是最近他太‘有求必應’了,和以往愛答不理的敷衍态度完全不同,可能有些心虛。”</p>
頓了頓,齊宏宇雙手撐在石羨玉的辦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傾,聲音更低卻更嚴肅:“我也不想懷疑自己兄弟,但……本身範圍就不大,就這麽寥寥幾人罷了。</p>
蘇伯母和小凃不用多說,其他幾個兄弟都知根知底,你我更不可能洩密,隻有小豪,我們雖然合作的次數不少,但走的并不是特别近。”</p>
石羨玉沉默良久,才說:“我來的時間不長,其實,對所有人都不算非常了解,除了你和仇教導。”</p>
齊宏宇眯起眼:“所以……其實你誰都不信任?”</p>
兩雙眯眯眼對視了幾秒後,石羨玉搖頭開口:“我疑心病倒也沒那麽重。至少,二大隊裏有一多半的人我還是信任的。”</p>
“其中,包括小豪嗎?”</p>
“小豪不算二大隊的人吧?”</p>
“那我呢?”</p>
“你?”石羨玉失笑:“你不早就是我們二大隊的形狀了麽。”</p>
說完後,他又道:“至于小豪……我不願意懷疑他,但,還是将調查黃天成手機的工作交給了别的兄弟。”</p>
“我就知道。”齊宏宇手松開,拉把椅子過來坐下,又說:“那接下來該怎麽辦?”</p>
“小豪的事兒先不管。”石羨玉說:“先把鼠刑案給破了,把黃天成的同夥給揪出來。至于缺牙巴……光憑黃自成的供詞,暫時還動不了他。”</p>
“噢?”</p>
“他是市人代,放在山城,也算中等規模以上企業的企業主,多家市值過億的公司的法人代表。從程序上說,沒有那邊的批準,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們不能對他采取超過二十四小時的強制留置措施。”</p>
齊宏宇問:“你怕打草驚蛇?”</p>
“對付這樣的人,這樣的團夥,和對付普通的刑事犯不一樣,最需要耐心和謹慎。”石羨玉平靜的說:“從布局,到撒網,到收網,持續時間肯定得以月爲單位,錯綜複雜點的,耗費個半年一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p>
一個不小心,非但可能自己得丢了命,還可能連累性命相托的戰友,乃至前功盡棄,讓好不容易浮現出冰山一角的犯罪團夥,斬斷所有線索與破綻,再次蟄伏下去,很長一段時間都再難有所收獲。”</p>
說到這兒,他雙眼睜開了些許,灼灼目光直視齊宏宇,繼續說:</p>
“就如同與你有一定關聯,可能一手造成你與冉秋生基因一緻,導緻你與生母分離,乃至可能犯下殺害齊平路等一系列案件的那個團夥,難纏的很,到現在我們都沒真正抓住他們。</p>
所以……你必須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切記,戒驕戒躁。甚至,從現在起,你就得準備好遺書,做好随時犧牲的覺悟。否則……這些事兒,還是交給我來吧。”</p>
齊宏宇沉默幾秒,忽然笑了起來:“石羨玉,你看不起誰呢?就你偉光正就你覺悟高是嗎?”</p>
石羨玉笑而不語。</p>
“其實我挺難理解你的。”齊宏宇又說:“以你的性格,你的家世,何必跟我們一樣拼呢?我看得出來,其實你并沒有那麽排斥你的家族,你的父親,你并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闖出自己的路。”</p>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想要證明自己了?”石羨玉反問道,然後說:“我隻是繼承我哥的遺志而已。還有……家世?正因爲這個家世,我更不能丢臉。</p>
我哥,緝毒警,死在了獨販的手裏;我堂弟,消防戰士,在火場中被生生炸出來,自二十二樓墜落;我伯父,維和戰士,至今癱瘓在床;我爺爺,越戰老兵,身體裏還有十多枚彈片;就是我爸,右手也被削掉了兩根指頭。</p>
我們家,不需要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需要的,是能維護這份榮譽的鐵血戰士。</p>
我爸曾經就是不想背負這些,一個人跑到了餘橋。但我媽死的時候,他終究是想明白了,總有些事兒,需要人去背負。”</p>
齊宏宇張大嘴,有些震撼:“你們家……還真是滿門忠烈。”</p>
“所以我不能退縮,不會退縮,也不想退縮。”石羨玉站起身:“我曾經很怨我爸,但後來也想明白了。他不管我們兄弟倆,又何嘗不是因爲不想我們背負這些呢?隻是他不想要我們承擔的,卻恰恰是我們所向往的。</p>
人這一輩子,生下來,活下去,死後化作一團灰,在這其中能找到值得奮鬥終生的事業,多幸運?我願意投身其中,活得精精彩彩,死的轟轟烈烈,死得其所。”</p>
齊宏宇壓下眼眸中的觸動,故意一歪腦袋:“那你還這麽鹹魚?”</p>
“誰規定鹹魚就不能熱血了?”石羨玉怼道,然後岔開話題:“得了,不說這些。黃天成的家屬到山城沒有?”</p>
“我啷個曉得。”齊宏宇說道:“大概還沒到吧。今早才和他們取得聯系,估計得下午才能趕到了。”</p>
略一頓,他又說:“不過,我記得仇教導已經開啓了程序,委托上邊辦公室的往當地去函,請他們協助調查,搞份黃天成的畫像過來。”</p>
“嗯。”石羨玉說:“最煩這種跨地域的案子了,調查起來麻煩的很。”</p>
“這方面暫時可以先不管,也管不了。”齊宏宇說:“你之前的思路就挺好的,可以再向工作室那邊問問,最近有沒有玩家鬧着要退款……哎,黃天成的遊戲挨滴叫啥來着?”</p>
石羨玉一呆:“哎?你沒問?”</p>
齊宏宇眨眨眼睛:“沒啊……你也不曉得?”</p>
“嘿,我曉得。”石羨玉賤賤的笑起來:“叫‘白嫖錦标賽總冠軍’。他們家遊戲挨滴還滿特殊,竟然能設八個字,很多都隻能設六個字。”</p>
齊宏宇忽然想打人。</p>
石羨玉趕緊起身,岔開話題:“喝點茶提提神不?昨晚沒怎麽睡,累的夠嗆,正好我這有欣欣買的小青柑。”</p>
齊宏宇翻個白眼,懶得搭理他。</p>
見這招不好使,石羨玉眼珠子一轉,又道:“說正事吧。爛尾樓那邊,現在都有誰在?”</p>
“不曉得,得問仇教導。”齊宏宇沒好氣的說,随後問道:“你問這個幹啥子?”</p>
“沒。”石羨玉搖頭說:“就是覺得,爛尾樓那邊,其實都已經勘察的差不多了,無外乎還沒找到黃天成的落腳點而已……</p>
兇器方面,昨晚抓住黃天成時,已繳了匕首,倒是那群吃過肉的老鼠比較麻煩,最好能全部撲殺掉。我們現在蠻缺警力,現場勘查完,老鼠撲殺完了,就幹脆叫回來吧。”</p>
仔細想了想,齊宏宇點頭:“我等會和仇教導說說……你還要去管金童家裏瞧瞧?”</p>
“不去了。”石羨玉說:“東西都拿回來了,讓他們查着就是。主要還是電腦之類的電子設備,看看能不能從裏頭查出些信息。”</p>
齊宏宇哦一聲,不在開口。</p>
兩人都沉默下來,石羨玉沒話找話:“所以,真的不喝點茶?這小青柑還是蠻極品的。”</p>
“來一杯吧,确實有點困。”齊宏宇揚起下巴。</p>
“成。”石羨玉立刻拉開辦公桌抽屜。</p>
正這時,敲門聲響起,石羨玉動作爲頓,喊了聲進。</p>
“石隊……咦?師兄你也在?”來人卻是蘇冉。打了聲招呼後,她便說:“石隊,他們說你在這兒,我就直接找過來了。”</p>
點點頭,石羨玉問道:“有什麽事兒麽?”</p>
“哎,我們發現,管金童在城北中堂小區還租了套房子。在派出所那有備案。也是剛剛才查到的。”</p>
齊宏宇有些納悶:“啥子?他租那麽多房子幹什麽?”</p>
“不曉得。”蘇冉回答,爾後不确定的問:“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p>
“去!”石羨玉立刻說道:“給我個詳細地址,我們馬上出發……對了,你喝小青柑不?”</p>
“啊?小青柑?”</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