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前來接班的民警抵達巴區人民醫院。</p>
此時黃天成的手術早已完成，舌頭接駁目前看還算成功，且術後約五十分鍾左右，他便已經蘇醒，其情緒激動，掙紮強烈，因此齊宏宇和石羨玉商量許久後，又請醫生給他打了針鎮定。</p>
這會兒，他依然睡着，右手被铐在病床上。</p>
與民警做好交接班，齊宏宇二人這才打着呵欠下樓。</p>
“找個代駕吧。”石羨玉說：“太困了，不安全。”</p>
齊宏宇斜他一眼：“你是不是錢多燒得慌？尼瑪代價比打車還貴，從這回支隊怕是得花百多塊錢。”</p>
“那不然呢？車停這兒咱們打車回去？還是你想疲勞駕駛？”石羨玉怼他一句，摸出手機直接下單。</p>
齊宏宇嘟哝道：“我覺得自己還蠻精神的。”</p>
石羨玉不搭理他。</p>
等了十來分鍾左右，代駕司機就踩着平衡車過來了。熱情的和石羨玉打聲招呼，将自己的平衡車放進後備箱，他便接過鑰匙上了駕駛室，開啓導航往江陽刑偵支隊開去。</p>
兩人默契的不再開口，默默上了後排座。</p>
……</p>
一小時後，江陽刑偵支隊。</p>
接過車鑰匙，和代駕司機擺擺手，目送他離開，石羨玉二人便走入支隊，直接去仇教導的辦公室，和他彙合。</p>
此時，小豪與趙博也都在這間辦公室裏，至于其餘民警，則都被派出去繼續調查了。</p>
“早。”看到二人進來，仇教導站起身笑道：“随便坐吧。那邊情況怎麽樣了？”</p>
“還好……”齊宏宇說道：“幸虧我們察覺到不對勁，跟着黃自成的車追上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p>
“我問的是黃天成的情況。”</p>
“沒生命危險，”齊宏宇又說：“觀察一陣，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今天下午可以辦理轉院手續，調到我們這邊來住院治療，這樣也方便些，巴區離得還是太遠了。”</p>
仇教輕輕颔首，重新坐下，說：“相關手續由我來負責吧，你們還是專心破案，别被這些瑣事牽制了精力。”</p>
“要得。”齊宏宇應道，并說道：“不管怎樣，好歹抓住了一名嫌疑人，算是重大突破。接下來的重心之一，該是想辦法撬開他的嘴，挖掘出他同夥的線索，這點，小趙你得上點心。”</p>
“放心交給我就是。”趙博拍拍胸膛，當仁不讓：“這樣吧，等會兒我吧現目前手上的工作交接交接，就直接去巴區。”</p>
仇教導思忖兩秒，同意了。</p>
齊宏宇又問：“你們這邊呢？有什麽突破沒有？小豪？”</p>
小豪撓頭：“我剛和仇教導彙報完……一個是你們淩晨拜托我的事兒，我追蹤了黃自成一晚，沒什麽意外，一切正常，他始終待在醫院。”</p>
石羨玉接話：“這事兒我們曉得，我們就在醫院……你一宿沒睡？”</p>
“沒，”小豪說道：“隻是做了個腳本，隻要他離開主城範圍，或者購買了車票機票就會向我報警。我哪裏有精力一直盯着他嘛，手裏頭事情啷個多，都是要緊事。”</p>
“這樣也好，”石羨玉說：“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反正給我盯死就是。”</p>
“要得，放心吧。”</p>
“另一件事是什麽？”</p>
小豪低頭翻翻筆記本，忽的反應過來，詫異問道：“你啷個曉得還有另一件事嘞？”</p>
齊宏宇翻白眼：“剛不你自己說的‘一個是’嗎？”</p>
“哦……”他再次低頭，随後說道：“另一個是關于那輛面包車的。這車自麻黃梁那邊開出。</p>
我将線索報給六大隊後，他們仔細偵查一宿，确定那一片地确實有處規模不小的車場，停了大量老舊的各式車輛，還有許多零件堆積。</p>
那車場進行過登記，歸一家經營二手車與零部件銷售的公司所有。但今早的暗訪中，六大隊兄弟發現其中有少量問題車輛，推測，該公司明面上做二手車和零件銷售，暗地裏，也在搞偷竊及走私來的黑車生意。”</p>
石羨玉接過話：“也就是說，基本能确定那輛面包車來自于這裏？”</p>
“但沒有證據。”小豪說：“仇教導的意思是，這案子接下來的事兒就不歸我們負責了，交給六大隊即可。”</p>
仇教導點點頭：“沒錯，我是這個意思。”</p>
“也好。”石羨玉說道：“但有一點，我們得問問黃天成購車的細節，包括購車的時間地點，以及當時他同夥是否在他邊上。”</p>
“這方面，我已經和六大隊交涉過了。”</p>
嗯一聲，石羨玉又看向小豪：“還有别的發現嗎？”</p>
“最後一點，也和黃天成有關。”小豪說：“我順便追蹤了下黃天成近期的軌迹，确定他是上月下旬來到的山城，之後就一直待在這，沒走了。他每天晚上都在那套爛尾樓附近待着，一待就是整夜，可能是在那兒落腳。”</p>
“就住在現場麽……”石羨玉掐着眉心，思索起來：“但現場勘查……”</p>
“那棟爛尾樓太大，截至目前想每一層都細細的勘察下來并不現實。”仇教導搖頭，解釋道：“我剛剛已經安排了痕檢的兄弟過去，再好好的查查每層樓，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迹。不過還是那句話，要時間，大量的時間。”</p>
齊宏宇接話：“我們可以等，查着就是。”</p>
小豪繼續說道：“我順便又查了下黃天成的通話記錄，可惜沒發現，他手裏可能還有另一個并不是以他自己身份認證的号碼。</p>
我考慮過調用附近的基站數據，篩查出近期可能到過爛尾樓附近的号碼，可惜工作量實在太大了，暫時沒發現。”</p>
“噢？”</p>
“手機隻要開着機，就會和附近的基站進行數據交換，至少有個登錄基站的過程。”小豪又解釋道：“定位依靠的也是這原理。</p>
所以要篩查出那一片區域的用戶并不難，難的是将範圍準确鎖定在爛尾樓附近，這需要結合幾個基站的數據共同進行分析，并排除誤差，然後從大量的用戶當中鎖定嫌疑人。</p>
另外，還有另一條思路，就是根據黃天成的軌迹，然後将這一路他登錄過的基站數據都調出來，不需要再做下一步分析，隻要和現場附近的數據進行裝庫處理，篩出多次出現的号碼，即可認定該用戶有重大作案嫌疑。”</p>
齊宏宇眼前一亮：“很不錯的想法！多次與黃天成的手機登錄同一基站，而且還在案發現場出現過，那這人确實很有可能就是黃天成同夥。”</p>
“我就是這樣想的。”小豪說道：“不過要調用這一路的基站，需要跑的手續比較多。”</p>
仇教導立刻道：“我們會盡量配合你，與三大運營商溝通，盡快将數據提供到你這邊。”</p>
小豪嗯一聲：“數據到手後，我會保證最短時間内分析完畢，把結果交給你們。”</p>
“要得。”</p>
于是小豪便站起身，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兒叫我。”</p>
石羨玉輕輕颔首，目送小豪離開，接着看向趙博：“你們有什麽發現？”</p>
“還在查，沒收獲。”趙博搖頭說：“的士司機的事兒就不說了，昨晚就和你們講過，他沒能提供任何線索。至于狂犬這些亂七八糟的……”</p>
齊宏宇擺手：“黃天成已經落網，被狗咬傷的就是他，這方面确實也沒有繼續往下調查的必要，浪費時間而已……我會敦促實驗室那邊，盡快分離出管金童家裏發現的血液中的DNA，和黃天成基因做對比。”</p>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這方面的工作我暫時叫停了。”仇教導說。</p>
趙博輕輕點頭，并繼續說：“至于另一名嫌疑人，那個長頭發體毛旺盛的……”</p>
“長毛。”石羨玉結果話茬：“他代号長毛。”</p>
趙博：？？？</p>
齊宏宇捂臉：“他說這樣稱呼方便點……另外黃天成代号金漸層。”</p>
趙博：？？？</p>
禮貌：你金漸層嗎？</p>
半晌後，趙博忍不住捂臉：“大佬，你這麽折騰，不怕挨投訴啊？人家要說長毛這個綽号帶有侮辱性……”</p>
“我管他去死，老子方便就好了。”石羨玉不以爲意。</p>
仇教導眼角抽出：“石隊，你這是被小齊帶壞了嗎？”</p>
齊宏宇跳腳：“卧槽！仇教導，你這話說得就不夠意思了，什麽叫我帶壞他？”</p>
“好了好了，”石羨玉擺手：“閑話少說。小趙，長毛怎麽了？”</p>
趙博無語，也隻好說：“暫時仍舊沒查到關于他的任何線索……我的想法是，要不再查查施洋傑？”</p>
仇教導眨眼睛：“施洋傑是誰？這名字有點耳熟……”</p>
知道他記憶力不大好，趙博也沒多說什麽，隻解釋道：“就是工作室裏的那個長頭發的遊戲策劃，是個很有藝術氣息的家夥，有着自己對藝術的看法和追求。”</p>
“噢噢噢！他啊！”仇教導記憶被激活，又納悶道：“可他僅僅隻是長頭發而已，體毛并不茂盛啊。而且，他看上去細皮嫩肉，毛孔也不粗大，更始終都是這幅樣子，不可能是作案後剃掉的汗毛。”</p>
齊宏宇也輕點頭：“所以，這和他有什麽關系？”</p>
“沒有關系。”趙博搖頭說道：“但我就是覺得太巧合了些。他和管金童也有矛盾，偏偏又是馬尾長發的男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p>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長發男人雖然不多，還是有一些，不像金色……咳咳咳，不像金漸層那麽特殊。”</p>
說完，他忍不住撇撇嘴，低聲罵道：“媽的，這代号确實方便。”</p>
石羨玉得意的挑眉。</p>
仇教導問：“那體毛怎麽解釋。”</p>
捏了會下巴，石羨玉忽然擡頭說：“絲襪？”</p>
齊宏宇：？？？</p>
“不是吧小老弟，”齊宏宇無語道：“讨論案子呢，嚴肅點！想看絲襪回去讓小凃穿給你看。”</p>
“去你媽的！”石羨玉氣的直拍大腿：“你TM想哪去了，思想咋就這麽龌龊嘞？一說絲襪就想到那方面……老子說的是腿毛絲襪。”</p>
話一出，辦公室裏另三人同時坐直了身子，腦袋裏都有電光閃過。</p>
仇教導瞪大眼睛張開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糾結再三，最後忘了要說啥。</p>
他就覺得自己隐隐想到了什麽，卻沒抓住，電光閃過就閃過了。</p>
接着，趙博臉色恢複如常，輕輕點頭：“這也是個思路……大晚上的，如果穿着腿毛絲襪啥的，要品質稍微高些，确實可能讓人看走眼，以爲是個體毛旺盛的家夥。”</p>
齊宏宇接話：“而且……從黃天成的情況看，他也不是真把頭發染成金漸層那樣，而是在頭上撒了點金粉，用于僞裝。</p>
或許，他同夥也用類似的方法，低成本且方便的刻意僞裝出另一明顯特征，以此作爲煙霧彈遮掩真相，誤導我們。”</p>
仇教導終于想起了自己要說什麽，點點頭：“沒錯，穿了腿毛絲襪，看起來手上腳上就有毛了。”</p>
齊宏宇三人同時轉頭看他。</p>
“怎麽了？”仇教導忽的有些心虛：“我說錯什麽了嗎？”</p>
“沒有沒有。”石羨玉連連搖頭：“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p>
趙博也說：“我上次聽你說這種話還是在上次。”</p>
仇教導：？？？</p>
齊宏宇率先收回目光，說：“好了，都别調皮了。接下來要做的，是印證我們剛剛的猜測，證明或者證否施洋傑具備作案嫌疑……小趙，再查查他是你提出來的，你有什麽想法？”</p>
“暫時沒有成系統的思路。”趙博立刻正襟危坐，嚴肅的說：“絲襪和金粉一樣，都不是什麽管制的東西，根本引不起人的注意力，可以說查無可查。即使腿毛絲襪比較特殊，更像是惡搞道具，但銷售量同樣不小。”</p>
石羨玉也說：“所以想從側面調查，很難有實質性收獲，還是得從正面查起，但這就需要施洋傑的配合了。”</p>
仇教導無奈的看着忽然認真起來的二人，也隻能輕輕搖頭。</p>
好在他都已經習慣了，調侃就調侃兩句吧，兄弟夥幾個感情好，開開玩笑也沒什麽。</p>
于是他也提出個問題來：“那……如果絲襪已經被銷毀了，怎麽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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