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楠等人并不知道屍體去向，他們壓根沒處理過屍體。齊宏宇推測，應當是被“朱鵬科”給帶走處理了。</p>
次日，齊宏宇借住縣局物證鑒定所的設備，從樹皮浸出液及土壤浸出液中檢測出了人血，基本确定王亞楠所指認的那處地方就是兇殺現場。</p>
當天，警方出動大量警力及三條警犬，對現場兩百米半徑範圍展開細緻的地毯式搜索，無果。</p>
範圍擴大至四百米，無果。</p>
五百米、六百米……六百五十米……八百米……</p>
最終，搜查範圍一步步擴大到一千五百米，依舊無果，許多民警懷疑，屍體或許根本就不在這座山上，繼續搜查下去大概率也僅僅隻是浪費警力。</p>
關于朱鵬科這個人，同樣沒有任何線索，他就像不存在一般，根本找不到人。</p>
如此堅持了一個月，重新組建起來的專案組中，民警也走的七七八八了，僅有齊宏宇等三五人名義上仍舊負責此事，保持一定程度的關注，專案組再一次在實質上解散，進入“低功耗模式”。</p>
……</p>
八月二十三日。</p>
這是個特殊的日子——蘇平帶着他心愛的小徒弟祁淵，将在下午六點半左右抵達山城，來偵辦一樁跨城命案，山城沙區警方予以配合。</p>
仇教導和石羨玉聽說這事兒之後，一合計，打算請他們倆過來，一塊兒給凃欣欣過個生日——難得相隔千多公裏的父親要來，就别管啥子公曆農曆了。</p>
于是她母親聽說這事以後也立刻買了同一張票打算和蘇平一塊過來。</p>
六點。</p>
石羨玉挪到齊宏宇辦公室，輕輕敲了敲門。</p>
“進。”齊宏宇擡起頭。</p>
石羨玉下班前被喊去開會了，齊宏宇便在自己辦公室等他，閑來無事便整理起近端時間的各項報告，将之一一歸檔。</p>
“這會兒才結束？”齊宏宇将手裏的檔案盒合上。</p>
石羨玉摸出車鑰匙丢給他：“嗯，走吧，咱倆去車站接他們。”</p>
一把将鑰匙結束，齊宏宇站起身：“要得，我換個衣服。”</p>
……</p>
路上，兩人随意的唠嗑着，石羨玉說最近自己左手癢癢的很，還有點腫，齊宏宇告訴他這都是指頭太久沒活動的正常現象。</p>
瞎聊幾句，齊宏宇好奇的問：“蘇隊他倆偵辦的是啥案子啊？竟然還要他親自跑過來？”</p>
“不大清楚，仇教導說别多問。”</p>
“這倒是，畢竟嫌疑人在咱們山城這，多少得避避嫌。”齊宏宇點頭。</p>
石羨玉又說：“不過我聽說這案子是祁隊接的，他們派出所出警後，祁隊就按規定上報大隊，蘇正委聽說了這事兒，就決定親自負責本案，但說白了就是給祁隊站台，讓他這個中隊長嘗試着親自調動警力偵破命案。”</p>
齊宏宇露出了羨慕的神色：“他對自己徒弟可真上心，這是想方設法的給他創造鍛煉機會呐。”</p>
“那可不，我聽嶽父大人說，他可是真把祁隊當親兒子培養。”石羨玉說道。</p>
齊宏宇輕笑着接話：“不過他親自來山城，應該也有趁此機會看看小冉的心思吧？”</p>
“不存在的，他不是那樣的人，”石羨玉搖頭說：“他固然關心小冉，但他腦子裏估計壓根就沒這概念，否則他肯定會給自己老婆說一聲，伯母就不至于接了小冉電話才曉得這事，才急急忙忙買票過來了。</p>
至于蘇伯父，我覺得他之所以親自過來，也是擔心祁隊，怕出岔子。畢竟祁隊才剛剛當中隊長，又是正兒八經第一次負責指揮這樣的大案，也是第一次作爲案件偵辦的主要負責人跨省緝兇，沒有經驗。”</p>
齊宏宇對蘇平祁淵這對師徒了解相當有限，聽石羨玉這麽一說，倒是對蘇平有了進一步的認識。</p>
工作狂嘛，他們并非不關心家人，但很多時候腦子裏眼裏确實隻有工作。</p>
于是他調侃道：“這麽說的話，蘇正委怕是要挨他老婆錘了。”</p>
石羨玉嘴角揚起，竟有些小興奮：“喜聞樂見！”</p>
齊宏宇無法get到他興奮的點。</p>
石羨玉也看出來了，便收斂好情緒，又一本正經的說：“蘇伯父和祁隊可都不一般。</p>
前者自不必多說，二三十年的老刑警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案子破了近千樁，在東南警界可以說是赫赫有名，他的老搭檔荀牧也厲害的一批，我都佩服。</p>
後者嘛，雖然經驗不足，但腦瓜子還挺好使的，各式看着莫名其妙的懸案難案也偵破不少，能力同樣不可小視。”</p>
“所以呢？”齊宏宇斜眼看他。</p>
“所以？”石羨玉眼睛瞪大：“有機會和他們好好交流交流啊！所謂旁觀者清，一些并不涉密的信息，大可告訴他們，拜托他們幫忙參謀參謀，說不定能借他們的腦子找到突破口呢？</p>
還有，于辰、袁友沖這隊傳奇搭檔你曉得伐？他們還來咱們山城這指導過工作，你應該也曉得。我和你講，他倆跟蘇伯父和荀隊的關系好的一批，咱還可以借蘇伯父跟他們搭上線，請他們幫忙。”</p>
齊宏宇悶悶的哦一聲，并不敢興趣。</p>
“咋？”</p>
“我覺得除非确有必要，還是靠自己的好。”齊宏宇說：“何況人家也有自己的工作，哪裏抽調的出那麽多時間精力來幫我們。”</p>
“得閑的時候參謀參謀總可以的嘛，他們最喜歡挑戰了。”石羨玉道，接着又斜他一眼，用懷疑的語氣說：“你不會想搞個人英雄主義吧？我跟你說這顆要不得啊！我們得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p>
“想啥呢，我就是純粹不想欠别人的人情。”</p>
“不至于不至于，和他們混熟了你就曉得了，他們都很好說話的。”石羨玉說：“而且我覺得隻要能破案，欠點人情也不咋個。”</p>
齊宏宇終于輕輕點頭，嗯了一聲，不過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石羨玉就不曉得了。</p>
石羨玉顯得很興奮，又說了好些關于蘇平的故事，但齊宏宇興趣缺缺，隻時不時敷衍的應幾聲。</p>
終于抵達目的地，二人将車停好，在出站口等他們，石羨玉給蘇平打了電話，并特地強調别走錯站台，否則得兜一大圈——雖然兩個廣場實際上早已打通了，但石羨玉并不曉得，曾經被坑的記憶還曆曆在目，想想都是淚。</p>
等了大概幾分鍾，就瞧見祁淵三人各自拉着行李箱出站，石羨玉立刻擡手用力擺了擺，大聲呼喊。</p>
這一瞬他似乎忘了社恐爲何物。但也沒辦法，車站内大家都戴着口罩，人又多，一不小心就可能錯過。</p>
蘇平側目，很快認出了石羨玉，也對他招招手，随後三人加快腳步，來到齊宏宇和石羨玉面前。</p>
齊宏宇伸出手：“蘇政委、祁隊，你們好，我是山城公安江陽刑偵支隊的法醫，齊宏宇。久仰二位大名，今天終于見到了。”</p>
“你好小齊，”蘇平伸出大手，和齊宏宇用力握了握，爾後松開，拍拍他的肩膀，熱情的說道：“來的時候老凃還特地和我說起你了，說你是他的得意門生，看着果然不錯，很精神，好樣的！”</p>
“喲喲喲，真難得聽你誇人呐！”祁淵調侃一句，然後也伸手和齊宏宇握在一起：“宏宇哥你好，我是祁淵。經常聽凃主任提起你，說你是很優秀的法醫，也是很優秀的刑警，還請多多指教。”</p>
“祁隊客氣。”齊宏宇回道：“我也聽石隊、小凃和小冉提過你好多次，都說你入警短短兩年，就屢立奇功，當了刑偵中隊長，真正是年輕有爲，我請你多指教才是。”</p>
祁淵今年才二十四，比齊宏宇年輕幾歲，這聲宏宇哥倒是沒叫錯。</p>
“過獎了，他們吹捧我呢，你别當真。都自己人，宏宇哥别那麽客氣，叫我小祁或者小淵都行。”</p>
“你倆别商業互吹了，小冉他們還等着呢，咱們趕緊先過去吧。”石羨玉笑道，他難得睜開了大眼睛，主要是不敢在蘇平面前表現的萎靡不振，會被怼的很慘。</p>
蘇平他老婆一聽這話就急了，趕緊說：“對啊對啊，有話咱們路上說，路上說，可别讓冉冉等着急了。”</p>
她好些日子沒見到蘇冉了，肯定想的慌。</p>
蘇平輕輕點頭：“說的也是……東西有點多，四個行李箱，羨玉你車放得下嗎？”</p>
“毛悶台啦！”石羨玉說道：“空間很大，放心吧。”</p>
于是石羨玉伸手要幫蘇母拉行李箱，但被她拒絕了，說他手還沒好，自己多注意點。</p>
嗯，他手受傷的事兒，凃欣欣顯然和凃仲鑫說了，而凃仲鑫曉得過後，蘇平幾人自然也都曉得，所以并未多問，隻在路上關心的問他句恢複的怎麽樣。</p>
終于到了地方，一家小有名氣的烤羊館子，五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一頂帳篷裏。</p>
帳篷式的包房挺大，此刻包房裏邊的人也不少，袁國安、仇教導、蔡臻、楊堃、凃欣欣都在，再加上今晚的主角蘇冉，還有齊宏宇他們五個，就是整整十一人了。</p>
“爸，媽。”蘇冉站起身，看着蘇平夫婦，笑容滿面：“好久不見。”</p>
“好久不見，最近過的還好嗎？”蘇母立刻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你看你，都瘦了。”</p>
“哪有啊，”蘇冉說：“這邊領導和前輩們都很照顧我，你不用擔心。”</p>
此時袁國安和仇教導也紛紛起身，與蘇平打招呼。</p>
衆人寒暄幾句，仇教導便喊來服務員，讓他們把定好的烤全羊送上來。</p>
一陣吃吃喝喝過後，袁國安便識趣的借故離開了，仇教導、蔡臻和楊堃不久也起身告辭，包房裏留下的，除了齊宏宇之外，便都是相互熟識的人、</p>
齊宏宇本也想走，但石羨玉不讓，非說他既然是凃仲鑫的徒弟，也算得上是自己人。</p>
齊宏宇哪猜不到他的心思，無非又想撮合他跟蘇冉，問題他們倆真的不來電看，石羨玉這是亂點鴛鴦。</p>
何況蘇平就在邊上坐着，虎視眈眈的，他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啊。</p>
于是齊宏宇就顯得有些尴尬，隻好坐在那裏悶頭吃肉。</p>
這時，蘇冉忽然說：“對了老爸、淵哥，你們最近有空閑不？我是說你們手頭的案子辦完以後能騰出點時間精力來不？”</p>
“嗯？”祁淵放下手裏的羊排骨，想了會兒後說：“我這邊應該是沒啥子問題，就不知道……”</p>
說着他看向蘇平。蘇平也沒第一時間表态，隻問：“有什麽事麽？”</p>
“是這樣，有一樁案子想找你們幫忙。”</p>
齊宏宇微愣，也放下碗筷看向蘇冉。</p>
路上石羨玉才說找蘇平和祁淵幫幫忙，沒想到反而是蘇冉先說出來了。</p>
蘇母聽了這話有些不高興，皺着眉說道：“哎呀冉冉，你過生日呢，講什麽案子呀，明兒再說明兒再說，今晚先吃好喝好，玩高興了，啊！”</p>
蘇平立刻扭頭看向蘇母，但看到妻子眼裏的兇光，他又讪讪的扭回腦袋，不敢吭聲了。</p>
這家夥竟也是個耙耳朵。</p>
“沒事啦，”蘇冉則笑眯眯的說道：“這一屋子除了媽你之外都是警察，不聊案子還能聊啥呢？”</p>
“可是……”</p>
“哎呀，我覺得不管聊什麽都是個由頭，聊高興就好不是嗎？”</p>
聽她這麽講蘇母也隻好妥協了。</p>
于是蘇冉便将齊平路和周靜紅的案子給他們二人說了，當然，隻說了個大概，她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麽涉密，連同時警察的家人也不能講，所以細節方面需要齊宏宇和石羨玉補充。</p>
既然話都講開了，齊宏宇便也将他所知道的，能說的細節都講了出來，石羨玉則作爲補充。</p>
案情相當複雜，過了許久才講了個七七八八。</p>
蘇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後看向齊宏宇：“這案子我有點印象……齊平路算是你遠方親戚吧？他的死，應該和你身世有關，包括你和你繼父基因一模一樣的謎團。”</p>
齊宏宇輕輕點頭：“是的。”</p>
“那就沒錯了，我聽老凃說過。”蘇平說道：“他對你和冉秋生基因一緻的問題很感興趣，一直在研究，不過貌似到現在還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p>
“是啊。”齊宏宇道：“就算克隆，我倆之間也頂多隻能做到細胞核内的基因一緻，但事實卻是我倆連線粒體DNA都吻合，這就很奇怪了。”</p>
衆人展開讨論，暢所欲言。</p>
時間，悄然流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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