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羨玉和凃欣欣都沒吭聲。</p>
齊宏宇說的有道理,這确實太兒戲了。雖然奇葩的作案人到處都有,每年還有自媒體整理年度搞笑犯罪新聞,總結十大蠢賊之類的東西,但當這事兒真發生的時候,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讓警察不自覺的尋思,是不是有哪裏搞錯了。</p>
幾秒後,石羨玉又搖頭:“管他什麽目的,先把人找出來再說。小凃,報警有人非法入室破壞财物。”</p>
“妥。”凃欣欣摸出手機,按下社區派出所的報案座機号碼,但臨撥号時又頓住了,問:“報警後我們自己立案查還是?”</p>
“暫時沒精力自己查,交給派出所吧。”石羨玉說:“表明一下身份和研究的重要性,敦促派出所兄弟認真點,花點心思,盡早抓到人。”</p>
“好的。”凃欣欣點頭,但卻依舊沒撥通電話,并擔憂的問道:“可咱們這算不算公器私用啊?”</p>
“想啥呢。”齊宏宇吐槽道:“你家進了人是事實,那人破壞你的财物也是事實,你的研究被破壞還是事實,這份研究非常重要更TMD也是事實,你并沒有編造什麽東西,報警合情合理合法合規。怎麽,警察就不能報警啦?就隻能自認倒黴啦?”</p>
“我來吧。”石羨玉看不得凃欣欣忽然婆婆媽媽的樣子,直接擡手把電話拿過來,按下撥通鍵并開啓擴音。</p>
很快電話就被派出所值班警員接通,對方按規範表明了身份并問了詢問詞。</p>
石羨玉等他說完,才道:“信誠派出所你好,我是江陽公安刑偵支隊二大隊代隊長石羨玉,警号……有一起案子,需要麻煩你們立案調查一下。”</p>
對方立刻回:“石隊你好,請說。”</p>
“濃福福城6棟二單元1103戶,今天淩晨兩點三十七分遭遇一刻意男子非法入侵,據監控證明,該男子破壞了屋内數個玻璃櫃,損失極大,影響惡劣,請立刻抓緊調查,将嫌疑人繩之以法。”</p>
“沒問題,我這就安排兄弟上門。”對方說道,随後又忍不住問:“石隊,冒昧問一句,這是你家嗎?”</p>
“對,我家。”石羨玉回答,并補充:“關鍵嫌疑人破壞的玻璃櫃,是用于一項百萬級的法醫昆蟲學課題研究。這項研究至關重要,多名專家學者及刑偵單位、科研單位高度關注。我們現掌握有嫌疑人的外貌資料,還請你們盡快落實調查。”</p>
“明白!”那人聲音提高了許多,并給出承諾會在十分鍾内到達現場,顯然是上了心了。</p>
挂斷電話,将手機還給凃欣欣,石羨玉說:“搞定了,等他們上門接手案子就是。”</p>
說完他又打個哈欠,擡手看看表,罵道:“媽賣批六點半了啊……你們等會要補個回籠覺不?還是搞個早餐吃完等上班?”</p>
“再說吧。”齊宏宇搖頭,并轉移話題:“剛石隊的話提醒我了……這個可疑男子,該不會是沖着小凃的研究來的吧?這也是我們看到滿屋子蟲鼠的第一反應,雖然想不明白具體動機。”</p>
“不至于吧?”凃欣欣皺眉說:“我這研究還能對誰造成威脅,或者存在利益沖突不成?”</p>
“所以說想不通具體動機。”齊宏宇道,跟着略一挑眉:“對了,你的‘實驗室’那邊,有安裝監控麽?”</p>
“那當然有,同樣的智能可夜視監控。”凃欣欣道:“師兄的意思是……”</p>
“能遠程看不?。”</p>
“可以,我找人安了個網絡存儲陣列,就是操作起來比較麻煩。”凃欣欣一邊颔首回答,一邊在電腦上操作起來,打開一個平台,又拉來茶幾抽屜取出一個U盤模樣的證書,插入筆記本接口内,輸入密碼,繼續進行一連串簡單但繁瑣冗雜的操作。</p>
齊宏宇有些懵:“不是,存個視頻而已,用得着這麽複雜的操作嗎?市面上我記得應該有很多功能類似的相關産品的吧?”</p>
“爲了保密,畢竟拿了經費就相當于公家的研究了,萬一外洩或者被人竊取,後果不小。”石羨玉說道,接着忍不住鄙夷:“師兄你也是老刑警了,這點保密意識都沒有?”</p>
“……”齊宏宇剛還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又不甘心被怼,便嘴硬道:“我當然曉得,我就是……”</p>
結果他發現竟一時想不出個聽起來還靠譜的理由,沒法狡辯,隻得尴尬的放棄。</p>
而此時凃欣欣終于進去了視頻庫,将石羨玉解救出來。</p>
三人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六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屏幕。</p>
凃欣欣打開了個監控機位。</p>
幾秒後,視頻加載出來,三人同時變了臉色。</p>
視頻中是個類似庫房的巨大空間,而此時此刻,庫房内一片狼藉,蟲鼠蛇蠍到處亂竄,一如方才的客廳。</p>
“卧槽!”凃欣欣沒忍住罵出口:“真有人盯上了我的研究!!”</p>
齊宏宇也懵了。</p>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猜測被證實後,他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p>
真的奇了怪了,這麽冷門的研究,誰會有動機去破壞?</p>
除卻有殺人抛屍可能的潛在犯罪分子,這研究礙着誰了呢?</p>
至于利益沖突,更不可能。法醫昆蟲學雖然冷門,但卻是一門非常龐大複雜的研究,方向一大把。更恰恰因爲冷門,研究的法醫不多,隻要肯吃苦,願意讓自己紮根蟲堆,想做出成績來并不難。</p>
就連凃欣欣投身此項研究,都已取得了不俗的成果,更何況其他法醫了。即使凃欣欣家世背景特殊,更容易獲得相應資源,但她經驗與專業素養無疑是巨大短闆,綜合之下,她并不比其他資深法醫有優勢。</p>
所以齊宏宇非常迷茫。</p>
還是石羨玉最先反應過來:“不管如何,先趕緊去現場處理這些蟲獸!欣欣,換衣服,再次報警——這次直接打妖妖靈,把剛剛我們向派出所報了警的事兒也和他們說一下,然後你就留在家裏等兄弟夥過來。師兄,拜托你跟我去一趟實驗室!”</p>
“要得!”齊宏宇立馬起身。</p>
凃欣欣這會兒也顧不得客套什麽了,臉色難看的點點頭,說:“拜托你們了!</p>
另外,我得特别補充一點,實驗室是由倉庫改造而成,雖然經過改造密閉性比家裏還好些。但有些管道并未封閉,卷簾門也留有一定縫隙,一定要對周圍環境也仔細勘查過一遍,免得有毒蟲獸危害周圍群衆安全!”</p>
齊宏宇聽她這麽說,臉色也跟着難看了好幾分。蟲獸大概率會脫離實驗環境,那這事兒可就太麻煩了,而且一旦造成後果,責任絕對不小,凃欣欣恐怕……</p>
咬咬牙,齊宏宇立刻說:“等會報案時,千萬别有所隐瞞,一定要讓市局指揮中心的兄弟引起足夠重視,免得他們大意下誤了時機!”</p>
“明白。”凃欣欣鄭重點頭。</p>
齊宏宇還不放心,又補充說:“另外你立刻往前查監控,看作案人是什麽時候以什麽方法進去實驗室的,查到後立刻打電話告訴我們。”</p>
“行了行了,”一向都是被催促的對象的石羨玉竟然催起了齊宏宇:“欣欣也不是傻子,該懂的都懂,我們趕緊先過去吧!”</p>
“嗯!”</p>
……</p>
實驗室和齊宏宇家不遠不近,數公裏距離,且位置相對比較偏僻,周圍的人家不多,以農家樂、烤全羊莊爲主,多是晚上營業。</p>
所以實驗室蟲獸脫逃,隻要處理及時,影響不會太過惡劣。</p>
得知這個消息,齊宏宇長呼口氣:“幸好幸好,否則小凃說不得要挨個處分。試用期就挨處分的話……影響太惡劣了。”</p>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石羨玉表情依舊嚴肅:“必須盡快妥善的把這事情處理了。至于對研究方面的影響,反而不會太大,至多進度受一些些影響。”</p>
齊宏宇點頭。</p>
點到一半,他忽然柯南式靈光一閃,并本能的擡起頭來:“等等!”</p>
“怎麽了?”石羨玉一面問一面猛踩刹車。</p>
“不是叫你停車……”齊宏宇先吐槽一句,才說:“我似乎猜到作案人的目的了。”</p>
“噢?”</p>
“牽制!”齊宏宇說道:“這麽惡劣的事,絕對會牽制你甚至我大量的精力。這事兒要處理不好很可能對小凃整個職業生涯産生極其惡劣的影響,你不可能不管不顧,我也沒法置若罔聞。”</p>
石羨玉心裏咯噔一聲:“調虎離山?”</p>
“你可以這麽理解。”齊宏宇皺眉道:“我們或許對某些人産生重大威脅了,所以他們不得不冒險牽制我們。”</p>
“目前我們在調查的,隻有齊平路和周靜紅的案子。”石羨玉臉都黑了:“所以,應該是與本案或者與這兩受害者相關的人做的這些事,他們心裏有鬼。”</p>
“所以,是齊平路遇害案,還是周靜紅失蹤案?”</p>
石羨玉說:“都有可能。齊平路遇害案,目前查到了他可能待過一陣的落腳點的大概範圍,且得知他曾在外頭賣燒烤。周靜紅失蹤案雖還沒有眉目,但同樣發現大量疑點……”</p>
略一頓,他繼續說結論:“換言之,這些疑點若是能破解,絕對對破案工作有些極其巨大的幫助,而且這些謎團恐怕都不難破,所以他們慌了。”</p>
齊宏宇沉思片刻,在腦海中認真複盤了整個案情,才接着說道:“或許可以更進一步。我猜,關鍵很可能還是在周靜紅身上。”</p>
“噢?”</p>
“齊平路之所以會遇害,追根溯源,是他見了我以後離開了老家,”齊宏宇解釋道:“這其中的關鍵恐怕還在我小姨身上,而我小姨大概率就是周靜紅,且齊平路在自己肚子裏留下了與周靜紅有關的線索。”</p>
石羨玉跟着齊宏宇的思路思考起來。</p>
給了他一點時間,齊宏宇才接着說:“而很不巧周靜紅在齊平路遇害後不久也失聯了……這絕對不是巧合,也不會是私奔或者股權糾紛之類亂七八糟的,她失聯絕對和齊平路有關,而企圖誤導我們的家夥,絕對有所圖謀。”</p>
“你直接報狄嘉身份證号得了。”石羨玉成功跟上了思路,有了閑心思吐槽,并說:“不過你說得對,這個女人奇奇怪怪,我這就申請對她展開監視調查。”</p>
齊宏宇皺眉,沒想到石羨玉這麽直接,當即說:“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對她監視調查,恐怕不合規矩……”</p>
“你TM啥時候講過規矩?”石羨玉哼一聲,接着道:“這事兒你别管,我會處理好。你繼續說你的想法。”</p>
齊宏宇便點點頭,他也覺得非常時行非常事挺好的,隻是獲取的線索因程序不當不能當證據用罷了……</p>
方向都沒有,在乎個屁的證據合法性,隻要不突破底線就是。</p>
重新整理了下語言,齊宏宇接着說:“除了狄嘉,萬樹甯和洪經理同樣有些不正常,也要徹查,别忽視了他倆。”</p>
“曉得,放心。”</p>
齊宏宇繼續道:“還有周靜紅本身,仔細研究這個女人的履曆,包括籍貫信息,求學經曆,工作經曆以及婚姻情況,什麽時候認識萬樹甯的,結婚多久了,都要徹查!”</p>
“這些信息都有……”石羨玉道:“你的意思是重新查一次?”</p>
“還是那句話,沒有那麽巧的事。”齊宏解釋道:“即使沒有證據,即使張口閉口還是大概率大概率,但其實我早已認定周靜紅就是我小姨齊清平。</p>
所以,周靜紅這個身份一定是假的,既然是假身份就免不得編造,履曆當中一定有破綻,沒查到本身就有問題,必須重新徹查。”</p>
“曉得了。”石羨玉說:“我會和袁隊彙報後跟長南方面協商,本案歸由我們負責。實在不行的話,我會動用我能動用借用的一切關系促成此事。”</p>
“拜托你了!”齊宏宇鄭重說道,接着繼續補充道:“但齊平路這邊的調查也絕不能松懈,繼續順着現有的方向和思路查,一定要找出他曾經的落腳點,這對破案至關重要。”</p>
“放心。”石羨玉回一句,随後輕聲說:“前邊轉個彎就到實驗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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