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齊宏宇才回到主城區。
相比大巴,火車還要更慢些,主要有些繞,加上停車避讓了兩回,耽誤不少時間。
帶着滿腦子的疑慮回到家,齊宏宇隻覺得疲憊非常,強撐着洗完澡,準備上床再睡會兒。
結果他接到了石羨玉的電話。
接通後猶豫瞬間,他還是很給面子的問:“石隊,怎麽?”
“哎?師兄你竟然叫我石隊?”石羨玉似乎有些詫異,然後趕緊說:“都是自己人,不用跟我那麽客氣啦!”
齊宏宇嘴角微微揚起,但緊跟着又聽見石羨玉說:“之前不說好的嘛,我叫你師兄,你叫我頭兒!”
“麻買劈勞資格你一耳屎!”齊宏宇瞬間翻臉:“幹錘子?”
電話那頭賤笑兩聲,才說:“師兄回到主城沒有?”
“有事說事!”齊宏宇沒好氣的說:“沒事别吵我睡覺。”
“有事的有事的。”石羨玉不再打哈哈,趕緊說:“鑒于你先前的舉動事出有因,加上殡儀館那樁案子辦的夠快,上頭決定免掉你離崗學習的處分。”
“噢?”齊宏宇坐起身。
“但警告免不了,而且學習還是要學習的,檢讨和學習記錄還是要交,就是不用離崗了。”
“滾!”齊宏宇猛翻白眼,重新躺了回去,罵咧咧的說:“哈麻批!當老子傻的?又要老子幹活又要老子學習?老子日他先人!你跟上邊那幫龜孫講,老子樂意離崗!”
他平時很少說髒話,在山城人中算是奇葩,但這會兒真被氣到了。
石羨玉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才接着說:“三天,你隻要學習三天,交一篇檢讨三篇學習記錄,再在内網上考個應知應會的試就……”
“成交!”
石羨玉:“……”
上一秒齊宏宇還氣個不行,下一秒他就變了臉。
離崗學習并不好耍,還是挺磨人的,也就每晚可以回家,學習室相對沒那麽狹**仄,其他和關禁閉都差不太多,十分枯燥。
石羨玉無語了半天,才說:“得,那你明早正常上班就好。”
齊宏宇:“妥!”
……
翌日。
齊宏宇早早醒來,簡單洗漱後他就立刻趕到支隊吃早餐,吃完就踩點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有個把星期沒回來了,桌面上鋪了層薄薄的灰。
“齊宏宇?”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齊宏宇表情微僵,咽了口唾沫,緩緩回過頭,見到來人,趕緊挂起職業化的假笑:“牟……牟主任,你怎麽來了?”
他是齊宏宇的克星,法醫室主任牟邵華。
齊宏宇膽大包天,仇教導都敢怼,支隊長也敢梗着脖子頂兩句,但就怕牟邵華和凃仲鑫。
後者是師長,前者……是噩夢。
“回來了?”牟邵華面無表情,點頭:“小夥子挺犟,連仇浩軒都拉不住你。”
“主任過獎了。”齊宏宇嬉皮笑臉,實則心裏慌得一批。
牟邵華懶得多說,隻道:“回來了就值班吧,今天你負責二樓傷鑒室,正好來了夥人,你去幫把手。”
“傷情鑒定啊?”齊宏宇張嘴。
這種事兒,處理起來很讓人頭秃,雙方要吵嚷起來……
齊宏宇隻一想就覺得腦殼疼,不由試探着問:“能不能換個任務?”
“沒得商量!”牟邵華一瞪眼:“趕緊去!”
“得嘞!”他趕緊應承,接着把外套一扒拉扔進儲物櫃,披上白大褂就往外跑,辦公桌上的灰塵都顧不得清理。
跑到二樓,果然遠遠就看到傷鑒室圍了一堆人,個個面紅耳赤,有那麽兩三人還喘着粗氣,情緒看上去蠻激動的,不過倒挺安靜,沒怎麽說話。
可能是被警告過了。
但按經驗,這種警告帶來的效果持續不了幾分鍾的。
走上前,齊宏宇硬着頭皮冷着臉問:“誰要做傷鑒?”
好家夥,這話音一落七八人都舉起手來,人人都先後開了口,七嘴八舌亂糟糟的話彙成了噪音洪流,刺的齊宏宇腦瓜子疼。
他立馬哼一聲:“聚衆鬥毆啊?”
幾人瞬間安靜。
得,齊宏宇一瞧就知道這幫人都是群無賴,還是幫有點常識的無賴,曉得聚衆鬥毆難免被各打五十大闆。
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把對面打成故意傷害或者尋釁滋事這一塊,把自己包裝成受害人。
再掃一眼,都中氣十足的,目測都是些擦傷徒手傷,另有一人眼圈黑了一塊,一人鼻子裏塞了坨面巾紙。
就這點傷,也值得派出所往上報,讓法醫做傷情鑒定。
齊宏宇理解下邊的兄弟,怕出事要擔責嘛,但心裏還是不爽。
走進傷鑒室,裏頭已有名同事在做前期準備了,看到他後,這名法醫立馬停下手上動作,打招呼說:“小齊,回來啦?沒什麽事吧?”
“在崗學習三天。”齊宏宇知道他問的什麽。
接着齊宏宇也問:“連哥,外頭這幫人咋回事兒?打架?”
“三天還好,以後得吸取教訓了,别那麽任性!”被喚作連哥的法醫先是告誡一聲,然後才回答:“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外邊幾人打架,因爲停車位的事兒,打完了還都說自己被打壞了……反正我看着沒啥毛病。”
“我瞧也是,都想讓對面多出點血呗。”齊宏宇撇撇嘴:“連哥,要不要打個賭?就賭他們會不會悄咪咪讓我倆把輕微傷改成輕傷。”
“行啊,我賭肯定有。”
“嘿你耍賴。”齊宏宇翻個白眼,又嘀咕道:“這幫人啊,壓根不知道輕傷意味着什麽,能評上輕傷的大多都落下殘疾咯!”
“就怕他們裝腦殼疼,麻煩。”連哥接話,但說着麻煩,臉上還是笑呵呵的,拍拍齊宏宇肩膀,說:“都準備差不多了,幹活吧!”
“得嘞。”
齊宏宇應聲好,打開執法記錄儀喊人進來。
這一進又出問題了,都搶着走,搶着搶着就推搡起來,邊推邊罵。
“幹啥子幹啥子!”齊宏宇連拍桌子七八下,沒好氣的說:“都給我老實點!在刑警隊還吵吵嚷嚷,急着吃處罰嗎?要不要在這裏打一架?”
“嘿你這小夥子,”有個大叔忍不了了,站出來指着齊宏宇:“怎麽說話的你?你們警察……”
“我看你們中氣十足,沒傷嘛!”
房間裏又瞬間一靜,然後接二連三響起哎喲哎喲的無病呻吟聲。
齊宏宇翻個白眼,懶得多管,讓他們出具派出所給的委托書。
忙碌的一天就這麽開始,并在嘈雜聲中悄然流逝。
也不知是不是對齊宏宇的“懲戒”,牟邵華連續給他安排了三天傷鑒崗位,讓他被形形色色的“當事人”及家屬折騰的要死要活,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