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坐在馬車裏,白嫩的小手輕輕爲其揉着太陽穴。
從車窗外看着遠處的馳道,大眼睛裏滿是疑惑之色。
皇帝爲了巡視全國,大修馳道。
但也隻是鏈接到了各郡城。
從郡城到下面的各縣各鄉,路況相對就要差了不少。
此次出行是微服私訪,怎麽過郡城而不入,反倒放着寬敞的馳道不走,進入了另一條小路呢?
秦軒閉着眼睛,享受着太陽穴小手的輕揉。
笑道:“郡城不需要看,有丞相和巡查隊盯着,沒人敢耍小心思。
反倒是更偏僻的縣城和各鄉,才是此行的重點。
有句話叫做無知者無畏,懂得其中利害的更知道忌憚。
反倒是底下那些自認爲身份高貴的土老鼈,才是真正的狂妄自大,所做作爲讓人驚歎!”
青竹眨巴着大眼睛,俏麗的臉蛋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當年在趙國的時候,她看到過太多纨绔子弟目中無人,嚣張跋扈的模樣。
反倒是這些纨绔的父輩,做事謹小慎微。
哪怕心再黑,但是在明面上也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反過來用在秦國地方小吏身上,也同樣如此。
朝堂之上的重臣們身居高位,更注重禮儀和形象,做起事情即便狠辣,但也會有所顧忌。
更懂得審時度勢。
反倒是那些仗着當了一個握有實權的小吏行事乖張,還縱容家人罔顧法紀,可謂是嚣張至極!
青竹點了點小腦袋,明白殿下的用意了。
那些郡守郡尉,肯定會處理好災民的事情。
反倒是自認爲山高皇帝遠的土皇帝們,行事才更肆無忌憚。
而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去這些地方看看。
檢查是否真按朝廷的指令進行赈災。
咚咚~!
車廂門輕輕敲響。
二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殿下,探子的消息送來了。”
秦軒閉着眼睛,淡淡開口道:“念。”
二更急忙看着手中的字條,照着字條上的兩個字念了出來:
“葵水縣!”
随即,車廂内傳來淡淡的聲音:“加速!”
二更瞬間明悟,立刻轉達了加速前行的命令。
而前往的方向,正是三十裏外的葵水縣!
至于商隊所需要的路引,以太子的身份什麽地方的路引開不出來。
直接一張蓋有官署印記的路引,打着官署的名義前往各郡都暢通無阻!
……
下午的時候,天氣依舊炎熱。
秦軒坐在馬車裏,從掀起簾子的車窗看向外面的景象。
此刻雖然看不到蝗蟲,不是因爲沒有受災。
而是因爲此刻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綠色!
蝗蟲找不到可以吃的植物,又去禍禍下一處了!
時不時的,能夠三五人聚集在已經被蝗蟲禍害的田地裏翻找。
而每一個人都身體消瘦臉色蠟黃,雙目中已經看不到神采,有的隻是麻木。
當青竹看到不遠處一個女子正把一段樹皮剝開壓爛,喂進旁邊四五歲孩童的嘴裏時,繡眉緊皺,目光中滿是凝重之色。
作爲大戶人家的小姐出生,從小錦衣玉食,即便是亡國之後也是被送入宮中。
還是第一次看到受災的場面。
尤其是看到女子把經過用水清洗過的樹皮撕碎,讓其盡量好吞咽一些,小心翼翼喂入孩童嘴裏時,心裏不由一陣發酸。
大大的眼眸中,泛起一層水霧。
“停車!”
突然,旁邊傳來低沉的聲音。
平靜的聲音裏,透着一股寒意!
立刻,車隊停了下來。
秦軒看着不遠處的母子,沉聲道:“把她帶…請過來!”
二更立刻領命,小跑着奔向母子二人。
臉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指着車隊這邊似乎在說什麽。
婦女看向車隊的時候,眼中露出了惶恐之色。
秦軒在監國之後,雖然沒有明确提升商賈的身份地位。
但是大力推廣扶持商業發展,也證明了朝廷對商賈的重視。
尤其是一些納稅大戶,更是得到了官署錦衣的獎賞。
無形中,身份地位隐隐提高。
現在一個已經餓到啃樹皮充饑的婦女,在看到一支十幾輛馬車,還有護院的商隊,心底自然敬畏。
不過在二更溫和的邀請下,還是前者孩童小心翼翼走了過來。
秦軒理了理衣裳,走出了車廂。
二更恭敬的說道:“少爺,人帶過來了。”
婦女見狀,急忙恭敬行禮:“見過大爺!”
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能夠帶着數十名護院出行,必然不是普通人。
而且,看這些人精氣神飽滿,一看就有錢。
最重要的是,顯然不缺乏食物……!
隻是即便心底渴望,也不敢開口罷了。
秦軒看着消瘦的母子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作爲大秦的主人,看到子民忍饑挨餓,那是他的責任!
聲音溫和的說道:“不必多禮。”
随即下令:“去取些吃食和飲水來。”
青竹早已經讓啃食樹皮的一幕看得心酸不已。
立刻取來了幾張加了肉末的馕餅和一袋清水。
隻是,婦女看着幾張裹着肉末的馕餅卻有些遲疑,一時不敢伸手。
倒不是擔心遇到壞人,或者是害怕食物有毒。
而是因爲等級森嚴,尤其是在已經到了需要啃食樹皮充饑的時候,心裏就更卑微了。
哪怕是面對商賈,也不敢擡頭。
孩童看着馕餅,艱難的吞了吞唾沫,嘴角流出了口水。
可是看到母親沒有答應,也隻能渴望的看着馕餅吞口水,卻不敢伸手去接。
秦軒看着母子二人的反應,心裏很是複雜。
臉色溫和的說道:“你們無須顧忌,我們隻是路經此地,想要找你問路罷了。
這些馕餅,就當是指路的報酬,如何?”
婦女猶豫片刻,又看了看滿臉渴望的孩子。
深深鞠了一躬:“謝大爺!”
畢竟,這些食物雖然不多,卻能讓他們活命!
小心翼翼接過馕餅,自己卻舍不得吃,隻是撕下一小塊遞給了孩童。
其他的馕餅急忙塞入懷中,生怕被人給搶走了一般。
在這個時候,這些馕餅就是他們一家人的命!
秦軒看着婦女拘謹的模樣,也沒有勉強,隻是靜靜的看着。
聲音溫和的問道:“你們爲何不去城中粥棚領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