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二人都沒有說過一句求饒的話。
反倒是昂起頭,一副慷慨赴死的壯烈模樣。
在他們看來,爲了弘揚學派而死,那是死得其所。
哪怕今日被問斬,一會千古留名!
後世儒家會書寫他們不畏強權,可歌可泣的悲壯故事!
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他們爲之奮鬥一生,不就是爲了在史書中留下千古傳唱之名嗎?
被問斬,才是最美好的歸宿。
至于家眷,那是死得其所!
扶蘇站在一旁,看着兩位大儒被押了下去,抿着唇并未說話。
畢竟,這兩人今日所作所爲,換了脾氣再好的人也會憤怒。
扶蘇爲了儒家一派,不惜冒着惹怒皇帝的風險。
結果才發現一切都是騙局!
原來,自己才是小醜!
能不怒麽!
這一刻,扶蘇雖然還是信奉儒家學說,卻對大儒們失望至極,也産生了一條裂縫!
嬴政作出了處罰,轉頭看向跪伏在地的老者。
轉頭詢問道:“此人你認爲該如何處置?”
扶蘇正在發愣,聽到詢問聲下意識立刻說道:“父皇,此人也是遭到兩人脅迫,情有可原!”
秦軒神情一怔,詫異的轉過了頭。
倒是不是對求情有什麽意見,而是對這種搶答問題很驚訝。
皇帝分明就是在問自己,他參合個什麽勁?
再說了,才把他給撈出來,這時候應該低調才是,跑出來添什麽亂?
老者聽到對他的審判,把頭埋得更低了,心底忐忑不已。
秦軒轉過頭,深深看了一眼。
沉吟道:“此人的确是被遭受脅迫,情有可原……。”
立刻,扶蘇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畢竟,在他看來自己和老者都是被兩個大儒給利用了。
同病相憐之下自然心生憐憫。
現在聽到太子也贊同,臉上露出了喜色。
隻是
耳畔繼續傳來嚴肅的話語:
“雖然情有可原,但國法難容!
編造謊言污蔑大秦太子,已經觸犯秦律!
按律,當斬!”
頓時,老者身體一顫,癱軟在了地上。
雖然他已經上了年紀,對生死也看淡了。
但到底好死不如賴活着,真到了生死時刻,誰又不想生呢?
聽到要被問斬,頓時吓得肝膽欲裂。
扶蘇聽了後半句的審判,臉上露出焦急之色,急忙想要求情:“可是……!”
不過,這一次話還沒說出口,就迎來了淩厲的目光。
秦軒目光如刀,深深的注視着眼前心善的兄弟。
淩厲的目光光,透着濃濃的警告之意。
算起來,秦某人已經是手下留情法外開恩了。
編造謊言污蔑大秦太子,按律頂格處罰等同于造反,夷三族都足夠了!
隻是殺了老者立威,已經算網開一面了。
若是污蔑一位太子,還就這麽輕描淡寫揭過,太子威嚴何在?
新官上任還三把火呢!
秦某人今日冊封太子,立威是必須的。
才會有了要把五十名重臣一股腦殺了立威的打算!
不過既然老頭子插手了,那自然隻能算了。
不過,心裏卻暗暗欽佩。
殺掉朝堂之上近一半的大臣,固然起到了立威的效果,但終究會影響帝國的正常運轉。
可老子頭隻誅首惡,卻連帶将二人夷了三族。
殺了更多的人,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卻還沒有影響朝堂的正常運作。
而下方那些跪伏的大臣,現在隻是罰俸削爵抵罪,但後面必然會慢慢将其清理出朝堂。
有了足夠的過度時間,而不會讓朝堂出現人員緊促的局面。
姜還是老的辣啊!
高,實在是高!
這一刻,秦軒深刻體會到了與一個執政多年上位者在處理事務上的差距。
自己到底是還是太年輕,有太多不足……。
随着冊封儀式的結束,大臣們也各自散去。
相比起中立大臣們的有說有笑,那些參與了抹黑的文武大臣全都眉頭緊皺,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都是經驗豐富的老狐狸了。
自然知道皇帝這次看似警告,卻也已經将其觸怒。
會不會被事後清算,隻能看皇帝的心情了。
或許,隻要努努力,或許還能重新換來皇帝的好感,把此次事情徹底揭過。
但是太子那邊,卻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即便沒有今日之事,待到太子繼位,也會對他們動手的。
單是太子搞出推恩令,立主削弱貴族勢力,就是不可能調和的矛盾。
太子想要更徹底施行中央集權制,不要半點掣肘。
而老秦人權貴想要保住權力地位和特權。
這個矛盾是永遠無法調和的。
誰也不願意放棄!
畢竟,當年老秦人士族聯合起來,連大秦第一王的秦惠文王繼位之初都被迫沉澱了好幾年。
太子将來繼位,自然要防備貴族的掣肘。
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拿他們這些老秦人權貴開刀!
能不愁麽!
隻是剛剛逃過一劫,沒人敢站出來說話罷了。
秦軒也在寺人的帶領下回了休息的寝宮。
雖然隻是一個冊封儀式,但早早就起來沐浴更衣,又是祭拜先王。
一套流程走下來,也有些疲倦了。
在休息到了傍晚時分,才換了一套衣服前去給皇帝問安。
剛在侍衛的帶領下走到宮門口,就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垂着頭走了出來。
看其郁悶的模樣,似乎是遭到了訓斥。
将闾垂着頭,心裏很是郁悶。
今日冊封大典上之事雖然并未親自出面,但又如何瞞得過皇帝的眼睛呢。
皇帝雖然不插手也不過問,但是朝堂之上的勢力分布,卻是了然于心的。
那些投效了将闾的人也參與其中,若是背後沒有他這個主人的允許,可能嗎?
當場是給他留了面子,但時候免不得要對其訓斥警告一番。
現在大秦儲君已立,朝堂之上需要的是穩定,而不是兄弟之間的明争暗鬥了。
皇帝的一番訓斥,不但是警告,也等同于把曾經默認賦予的權力全部都收回了!
辛苦打造經營的勢力,眼看就要付諸東流,心情自然不爽。
将闾腦子裏思忖着,垂下的眼角餘光看到前方好像有人擋路,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