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國接受了周朝時期傳過來的禮制,更加注重尊卑。
現在堂堂正使竟然被副使當面質疑,臉上自然是挂不住了。
沉聲道:“本将軍乃是辰王親命的正使,有和不妥之處?”
副使面對冰冷的臉色絲毫不懼,昂首與之對視,絲毫不落了氣勢!
雖然對方是辰王親自任命的正使,身份地位在自己之上。
但也正是如此,兩人背後所代表的才是不同勢力。
那些加入聯盟的各部首領又怎麽會讓辰王一家獨大,真正掌握全部權利呢。
真若是如此,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以各種理由架空,連同部族都會被吞得幹幹淨淨!
聯合起來抗衡勢力最大的辰王,早已經衆人皆知的事情!
辰國内部的勾心鬥角,已經越演越烈,下面已經是争鬥頻頻。
畢竟,隻有扳倒了對方的人,才能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不是?
不過雙方都還算克制,一直保持着你來我往的默契。
副使自持是文官出身,對于出使的套路更爲熟悉。
現在有機會抓住對方的把柄,自然要趁機多找一些茬子。
等回去之後,才有理由攻擊不是?
王城中有幾位首領撐腰,隻要抓住把柄将姓樸的扳倒。
這次出使的功勞,就是自己的了!
即便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也都可以推到正使的身上!
踩着對手上位,在辰國中是稀疏平常的事。
别說在辰國,就算是在七國時代也是常事!
這是要搞事情,踩着上位呢!
也難怪樸将軍聽到詢問之後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
副使怡然不懼,淡然笑道:“出使之時,辰王親口向我們下達了此次出使需要辦的事情!”
說完,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
意味深長道:“但是辰王卻沒有說過要成爲大秦的附屬國,更爲說過會親自前往秦國的都城鹹陽!
正使大人在會見秦國将軍的時候卻擅自答應下來,僭越了!”
僭越……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足以讓一個重臣下獄問罪,甚至被滿門抄斬!
副使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是要置對方于死地!
隻要把這番話轉述回去,又有幾位首領推波助瀾。
即便是辰王也不得不礙于顔面處罰。
否則,威儀何在?
辰國可是一直标榜習于周禮的!
私自做主,如此以下犯上的僭越行爲被下獄問責都是輕的!
樸将軍到底是武将出身,因爲敢打敢拼,又武藝高強,加上忠心耿耿才得以被重用。
論起耍嘴皮子打嘴仗來,又怎麽會是文臣的對手呢。
這一手小辮子抓起來,玩得那叫一個麻溜!
咬牙惱怒的說道:“秦軍強大不可敵,今日若是不答應,明日辰國就可能步了殷氏的後塵!
真番部的下場,難道還不夠驚醒嗎?!”
副使聽了對方的反駁,臉上神色絲毫不以爲杵。
心裏還樂開了花。
暗暗得意:“果然是沒腦子的東西,除了對辰王忠心一無是處!再加把勁激他一激,引導他回去後說出更激進的話,正使之位就唾手可得了!
到時候除掉了辰王的一個心腹,絕對是大功一件!”
尤其是提到真番部,簡直就是在傷口上撒鹽啊!
這不是刺激真番部的首領麽?
部族雖然被滅了,但是在王城中卻還有三萬精銳的。
一旦那個老頭鬧起來,就連辰王也要竭力安撫!
否則,三萬兵馬在王城鬧起來可不是開玩笑的。
此人乃是辰王的心腹,在真番部首領的傷口上撒鹽,不激化矛盾都不行!
副使心裏暗暗得意,引導道:“王城有大軍十五萬,還有百姓數十萬!
隻要辰王一聲令下,立刻就能招募至少十五萬青壯!
到時候辰國三十萬大軍,正使大人何以認爲秦軍會勝呢?”
樸将軍的心思已經被引到了征戰之上,絲毫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用心。
右手緊緊握住床頭的空心鋼管,用力坐了幾下。
感慨道:“秦人竟然連床榻都做得如此精巧,幾根細絲就能撐起我們的身體而不斷!
此番技藝,是何等的巧奪天工!
這還隻是秦人休息睡覺之物,便能如此精細。
那麽,秦軍所用的軍械,自然是更加的精妙強大!”
副使聞言,神情一怔,愣愣的眨了眨眼睛。
對于這番分析……他是完全沒有概念。
也不是他所擅長的。
反正打起來了上面有人頂着,還輪不到他一個文臣操心。
他的級别也不夠。
頗有些無知者無畏的勇猛。
隻要悶頭往上爬,其他的都不關心。
樸将軍似乎還沉浸在感慨中。
眉頭緊鎖,擔憂的說道:“沿途你可見了秦軍的軍容,每一個秦兵都身披甲衣,手裏端着強弩!
據說,他們手裏的強弩可達四百步,而且連綿不絕,仿佛不需要更換箭矢一般!
根據細作回報,殷氏王城守軍就是被這種強弩壓制,連反擊之力都沒有!
而且,還有一種好像天罰一樣的東西,隻是沒人見過罷了!
你認爲以辰國的軍隊和裝備,真能擋得住秦軍的進攻嗎?”
說完,咬緊後牙槽,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這也是他當場答應願意成爲大秦附屬國的原因。
因爲從一個武将的眼光來看,秦國的軍械實在太強了。
那種能射四百步,而且源源不斷的強弩尤爲可怕。
一想到密集的箭雨落在王城守軍頭上,後背就忍不住發麻!
辰國可沒有殷氏那般高大堅固的城牆。
而且軍械中一多半人用的還是農具和石頭打磨的兵器!
至于盾牌……
所持有的就更少了!
還基本都是草盾,真能擋得住秦軍的弩箭嗎?
想到守軍在秦軍強弩的覆蓋下,心底就升起一股寒意。
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啊!
樸将軍臉色凝重,轉頭沉聲道:“你還認爲作大秦的附屬國是錯的嗎?”
額……
副使眨了眨眼睛,心裏暗暗嘀咕:那是武将的事,與我何幹?
臉上卻露出凝重之色,贊同的說道:“正使大人言之有理,回去後必要像辰王如此說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