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巡邏治安的屯兵什長巫皖守在廷尉府對面,伸長了脖子小心張望。
聽到密集的腳步聲,心頭不由一跳。
以他從軍多年的經驗,一聽就能猜到至少百人。
尋聲望去,隻見一隊隊披甲的軍士持戈,殺氣騰騰直奔而來。
“這…這是負責皇宮警衛的衛士…!”
巫皖愣愣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
以他的理解,神醫精湛的醫術,必定認識不少達官貴人。
禦者趕回去求人,找有地位的官員出面把人給撈出來也就行了。
有了這次幫忙傳遞消息的情分,再求神醫出手幫忙就多了幾分希望。
畢竟,秦神醫乃是扁鵲傳人,醫術精湛無比,深的皇帝信任。
除了給公主治病,就隻爲武成侯和大秦丞相李斯治療過。
其他的達官貴人想要登門求醫,連門都進不去。
巫皖原本隻是想把秦神醫被上刑具的事情傳出來,能夠賣一個好。
誰想到!
連守衛皇宮警衛的衛士都出動了!
“秦~秦神醫有多受陛下寵愛啊~!”
咯吱咯吱~
“籲~!”
奔跑的馬車停了下來。
巫皖緩過神來,急忙小跑到馬車旁。
對福伯這位秦府的大管家倒是有一面之緣。
當目光看向一旁的大胖子時。
瞳孔不由一陣收縮。
竟然是陛下近侍,中車府令趙高!
作爲巡城的屯兵,對這位提醒肥胖的中車府令大人可不陌生。
誰想到,秦神醫被抓進廷尉府,連這位皇帝最寵信的大太監都來了!
禦者指向守在一旁的巫皖說道:“就是他給小人傳遞的消息!”
趙高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一把抓住對方的黑甲。
焦急的問道:“公…神醫怎麽樣了…?”
巫皖隻是一名小小的什長,什麽時候如此近距離接觸過大人物。
面對氣勢洶洶滿臉焦急的模樣,被吓傻了。
腦子裏升起一個念頭:中車府令大人竟然如此焦急,和秦神醫的關系是有多近啊!
其實
他想多了。
趙高之所以着急,一方面是想在那位身份公開以前可以拉攏關系,将來真繼位了也能得到重用。
另一方面,皇帝的命令才是最要命的。
以他多年伺候的經驗來看,始皇帝對這個失而複得的長子時心有愧疚的。
好不容易找回來了,若是在廷尉府中有個三長兩短。
别說罪魁禍首的廷尉,就算是他回去了,恐怕也要因爲辦事不力被下獄治罪。
趙高雖然深得皇帝寵信,可是和親生兒子比起來,那就什麽也不是了。
巫皖愣愣說道:“秦神醫已經被下獄了。”
趙高神情一怔,瞪大的眼睛裏透着驚恐和濃濃的怨憤。
現在堂堂長公子被上刑具還給下獄。
按照廷尉府的習慣,這時候恐怕已經大刑伺候了!
一想到那位此刻滿身鮮血不成人形的模樣,就忍不住肝顫。
若是帶到本就因爲長子而惱怒的皇帝面前……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趙高打了個哆嗦,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爲了自己的命運,必須盡快把人救出來!
額頭青筋怦怦直跳,顧不得沖撞廷尉府是否有罪。
焦急的大吼道:“沖,沖進去救人!阻擋者,殺無赦!”
巫皖眼中猶豫一閃而過,抽出了腰間佩劍,咬牙道:“小人熟悉牢獄的路!”
說完,轉身向廷尉府沖去。
動作靈活,顯然是有功夫的。
福伯目光一凝,一掃病恹恹的模樣。
渾濁的老眼中透着兇光,從拐杖中拔出了劍緊随其後。
作爲秦府老撲,少爺若是出事,他恐怕就要陪葬了!
哒哒哒~!
一百名衛士揚戈也沖了進去。
齊齊大喊:“殺~!”
兩個守衛原本還想上前詢問,可是看到對方殺氣騰騰的模樣,吓得臉色蒼白。
急忙丢下手中的戈,退到了一旁。
這些可是守衛皇宮的衛士,若是阻攔,真敢殺人的!
大秦最高司法機構,第一次被沖破了……!
廷尉高坐堂上,摸着山羊胡須志得意滿。
原以秦軒仗着醫術高明,在朝堂之上竟敢大放厥詞。
還以爲要将他收押起來很費一番手腳。
誰想到他居然是個色厲内荏的慫包,連掙紮抗議都沒有就被輕易收監了。
這次的事情之後,宗室一方怕是好好感謝拉攏自己了!
左監跪坐在側方,眼神飄忽不定,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沉吟道:“廷尉大人,您這麽處置真的沒問題嗎?
秦軒畢竟名聲在外,又有治愈武成侯的恩情。
甲字号牢獄裏的犯人窮兇極惡,若是下手沒輕重打出個好歹來就麻煩了。
此事若是鬧大,恐怕不好收場啊。”
廷尉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笑道:“放心,本官心中有數。”
能做到廷尉的位置,沒有誰是蠢貨。
秦軒雖然有救治公主和武成侯的功勞,但到底隻是一個巫醫。
連封了個報社社長,都不在官職序列之内。
這樣的人,能有多少重視。
皇帝若是真看重此人,又怎麽會不實授官職呢。
将此人下獄羞辱,不但能向宗室一方示好。
就算武成侯感恩,真在朝堂上發難,也有宗室爲其撐腰。
到時候,宗室和朝堂重臣相互對立,也是上位者願意看到的平衡。
說起來,還有功勞呢。
隻是犧牲一個小小巫醫,就能讓皇帝和宗室都有滿意的結果,自己才是最大的赢家!
廷尉眯起眼睛,心裏越發的得意了。
“唉~。”
左監無奈的歎了口氣。
既然上峰已經把事做了,現在說什麽都無用了。
隻求真能如廷尉大人預計的方向發展吧……。
忽然
哒哒哒~!
“殺~!”
密集的腳步聲和喊殺聲傳來。
二人相互對視,眼中露出了詫異。
這裏可是大秦最高司法機構,誰活得不耐煩了敢喊打喊殺?
這是對大秦律的貌似,是對廷尉的羞辱!
廷尉目露兇光:“哼,竟然在廷尉府喧嘩,找死!來人,來人~!”
哒哒哒~!
一名名身披黑甲的甲士持戈邁過台階,徑直沖了進來。
左監看清甲士們的裝扮,眼皮一陣狂跳,心底泛起了驚濤駭浪。
“這…這是皇宮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