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倫敦毫無意外地再次陷入了“混亂”中,離開了獅子王球場的球迷,那些在酒吧中,在家中通過電視直播觀看了比賽的狂獅球迷,成群結隊出現在街頭,來到了獅子王球場的周邊。
憤怒的球迷想要搜尋裁判組的身影,連帶攻擊了國際米蘭的球隊大巴。
硝煙散去,從喧嚣變爲死寂的獅子王球場内,奧德裏奇沒有出席賽後新聞發布會,他走進了球場内,踏在草皮上,獨自一人在球場内漫無目的地行走。
他走到了梅西受傷的地方,走到了C羅摔倒的禁區線上,蹲在了施奈德奮不顧身最終導緻自己重傷的門柱旁,沿着邊線内側行走,擡頭觀望看台,那空蕩蕩的地方依稀可見狂獅球迷的眼淚,憤怒,絕望。
最終,他來到了中圈的開球點,躺了下來。
死寂的球場,長方形的綠茵場,立體感十足的雄偉球場建築,俯瞰而去,如同一口巨大的棺材,葬着平靜中無表情的少帥......
閉上眼睛,世界一片黑暗,置身在虛無失重的環境中,奧德裏奇看到了那黑暗的空間逐漸變得血紅,一頭雄獅轟然倒下,血色彌漫,席卷整個世界。
如果他沒有過去十三年的執教生涯,沒有率領狂獅走過風風雨雨,隻是如同前世那樣的普通球迷,他應該可以接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足球世界。就是存在着六月飛霜的不公卻讓你無處喊冤!
旁觀者當然可以不溫不火地看着别人的悲劇而無動于衷。
如果他絕對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會妥協,會低頭。
回家去,睡一覺,譴責幾句,抗議幾句,然後随着時間流逝,生活在繼續。今天發生的一切也将被世界遺忘,自己此時撕心裂肺劇痛的傷口開始止血,結疤,麻木,最後留下一道将來會越來越淡的傷痕,不去看,便不會想起曾經受到過怎樣的傷害。
這樣。好嗎?
“米爾沃爾......米爾沃爾......”
那血紅的世界。有一個聲音響起,從微不可聞到逐漸清晰,最終震天動地!
嘴角微微抽動,躺在綠茵場中圈的奧德裏奇表情掙紮。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九年七冠!
讓我如何甘心!
若然光明正大輸給對手,若然自己的确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會坦然接受一切!
可輸給了國際米蘭,一支在歐戰中長期疲軟又兼各方各面都不如米爾沃爾的球隊。
不,不是輸給了國際米蘭。
是輸給了歐足聯!
國際米蘭這顆棋子。是歐足聯用來羞辱米爾沃爾的!
一箭雙雕!
除了打壓米爾沃爾之外,還會挑撥米爾沃爾與國際米蘭在G14中的合作關系!
腦海中浮現下場時掩面落淚的梅西,半條腿被鮮血染紅的C羅,被擔架擡下去時就在輸氧的施奈德,那些奮不顧身無時無刻都會主動站出來捍衛狂獅的死忠球迷......
奧德裏奇不斷地在心中問自己:你能妥協嗎?
能嗎?
能嗎?
能嗎?!
不!不!不!!!
奧德裏奇睜開了雙眼,他看見,依文跪坐在他身邊,溫柔地将他的右手捧在胸前,眼中有淚水打轉。心疼奧德裏奇那不再流血卻傷口觸目驚心的右手。
邦妮,伯特。厄爾,三個孩子表情不同。有的哭過,爲狂獅,有的則是爲父親。
奧德裏奇站起身來,朝家人溫柔一笑,一手抱起邦妮,一手放在伯特的肩上,朝球場球員通道走去。
在球員通道出口旁,卡特靠着牆壁抽煙,神色陰晴不定,等奧德裏奇走過來後,他丢掉煙頭狠狠地用腳踩了踩。
“比賽一結束,我通知了俱樂部所有人,球員,行政人員,對外禁言。”
奧德裏奇聞言點點頭,很顯然,在遭遇了如此重大的突發事件後,米爾沃爾對外需要口徑一緻,特别是賽後反應,需要有一個明顯的立場和态度,這樣首先就要避免人多嘴雜,你說一句,他說一句,你說這裏,他說那裏,也許都是在抱怨,可是,沒有統一的目标,那也就是抱怨了,而不是反擊,不是捍衛自身!
在賽後,卡特第一時間給俱樂部所有人下達了封口令,米爾沃爾沒有代表出席賽後新聞發布會,球員們在更衣室内渾渾噩噩地休息一陣後相繼離去。
奧德裏奇在離開獅子王球場時,球場外彙集了艦隊街各大媒體現場報道小組,他們将鏡頭對準了獅子王球場,對準了擁擠的街頭,維護治安的警察。
這是不尋常的。
一場比賽結束後,應該是賽後點評,聽聽球員和教練說了什麽,再有一些名宿或球評家進行總結,未來展望之類的。
可現在,圍繞在獅子王球場四周正在發生的事件,反而更像是一個開端,比賽的落幕,不代表事件的結束,仿佛有什麽正在醞釀中。
一切,都源自米爾沃爾單方面地“封閉”。
外界不知道他們在遭遇歐洲王朝統治被終結的這一刻,會作何反應,特别是比賽中争議的判罰令他們完全有理由去控訴。
可他們現在沒有,反而越發引人猜想。
卡特也驅車來到了奧德裏奇的家中,等把孩子們哄入睡,奧德裏奇來到了家中後花園中,與卡特相對而坐,依文給他們準備了茶水與點心,然後把空間留給這兩個男人。
奧德裏奇看了眼經過依文小心翼翼包紮過的右手傷口,點了根煙,淡淡道:“也許我接下來的決定會被外界理解爲複仇,可,那不完全是,憤怒隻是一時的,更長遠的考量必然在我腦海中打轉,假如我不這麽做,我将失去對足球事業的所有熱情,可能心死到明天會立刻将俱樂部出售。”
卡特面露沉思,半晌後點點頭道:“你有權力這麽做,因爲你是理想主義者,不願向庸俗污穢的現實低頭。是啊,米爾沃爾今天可以妥協,可以淡化一切,但将來呢?下個賽季呢?你才30歲,如果你将來再執教20年,30年,每當米爾沃爾輝煌無比時,就有超出足球競技範疇的外部力量來打擊你,這當然會讓你斷絕了再繼續執教球隊20年,30年的想法,甚至抵制足球的一切,所有對于這項運動最美好的體會,都變成了隻能無奈與接受壓迫的屈辱。”
奧德裏奇輕聲道:“謝謝理解。”
沒錯,隻談當下,不是奧德裏奇的風格,實際上當他躺在獅子王球場中心那一刻,他心如死灰。
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自己的努力别别人輕而易舉地抹殺!
他付出了心血,付出了不可逆轉的光陰,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那樣的話,誰還願意付出?誰還願意再繼續苟且堅持下去?
“你打算怎麽做?俱樂部在等你表态做決定呢!”
卡特眼神堅定地凝視着奧德裏奇。
其實作爲俱樂部CEO,卡特應該勸奧德裏奇向現實低頭,因爲木已成舟,事後再怎麽鬧,于事無補,反而有可能激化事件,對米爾沃爾不利。
但成爲米爾沃爾CEO之前,他首先是奧德裏奇的摯友,他了解奧德裏奇,讓奧德裏奇低頭,去否定自己的努力,去委曲求全,那不可能!
米爾沃爾遇到過很多困難,風風雨雨,奧德裏奇都走過來了,到今天,他不可能再向誰低頭。
奧德裏奇沉默了長達十分鍾,最終沉聲道:“兩件事,一遠一近,先說近的,單純今天這場比賽,我要複仇!米爾沃爾不是歐足聯任意拿捏的棋子,我要讓全世界看到,他們惹了最不該惹的人!俱樂部收集比賽中發生的争議作爲證據,組建最專業的律師團隊,米爾沃爾去歐洲體育仲裁法庭提出訴訟,名義上,我們是對比賽中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提起訴訟,但全世界都知道,我們是在控訴歐足聯!”
卡特插嘴道:“沒錯,裁判組的臨時更換是一個可利用的證據之一,其次,再加一條,米爾沃爾向歐盟旗下的歐洲刑警組織公開報警,請求歐洲刑警組織調查本場比賽!歐洲體育仲裁法庭多多少少會袒護歐足聯,況且我們都知道,這樣的案件,歐洲體育仲裁法庭多數是拒絕受理的,可再加入歐盟旗下的機構,體育之外的機構介入!這是歐足聯最爲忌憚的!哪怕是一場曠日持久不會有結果的官司,但我們花得起錢,要讓這場比賽長久地把歐足聯釘在恥辱柱上,并且讓他們接受外界的審判,甚至輿論制裁!”
論起見多識廣,奧德裏奇不如卡特,因此在一個想法出現時,奧德裏奇現在多數會找卡特商議,由卡特來完善或補充。
報警?
奧德裏奇的确沒想到,他的思維還是停留在足球圈内,競技領域内,但卡特就比較直接了。
米爾沃爾的一紙訴狀一旦送達歐洲體育仲裁法庭,将會正式對外宣布與歐足聯撕破臉!
因爲常規流程是,有球隊對比賽的争議感到不滿,第一步,肯定是向歐足聯提出投訴,由歐足聯内部來審理,等結果出來時,俱樂部不滿意,再上訴歐洲體育仲裁法庭,如果再不滿意,那就可以去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