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多謝你來，現在也就隻有你還會經常來看朕了。”劉協和道人打扮的劉辯一起走在皇宮的花園中，侍從、宮女都遠在三十步外，保證二人說話不會被外人聽到。
畢竟到現在，劉辯的存在依舊是個秘密。
“陛下何出此言，我來的時候，還看到盧公的車馬呢。”
“哼！”劉協眉頭微皺的說道“他可知道盧尚書是來做何事的？”
“不知。”
“楊彪寫了篇悔過書，文中說是對朕悔過，但字字都是給馬子玉看的！文中全是贊揚馬子玉所施之政，還勸寡人要按馬子玉之策治國！
寡人本以爲楊彪是大漢忠臣，沒想到真的到了生死關頭，卻是如此的軟骨頭！
寡人...寡人...我這個天子還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劉協怨氣十足的說道“馬子玉讓盧尚書遞上此文，這是爲楊氏求情嗎？這是讓寡人對馬子玉服軟！讓寡人支持馬子玉的改制變法！
國事大會？國政院？改制之後，天子何爲啊？”
說着說着，劉協不由的有些激動，聲音也微微高了一些，但很快又控制了下來，以确保不會被身後侍從等人聽到。
劉辯看着劉協的樣子，又無奈，又理解。
當今天下，也就他這個廢帝最能理解劉協的心情了吧。
那是一種無力、孤獨，仿佛人在水中，被慢慢溺死的絕望。
當年他面對董卓時，也是如此。
“陛下，來之前，爲兄見了一下先生。”
“襄贲侯？他如何說？他難道也支持馬子玉的改制嗎？”
襄贲侯也就是劉虞。
“襄贲侯也希望陛下支持大将軍的改制變法。
其實不是襄贲侯，而是劉宗正等宗室皇親的共同意見，他們等人已經私下會過面商議過了。
陛下可看了國事大會的計劃書？”
“看過了，千人大會，馬子玉這是要收買天下人心啊...
國家戰略由國事大會決議，天子不可更改，馬子玉這是慷他人之慨！
如此一來，大漢天子，和一個印玺有何區别？”
“可陛下反過來想想，如此大将軍不也将受制于天下人嗎！”
劉辯的話讓劉協愣了一下。
他還真的沒往這方面去想過。
或者說...他根本沒想過馬子玉會制定一個對他也有制約的新制度。
“就和陛下說的一樣，未來大漢最高權力擁有者不再是天子，更不是輔政大将軍，而是這個國事大會！畢竟國事大會通過或者否決之事，天子都不可改，難道大将軍還能改嗎？
陛下說大将軍要收買天下人心，此話對，也不對。
如果大将軍要做的事情是天下人支持的，那麽國事會議就是他的助力。
可如果大将軍要做的事情是天下人反對的呢？
比如...”
“比如篡漢自立？”劉協把劉辯沒有說出的話說了出來。
“陛下，按照大将軍寫的計劃書，要國事會議通過，需要超過三分之二的人同意才行。
那麽也就是說，隻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同意，這個事就辦不成！
難道想延續我們劉氏天下的人連三分之一都沒有了嗎？
這些人中雖然有不少是從百姓和軍隊中推選，但更多的是各地自行推選，如同昔日察舉，如此一來得選的恐怕還是各地豪強，難道這些豪強也不支持大漢了嗎？
如果是這樣，我們劉氏也的确該讓賢了...
畢竟太祖高皇帝本就出身民間，我們再還歸民間，也暗合天下大道。”說着，劉辯做了個道稽。
劉協對劉辯最後一句話直接忽略不聽，但對前面的話卻是聽進去了。
是啊，一旦這個制度成立，那麽馬強也會受制。
反正自己現在也是沒權...與其皇權被馬子玉篡取，還不如給天下人，讓天下人制衡馬子玉，豈不妙哉？
而且劉協是堅信人心思漢的，絕不相信天下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支持馬強篡位。
畢竟要是連他自己都沒信心，這大漢帝國還不容易直接換掌櫃的算了。
“皇兄說的有理啊...皇兄，難道楊公也是因此這個原因，才寫下悔過書的？”
這個劉辯哪裏知道，他隻能不說話，讓劉協自己腦補。
等劉辯走出皇宮，踏入專車，車内一童子笑着說道“師兄，可還順利？”
“無量天尊，隻許師弟你救你兄弟，就不許我救了？”
那童子正是袁紹的幼子袁買。
袁買昔日在袁譚兄弟來看他的時候，在二人的茶碗中下了瀉藥，讓這二人整個晚上都在和茅房作伴，使得二人免去了大禍。
雖然最後被判刑勞役二十年，但和楊彪等人相比，無疑好了太多。
畢竟嚴格來說，袁氏才是真正起兵和馬強打過仗的敵人。
“師兄，其實...你應該知道，天子反對，對你更有利吧？”
劉辯微微皺眉，他知道袁買的意思。
“師弟，慎言！貧道現在隻是一個道士...未來...希望也隻是一個道士。”
袁買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次日，楊彪的悔過書就開始流傳于世間，劉協也根據楊彪的悔過，讓廷尉府酌情輕判。
又有輔政大臣盧植、輔政大将軍馬強作保，楊彪三兄弟的三房各赦一後人，改爲勞役。
而勞役的地點，則爲青州。
——青州州牧府
段英看着手中的電報，歎了口氣。
他當然明白馬強将楊修等人放到青州的意思。
如果他對楊氏的結局不滿，那麽就可以在青州逼死這三個楊氏後人，即使世人議論，馬強也會幫忙擋下。
“明公啊，你我相識于微末，英如何會做讓明公難做之事呢？
畢竟當年楊彪等人也放過了我和妹妹....”
當年害段颎的是陽球和楊彪，陽球早就被殺，妻子兒女流放邊疆，楊彪如今也是相似下場，倒也是世道輪回，報應不爽。
段英将電報放下，不再想這事，而是繼續研究牆上的軍事地圖。
他已經得到情報，兖、徐的兵馬正在加快集結，南北決戰即将開始，他所在的青州将成爲這一場大戰的最關鍵之處。
不過段英不知道的是，這一場席卷所有諸侯的大決戰，最先開始的并不是最東邊的青州，而是西邊的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