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盧植看不下去,上前拉住閻忠然後說道“閻使君,快讓下面住手吧,這些都是我大漢士子啊,教訓一下便可,不能再殺了,否則天下必亂啊!”
閻忠喘着氣,提了提褲子,然後後仰着身子,笑着對盧植說道“盧公,難道天下還沒有大亂嗎?
天下,不也正是因爲這些人才亂的嗎?
而且這些人攻打皇宮,都不在是我大漢士子了,而是我大漢逆賊。
逆賊的下場,盧公你參加過黃巾之戰,應該知道吧?”
黃巾之戰?
盧植的臉色一下大變。
黃巾之戰,爲了震懾宵小,無論是皇甫嵩還是盧植,都将大量黃巾軍進行坑殺。
廣宗城外,到現在都時不時能發現當時的屍骨呢。
“昔日黃巾軍爲何能壯大,盧公應該也知道一二吧?
有的時候那些浮屠教說的也挺有道理的,這一啄一飲,豈非定數?”
盧植當然知道,即使之前不知道,在黃巾之戰中發現的大量世家大族和黃巾軍的書信,盧植也明白了其中大量隐情。
昔日太平道能發展的那麽快,張角三兄弟有本事是其一,但那些軍械、馬匹、糧草,可都不是這些窮苦百姓能捐攢出來的,這裏面各大世家,可都出了大力氣的。
黃巾事發後,也的确和世家們之前預料的一樣,黨锢得解,地方大權和軍權也大都回到了世家大族的手中。
而得到軍權和地方政權的世家大族們,也立刻反過頭将這些黃巾軍殺得是人頭亂滾,從而得到了大量軍功。
當真是赢麻了。
難道,現在,是世家們還債的時候嗎?
“我恨啊!恨不能殺賊!!”張喜怒視着閻忠,咬牙切齒的說着心中的怨恨。
“殺賊?下面可都是賊,你看看,呦,那不是原左馮翊宋翼嗎?一把年紀了還湊這個熱鬧,你看,被長槍刺死了吧?哇,被刺到半空中還丢刀,啧,倒是硬氣啊。
啊呀,那不是樊侍中嗎?啧啧啧,腦袋都被砍下來了,不當侍中當反賊,張公盧公,你說他們都怎麽想的?”
閻忠嬉笑的說着,然後一揮手,邊上的林湖當即下令道“出宮!絞殺!!一個不留!!!”
盧植不忍再看,回身仰天長歎。
經此一役,昔日跟随劉協一同北遷的朝廷大臣,恐怕十去七八了。
他突然感覺自己真的好累。
士族不把自己當自己人,連起兵搶宮這樣的事情也不和自己商議。
馬子玉也不把自己當自己人,這麽多的安排伏筆,自己這個尚書令卻什麽都不知道。
搞了半天,自己裏外不是人。
也許甯妹說的對,這個朝廷自己是不應該待下去了,隻要馬子玉不傷害天子,不謀朝篡位,或者不在自己活着的時候謀朝篡位,未來大漢到底會如何,都随意吧....
——張喜府
楊彪坐在張喜的書房中,等待着最後的消息。
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楊彪急忙走出來看,卻見是趙溫帶着幾人快步走來。
“楊公!不好,兵敗了!快!衣帶诏在何處?快找出來将其銷毀!!”
什麽?
楊彪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這一次起事,各大世家幾乎用盡了在幽州的力量,現在兵敗,豈不是代表朝廷上的世家一派要全軍覆沒??
“楊公,衣帶诏在何處啊?”
對!衣帶诏!衣帶诏!!
衣帶诏不僅僅是天子涉及此事的證明,上面更是寫滿了無數參與此事的人的名單。
要是事成,這就是大家分功的憑證。
現在事敗,這就是要所有人命的罪證了!
因爲此物極爲重要,張喜入宮也不敢帶着,故而讓守在府内的楊彪保管。
“我鎖在匣内了,快和我來!”
楊彪帶着趙溫進入書房,然後把匣子拿出,剛要打開,卻見趙溫一手将匣子搶過。
“啊呀,有鎖,讓我來開!”楊彪還以爲趙溫是急的毀掉衣帶诏,急忙說道。
“哈哈哈!史将軍,我拿到了!我拿到衣帶诏了!!”趙溫不理楊彪,一邊對門跑一邊大聲喊道,書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剛剛打扮成仆人的史阿走了進來,接過趙溫遞過來的寶匣,看着楊彪笑道“臨晉侯,你可知罪!”
楊彪面色鐵青的看着史阿和臉上毫無愧疚,甚至還有那麽一些得意的趙溫。
“趙溫,你...你這個叛徒!你這個奸賊!你世食漢祿,你這樣做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和你那死去的兄長嗎?”
“臨晉侯,都到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說着這種外行話?”趙溫笑着撫須說道“你和張喜、淳于嘉見大将軍不在朝中,一同假造诏書,陰謀篡奪大漢天下。
幸好有閻使君和本太尉發現,挫敗了爾等陰謀。
日後史書之上,你們才是反漢賊子,而我,是衛國忠臣!!”
“你!!”楊彪隻覺得怒火攻心,喉頭發甜,半晌說不出話來。
“臨晉侯,你陰奪皇位,罪不可赦,我奉大将軍令,拿你歸案,送廷尉法辦,拿下!”
卻見左右錦衣衛上前,一腳踹翻楊彪,将其五花大綁,押了出去。
史阿這才将匣子打開,取出裏面的衣帶诏,拉開一看,卻見密密麻麻上百個簽名,不由笑了一下。
這些人...找死!
——宮内
劉協抱着伏壽躲在床上瑟瑟發抖。
他們都聽到了外面一陣陣的排槍聲。
劉協夫婦當然知道這排槍聲是誰發出的。
大将軍府麾下最強的火槍兵居然一直潛伏在宮中,而他這個皇宮的主人卻一點也不知道。
這代表什麽,他們夫婦太清楚了。
“皇後,槍聲...槍聲停了...是我們赢了嗎?”
劉協眼中含淚,抱着萬一的希望對伏壽問道。
聰慧無比的伏壽凄慘的笑了笑。
如果張喜等人真的赢了,槍聲應該是漸漸稀少,哪裏會是這樣突然停下。
“陛下,衣帶诏上,可有印記?”
“這..并無蓋印。”
“太好了...陛下,事敗,衣帶诏之事必洩,陛下的筆迹我能模仿八九分,等會隻說是壽兒僞造的衣帶诏,萬萬不可承認是陛下所爲啊!”
劉協看着伏壽,隻想放聲大哭,他這個大漢天子,怎麽淪落到自己的皇後用性命來保護自己的地步了?
“不可以,這絕不可以,寡人是天子,即使...馬子玉也不敢殺了寡人。”
“但他會另立新帝!别忘記了陛下的兄長就在薊縣呢!”
“另立新帝...”
這的确是劉協一直擔心的事情。
他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