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郿塢到華陰的路上,已經遇到了不少從長安城内逃出來的人,所有太師任命的官吏都已下獄,忠明,你也是我關西大将,你想想,王允和呂布會接納你嗎?”李儒看向段煨,他知道在諸多将領中,徐榮和段煨是最容易奔叛這個集體的,因爲這兩個人都不是真正的關西士人,一個是身在關西心在關東,另外一個則壓根就是遼東人。
段煨所想的的确和李儒擔憂的意義,他覺得老子又沒惹過王允!自己一直都在華陰這地方種田,王允憑什麽不接納自己。
“可如今太師一去,我們群龍無首啊,這可怎麽辦?”
李儒指了指坐在一邊的蘇氏說道“太師尚有遺腹子,如爲男兒,吾等當尊其爲主,如爲女兒,尚有左将軍在,可以主持大局。
現在長安城内,不過隻有呂布的兵馬和一些禁衛,隻要聚集李傕、郭汜、張濟、牛輔、董越諸将手裏的兵馬,你難道還怕打不進長安嗎?”
段煨一時腦中陷入了天人交戰。
這是要站隊了啊。
這隊伍站錯了,恐怕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時,一陣風吹來,從兩邊屏風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刀兵之聲,吓得段煨一個激靈,急忙拜道“末将得太師提拔,恩重如山,怎敢叛之?”
“好,那把你的兵符交出來,給左将軍,你就暫爲我身邊護衛,保我周全吧。”
“諾!”
段煨不敢不聽,乖乖的把兵符遞了上去,李儒長吐了一口氣,頓時又覺得一陣困意襲來,他咬牙對田景說道“令李傕等人全部聚兵于華陰,然後回攻長安...”
說完,李儒再一次暈了過去。
不說那群醫匠又是如何對李儒折騰的,長安城内,此時正是歌舞升平,随着皇甫嵩的捷報傳來,沒有人認爲董氏還有翻盤的機會了。
董白坐在囚車上,突然看到城門上挂着無數首級,最中間的那顆大腦袋正是董卓,不由捂着嘴嗚嗚的哭了出來。
這還沒完,她又看到在皇宮前的廣場上,有無數人圍着一個被放在台子上的火燭在歡呼跳舞,但仔細一看,那哪裏是什麽火燭,那是一具極爲肥胖的屍體,屍體的肚子被人插了一根粗大的燈芯,這居然是一盞人燈。
而這屍體是誰的,董白也猜到了。
董白吓得渾身顫抖不止,難道她的未來也是這樣?
自己這雪白的身子...要用來當蠟燭點?
自己也沒那麽大的肚子啊...難道...啊!!!不要!絕對不要!!
董白真的是越想越害怕。
另外一邊的司徒府内,此時燈火通明,原本應該隻有朝堂上才能看到的滿朝文武,如今一個不落的全在這裏。
王允坐在主位,呂布坐在其側。
在暗處的荀攸看着王允,微微搖了搖頭。
王允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慈眉善目,不再是一個儒雅老者,而是一張充滿了肅殺之氣的權臣之臉。
看來這權力,真的會改變人心啊...
荀攸突然有點想離開這裏。
他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這裏的一切都那麽的虛幻,仿佛五彩氣泡一樣,隻要外力一戳,就會啪的一聲炸成粉碎。
“王公,如今郿塢已破,但尚有不少董卓餘黨逃在各地,尤其是那李儒、董旻二人最爲緊要,不知該如何處置?”士孫瑞出言問道。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全殺了!那些西涼軍一個都不能留!”呂布想都不想就開始搶答了。
下面一群大佬頓時皺起了眉頭。
你這也太粗暴了吧?我們又不是你們這些武夫。
但對于呂布來說,他的确找不到讓李儒等人活下來的理由。
他手裏的兵馬都是并州軍以及一些禁衛,而李儒等人手裏的是西涼軍,這壓根就尿不到一個壺裏,而且以前還那麽大仇怨,不殺了還留着浪費糧食嗎?
王允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楊彪在董卓掌權的這些年一直很低調,畢竟當年和他們楊氏齊名的袁氏下場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除非大局已定,否則他是不願意下場的。
現在,他覺得是時候了。
他出言說道“此事有何難以決斷?昔日吾等誅殺董卓之時,便已說過,隻誅首惡,餘罪不糾,大可将這些人赦免,以緩其心,解其武,即使有如李儒這樣的極惡之人,也可待日後再說。”
“是啊是啊”
“楊公言之有理!”
“首逆已誅,餘罪勿問,徐徐圖之,此乃王者之道也!”
楊氏的招牌還是很響的,楊彪一說話,頓時應者如雲。
王允看了一眼楊彪,心中哼了一聲。
董卓在的時候當縮頭烏龜,現在老夫誅殺了董卓,你倒是想出來和我争權了!
王允眼皮都不耷拉一下的說道“既然無罪,爲何還要赦免啊?赦免他們,不就是說他們都是有罪之人嗎?楊公此言,恐怕隻會适得其反啊!”
楊彪差點把自己胡子扒拉下來。
什麽叫既然無罪就不需要赦免了,有沒有罪大家心裏誰不清楚啊。
再說了,别人蔡邕就在董卓死的時候歎了口氣,現在還在廷尉那挨打呢,你說那些跟着董卓砍人的兵将沒罪,人家也得信啊!
楊彪想到蔡邕,便說道“既然如此,當赦免蔡邕,蔡邕乃天下大家,正在修著史書,即使有罪,也可戴罪立功,效仿昔日漢武舊事。”
邊上的太尉馬日磾也說道“正是如此,我今日去看望他,他說他已經知道錯了,并且願意黥首刖足,繼成漢史,還請司徒寬容!”
說到漢武帝,王允這才想起來這蔡邕還在修史書,再想想司馬遷筆下的漢武帝,頓時勃然大怒。
好哇,如果是那個不通文墨的董卓在這裏,還真的會被你們給蒙混過去,可是王允可也是精通經文史書的,讓蔡邕寫史書,那不得把董卓誇成周公在世,而自己和呂布則變成了篡權小人了?
王允猛地将桌子一拍,喝道“無需再言!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于後世。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複使吾黨蒙其讪議,蔡邕此次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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