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馥準備讓位給袁紹的消息不胫而走。
不斷有各地的士族名士來見韓馥,對韓馥讓賢這個舉動大加贊賞,并且把當年三皇五帝時期的禅讓故事拉了過來,那叫一頓吹捧。
更有一些郡守,如巨鹿郡守張導、魏郡郡守栗攀等人也跑過來連連稱好,并且表示下面各縣百姓都在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新州牧了。
這樣的場面,讓韓馥更是沮喪無比。
他呆坐在州牧府的大殿上,看着不斷進來向自己道賀的人,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剛毅的性格,此時更顯出其性格懦弱的缺陷,真的是受不得打擊。
“明公!你怎麽這糊塗啊!!”
一聲厲喝将韓馥給驚醒了過來。
韓馥定睛一看,是騎都尉沮授。
還不僅僅是他,沮授身後還跟着數人,分别是長史耿武、别駕闵純、治中李曆。
“是公與啊,你們也是來恭喜我的嗎?”韓馥慘笑了一聲,隻覺得自己這個州牧當得太失敗了。
“明公大難臨頭,何來喜事?”沮授看了一眼邊上的幾個來恭賀的官吏士族,哼道“爾等背主,還敢在這裏饒舌,不怕我斬了你們嗎?”
邊上的耿武、闵純更是直接拔出了佩劍,怒視着這些人,這些人被吓得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大殿,隻留下了韓馥幾人。
後世人都以爲沮授是個謀士,但實際上沮授的身份更靠近将領。
沮授此時爲騎都尉,掌管着韓馥手下的大半兵馬,他才是韓馥麾下第一将。
也因此,沮授最清楚冀州兵馬的情況,在他心裏,韓馥隻要不讓位,堅持打,他是有信心打敗袁紹的。
沮授走上前對韓馥勸道“明公,袁紹雖名盛兵強,但我冀州也是兵甲十萬,糧草堆積可用十年,隻要斷了袁紹的糧草,堅壁清野,無需一月,袁紹就會大敗,吾等實在是不明白,明公爲何要讓冀州給他?”
韓馥歎了口氣說道“我本來就是袁氏故吏,才能也比不上袁紹,這種讓賢的事情,他們都說是可以和古人比肩的高德之事,諸位爲何覺得不對呢?”
耿武直接被氣笑了,揮舞着寶劍說道“袁紹有何才能,不過是借着祖上榮光罷了,明公要是讓了冀州,恐怕必會死在袁紹的手中!不如奮力一戰,還有一線生機!”
韓馥一聽會死,頓時有些怕,心裏也不由猶豫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進來一軍士,抱拳喊道“報使君!鞠義突然換上袁字戰旗,正在向我邺城移動!”
“鞠義來了?”韓馥這下是徹底快吓死了。
他和鞠義已經交過手了,那結果叫一個完敗。
這東邊是公孫瓒,西邊是鞠義,打是沒法打了,還是投了吧。
“諸位不要再勸,我本來對冀州就沒什麽功德,如果因爲我讓冀州陷入戰火,後人必将譏笑我沒有自知之明,罷了罷了!”說着,韓馥揮袖離去,李曆一把抓住韓馥的衣袖喊道“明公!不可讓啊!”
韓馥心中煩躁,用力一拉,頓時随着衣袖飛起來一片指甲,李曆慘叫一聲,然後繼續喊道“明公!不可讓啊!!”
韓馥先是有些猶豫,最後搖了搖頭,從大殿後門離開,沮授等人互相歎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明公被袁紹派來的說客給說暈了頭,我們不能坐看明公送死啊!”耿武說道“不如下令讓趙浮、程奂率兵馬回來,也許明公看到兵馬在邊上,就會安心一些。”
沮授點頭道“我這就去下令。”
李厲也不管手指流血,接着說道“潘将軍對使君最爲忠義,是可以托付之人,他正在常山防禦黑山賊,也可以調回來。”
幾人又商量了一番,便分别離去安排起來。
沮授回到自己的官邸,剛剛寫完書信讓仆人快馬分别送往幾個忠心韓馥的将領,就有人來報,說田豐來訪。
“元皓?”沮授驚訝了一下,然後讓田豐進來說話。
和已經位居兩千石騎都尉的沮授不同,田豐因爲說話剛直,屢次沖撞韓馥,因此不被重用,官位隻是治中。
别小看治中,這其實也是高官了,他的職位可以主衆曹文書,位僅次于别駕,放在後世,那也是個高官待遇的人了。
這個所謂的不受重用,也就是他雖然是高官,但不進常委班子,韓馥有事情都不問他。
沮授是知道田豐才華的,因此也很尊重他,二人對坐見禮後說話。
“元皓爲何而來?”
“爲使君讓位一事而來。”
“元皓也覺得使君不該讓對嗎?”沮授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我已經下書趙浮、程奂、潘鳳等将,讓他們立刻率軍回邺城,隻要兵馬一到,袁紹急攻不下,又沒有糧草,必會大敗!”
田豐聽了沮授的話,眉毛不由跳了一下。
還好我來了,否則袁公就得倒黴了。
袁紹除了審配外,找到的第二個河北士族代表,就是田豐。
田豐本來就對韓馥不聽他的進谏極爲不滿,正好借機改換門庭。
田豐對沮授勸道“公與難道是想我們冀州被外州吞并嗎?”
沮授不由奇道“此話從何說起啊?”
“自董卓亂國,天下已經大亂,如今的局勢,乃是群雄并起,諸侯争霸。
韓使君待人爲善,如在太平之世,卻是良主,但如今卻是亂世,公與以爲韓使君能保全冀州嗎?
即使袁公不來,還有青州的馬強,幽州的公孫瓒,還有那董卓,即使兖州劉岱也不是良善之輩。
何況冀州之西北,還有黑山賊、匈奴、鮮卑等族作亂,韓使君日後能應付的來?
公與不讓韓使君讓位,看似是在幫他,其實是害了他啊!”
總而言之一句話,韓馥沒本事守冀州,還是讓他滾蛋吧。
沮授的臉頓時黑了,他本來以爲田豐是跟着自己一邊的,沒想到這濃眉大眼的田豐居然也背主投靠了袁紹。
田豐撫須說道“公與,要想實現你我心中的大志,袁公才是最好的選擇啊。”
沮授不由愣了一下,繼續看向田豐。
“袁公心有天下,難道你不想讓這已經破碎的天下,在你我手中重新一統嗎?”
沮授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