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祖正了正坐在駕駛座的身子,手掌按壓在鍾文澤的大腿上,小聲說到:
“來人了。”
“我知道,我不瞎。”
鍾文澤半躺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先是看了看阿祖按壓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掌,再看了看他:
“來人了你也沒必要按住我的大腿吧?我對男人沒興趣的。”
說話的時候。
鍾文澤那自車窗伸出去的架在窗沿上的雙腿還很有節奏的抖動着。
看上去,真的就挺悠閑的。
“撲街!”
阿祖聞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他自然知道鍾文澤這是在開玩笑,但重要的是鍾文澤的那份心态。
看到鍾文澤這麽氣定悠閑,阿祖一下子也沒有那麽緊張了,心态放松。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
車頭正前方的路口,一個中年男子出現在路口,對着停車位置樓道中間的入口走來。
中年男子體型精瘦,個子不高留着一頭闆寸,看上去給人一種短小精悍的既視感。
他一邊走路,半低着頭目光卻在不停的左右打量掃視着。
随着他的出現。
原本化身成路人、清潔工等一系列角色的衆多夥計目光隐晦的看了中年一眼,然後繼續開始手頭的角色扮演。
中年男子走路很快。
幾個呼吸間就走到了樓道中間的入口處。
他先是擡頭看了眼樓道,原本準備往裏走的腿邁出去後忽然收回,歪頭看向路邊的轎車。
轎車裏。
是鍾文澤與阿祖。
阿祖在看到中年投過來的目光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雙手有些不自然的摸住了方向盤,裝出一副在等人的模樣來。
“怎麽?”
鍾文澤卻絲毫不慌,微微擡起身子往窗外看,叼着香煙的他眼角微眯,目光與中年對視,伸出車窗外的腳依舊很有節奏的抖動着,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撲街,看什麽看?沒見過靓仔啊?!”
中年面無表情的看了鍾文澤一眼,重重的出了口氣,而後沒搭理鍾文澤,跨步上樓。
“切。”
鍾文澤不屑的冷哼一聲,随手拿過一旁的報紙看了起來:
“長得帥,連男人都想多看我一眼,真是罪過、罪過咯。”
“傻逼。”
中年聽到鍾文澤的喃喃自語,小聲的咒罵了一句,搖了搖頭不再停頓進入樓道:
“真是晦氣,出個門都能碰到這種弱智,服了。”
如果不是今天有事情要做,他還真不介意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小白臉。
身後。
阿祖看着中年走進樓道,順着樓道往上走,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澤哥。”
阿祖湊了過來,沖着中年的位置努了努嘴:“剛才他是不是在罵咱們啊?你看他那個嘴型。”
“他在誇咱們。”
鍾文澤優哉遊哉的抽着香煙,龇牙笑道:“我懂唇語,他那是誇咱們是港島第一靓仔呢。”
“真的?”
阿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鍾文澤:“他隻是說了兩個字啊,翻譯出來有這麽多的字嗎?你不要欺負我沒讀過書。”
“太真了。”
鍾文澤深以爲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做出保證來:“自信點,本來咱們就是靓仔啊,被人誇誇怎麽了。”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阿祖對着車内後視鏡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順手捋了捋發型:“嗯,不錯不錯,确實靓仔的。”
說完。
他對着耳麥裏說到:“都自然點,随時注意動靜,目标入網。”
樓上。
中年順着台階來到二樓,右拐往裏走了幾米而後停在靠樓梯的第二間房,手指彎曲用關節叩響木質門闆。
“咚咚咚。”
非常有節奏的三聲叩門聲響起。
中間停頓了兩秒鍾後,然後再度重複剛才的敲門的節奏。
幾秒鍾後。
門自裏面打開。
一個中年出現在門口,看到精瘦中年以後,點頭示意他進來,而後探出頭去,往外面左右看了看确認沒有異常後關門。
房間内。
大廳的桌子上,擺放着兩個帆布袋,裏面裝着滿滿當當的一袋子鈔票,很有視覺沖擊力。
六個男子正各自分布在房間各處,要麽低頭擦拭着手裏的槍械,要麽擺弄着桌上的鈔票。
“元哥!”
精瘦中年進屋後走向正中間的中年劉一元。
劉一元約莫三十來歲,一米七八的身高,在這群人裏面算是比較出衆的了。
他長着一張大衆臉,穿着一身非常樸素的灰色夾克,屬于隐入人海就能完美融入的那種。
如果說,最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在他的嘴角處,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應該是刀割留下的痕迹,很淺。
“嗯。”
劉一元淡淡的點了點頭,上下掃視了中年一眼:“怎麽樣?外面情況如何?”
“到處有警察在滿大街搜查,查身份證。”
精瘦男子言簡意赅的回答到:“二狗他們幾個人的情況基本上打聽清楚了。”
“他們四人小組,三個人都走的很快,直接被手雷給炸死了,過程比較痛苦,不過好在死的快,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這句話,聽上去怪怪的。
另外的六人聽了他的話,隻是擡頭看了一眼他,繼而繼續專注着自己手裏的事情。
“嗯。”
劉一元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二狗呢?他們是被埋伏的?”
“二狗沒死,但是已經被警方關押在醫院了,聽說他已經廢了一條腿了。”
精瘦男子繼續彙報着自己打聽到的情況:“應該不是被埋伏,而是一次偶然事件。”
“聽說現場就兩個人,不知道怎麽的就發生了爆炸,二狗他們就撲街了,等警察趕來的時候,現場已經結束了。”
“可能,是遇到了同行。”
案發現場具體情況如何,他們是不知道的,隻能聽聽外界的消息推斷揣摩。
“嗯。”
劉一元再度重複了一個字,如同機器人一樣,而後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按照原計劃行事。”
“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今天晚上對下一家銀行動手,得手後直接離開。”
“可以!”
衆人紛紛應和了起來,對劉一元的這個命令非常的贊同。
都是一群刀口舔血的人,非常的莽。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衆人紛紛開始行動起來,把桌上的槍械、手雷、鈔票等物往帆布袋裏裝。
精瘦中年應該是團隊中重量級的存在,他随手抓起擺在邊上的AK步槍,端在手裏呈射擊狀态,槍口對着窗戶的位置,模拟射擊:
“哒哒哒....”
整個人看上去非常的狂熱,标準的亡命徒一個。
“錯了。”
劉一元看着手持AK的精瘦男子,伸手抓住AK把槍械拿到了自己的手裏。
他右手拿槍手腕承重住步槍的重量,左手按住AK的槍頭:
“打AK呢,要按住,不要托住。”
劉一元一邊說,一邊用左手拍了拍槍身中間的位置,标注重點:
“AK後坐力大,托住它是非常不正确的方式,開槍的時候,咱們隻需要按住槍身就可以了,這樣就能保證彈道平穩。”
“哒哒哒....”
他嘴裏發生,做出射擊的動作:“按住直接扣動扳機掃射就對了。”
“掃嘿老木!”
“哈哈哈哈.....”
衆人頓時大笑了起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五分鍾後。
所有人收拾完畢。
劉一元伸手拽了拽夾克,把裝着鈔票的帆布袋拎在了手裏。
他看着帆布袋裏滿滿一袋子的鈔票,簡單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又拿起兩顆手雷來壓在鈔票上,這才拉上拉鏈。
由他打頭,一行人出了房間後對着樓下直接走去。
樓梯口。
劉一元等人前後出現,各自都非常的默契,出來後快速散開。
有人負責取車開車,有人負責警戒,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圍。
“你去開車。”
劉一元努嘴示意了一下身邊的馬仔,在等待的時候左右看,目光落在了鍾文澤身上。
鍾文澤現在依舊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放倒車座位優哉遊哉的半躺着的,伸出窗外的腳很有節奏的抖動着。
“這是個傻逼。”
精瘦男子捕捉到劉一元的目光後,立刻湊上來解釋了一句:
“應該是個富二代,有點小錢開個奔馳嘚瑟到不行不行了。”
“嗯。”
劉一元依舊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目光再度深深的看了鍾文澤一眼,這才不再看他。
車内。
鍾文澤斜眼看了他們幾人一眼,手指彈了彈煙灰,索性把已經快燒完的香煙煙蒂丢掉。
巷子裏。
化身各色人員的夥計們也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各自進入警戒狀态。
很快。
去驅車的馬仔把車子開了過來。
剛剛停下呢,路口位置走過來兩個巡邏軍裝,軍裝警對着他們就走過來了。
這忽然出現的一幕,讓劉一元皺了皺,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看着。
“喂喂喂,你幹什麽呢!怎麽開車的!”
軍裝警伸手拍打着轎車的引擎蓋,沖司機伸手示意他停下。
“阿Sir!怎麽了!”
司機擡着眼皮子冷冷的掃了眼軍裝警,然後降下車窗探出頭來,露出笑臉:
“兩位阿Sir中午好。”
“少來!”
軍裝警毫不客氣的擺了擺手,伸手一指正前方路口的單行道路牌标志:
“這是單行道啊,隻出不進的,你爲什麽要倒進來。”
“對不起對不起!”
司機連忙陪着笑臉,雙手合十:“我這駕照拿到手剛沒多久,很多标志還認不得,我不是故意把車子開進來的。”
“别說這些沒用的。”
巡邏軍裝警根本不吃他這一茬:“駕駛證、身份證出示一下。”
“算啦!”
司機語氣有些無奈的說着好話:“兩位阿Sir,給個機會啦,罰款一次很貴的。
“是啊,阿Sir。”
副駕駛的男子跟着也說到:“你就放過我們這一次吧,下一次我們再也不敢了。”
“别說廢話。”
軍裝警不依不饒,示意司機出示證件。
就這樣。
雙方直接就你來我往的扯着嘴皮子磨叽了起來。
這一幕的出現,立刻讓原本準備離開的團夥一行人心生警惕,四處打量着周圍的行人。
在往四周警戒的時候,這幾個人的站位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從原本的聚集到散開不過幾秒鍾的時候,就各自卡準好了點位。
看似随意的站立,卻都剛剛好卡了個好位置,如果一旦開槍,彎腰就是掩體。
至于劉一元。
他早已經退身進旁邊的一家篩網加工門店裏,手裏拎着帆布袋,雙手交疊在一起默默的看着前方發生的事情。
“草!”
阿祖皺眉看着這兩個忽然出現的軍裝以及散開的劉一元團夥:“搞什麽啊?哪裏來的軍裝?”
按照事先的部署。
鍾文澤他們埋伏在這裏,特地清空了周圍的巡邏軍裝警,爲的就是防止發生什麽突發事件。
誰知道。
眼下這個關鍵節點,他們都準備趁着劉一元團夥放松警惕的空檔動手了,忽然出現的這兩個軍裝警直接壞事。
“讓他們滾,讓他們滾啊!”
阿祖對着耳麥裏低聲的咆哮了一句:“趕緊把這兩個軍裝警給我支開!”
“不用了。”
鍾文澤卻開口制止了阿祖的命令:“都各自站好點位不要出來,卡好位置,有人來了。”
随着他的說話,阿祖察覺到鍾文澤的視線所看方向,跟着看了過去。
隻見巷子的盡頭。
一身便衣的好幾個男子正在往這邊快速的走了過來,雖然他們混在人群中,但是目的性非常明顯,直奔這裏而來。
這群人中間,赫然就有趙淩。
“元朗去的趙淩來了。”
鍾文澤的視力極好,一眼就看清了來人:“這兩個軍裝警,應該是他派來的。”
随即他又再度對着耳麥補充到:“大家都等一手。”
這邊。
兩個軍裝警還在跟司機插科打诨,堅持要查看他們的身份證、駕駛座。
司機也在跟他們說着好話,因爲他們拿不出來身份證跟駕駛座。
雙方就這樣僵持着。
聊着聊着。
司機好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麽,他猛然發現,這兩個軍裝,從出現到現在。
雖然。
這兩個軍裝嘴上說着要查自己的身份證、駕駛證,自己沒有拿出來,他們也一直就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更有一人,目光閃爍的時不時看向了轎車車内後座上放着的帆布袋。
于此同時。
巷子尾端的位置。
趙淩帶着自己的一大票人朝着這邊過來,而且走路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個時候。
他們這群人已經有些顯眼了。
雖然他們相互之間是分開的,但是同方向的人流中,就趙淩他們這群人走路速度很快,反而顯得非常突出了。
樓梯口的轎車裏。
“傻逼!”
鍾文澤看着無比突出的趙淩一行人,低聲咒罵道:“一群臭傻逼,漏的這麽明顯自己都察覺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