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p>
矗立在一旁的路燈傾灑,慘白慘白的燈光,把阿梁的身影拉扯的老長。</p>
不知道怎麽回事。</p>
阿梁手裏拿着鑰匙,對着鑰匙孔裏面插了好幾次,硬是沒有插到洞口裏面去。</p>
後背。</p>
好像有一股涼意傳來,奇奇怪怪的。</p>
直線看去。</p>
戴着鴨舌帽RICK面無表情的盯着阿梁,持槍的右手手指發力,果斷摳動扳機。</p>
下一秒。</p>
阿梁就該倒地撲街。</p>
也就是RICK摳動扳機的瞬間。</p>
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同樣戴着鴨舌帽的男人。</p>
如同鬼魅。</p>
男子手速極快,趕在了扳機扣下足夠擊發子彈的瞬間,右手食指直接插入扳機後段。</p>
扳機直接被手指卡住。</p>
這一切不過是須臾之間同步發生的事情。</p>
“唰!”</p>
RICK的眼皮子劇烈的跳了跳。</p>
自己身後什麽時候忽然站了一個人?</p>
爲什麽自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p>
他的心髒如同受到重擊一般狂跳,下意識的攥緊手裏的氣槍,左手捏拳打向身邊的男子。</p>
“啪。”</p>
男子左手大張,直接抓住了RICK打來的拳頭,攥在手裏一把掐住,紋絲不動。</p>
同時。</p>
他的右手同樣發力,抓住了RICK持槍的右手,讓他根本無法再次操控氣槍。</p>
RICK大爲惱怒,嘗試着發力抵抗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被身邊的男子拿捏的死死的。</p>
最佳射擊角度與時間,都錯過了。</p>
也就是這個空檔。</p>
阿梁已經把門給打開了,走進去轉身關門,他的目光在正前方的大樹陰影下看了一眼,好像有人影閃過。</p>
但是仔細一看,并沒有人。</p>
“撲街!”</p>
阿梁甩了甩腦袋,自言自語的嘀咕着把門帶上:“這他媽的都給我弄緊張了,眼花缭亂的。”</p>
大樹後方。</p>
RICK被男子拽了進來,兩人還保持着搶奪氣槍控制權的姿勢,暗暗發力。</p>
“噓!”</p>
男子做了個别出聲的手勢來,繼而慢慢的松開了手上的力道來。</p>
RICK在恢複自由的瞬間,手裏的氣槍再度對準了眼前這個一襲黑色連帽外套的男子。</p>
他下意識的想要開槍。</p>
但是男子比他還要更快一步,揚了揚自己的右手,手心裏是氣槍的彈匣。</p>
氣槍的彈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他給順走了。</p>
“咯噔。”</p>
RICK心裏再度一顫。</p>
遇到高手了!</p>
這身手這速度,就如同變戲法一樣,根本不是什麽尋常普通角色。</p>
男子笑了一聲,伸手把頭上戴着的鴨舌帽帽檐往上擡了擡,腦袋微擡,露出了臉來。</p>
路燈黯淡的燈光照在男子的臉上,總算是看清了男人的臉。</p>
“是你?!”</p>
RICK看着鴨舌帽下那張帥氣的臉蛋,語氣先是一詫,繼而再度冷淡了下來:</p>
“鍾文澤,你到底想幹什麽!”</p>
“拯救你。”</p>
鍾文澤随手把手裏狹長的彈匣抛給了RICK,摸出黑色連帽外套兜裏的香煙來:</p>
“殺人是不對的,尤其是拿着改裝的氣槍去槍殺别人,罪加一等呐。”</p>
“所以?”</p>
RICK接過彈匣,精準的插入氣槍中:“你要來抓我?”</p>
他跟着伸手壓了壓頭頂的鴨舌帽遮掩自己的臉:“我奉勸你離開,不要多管閑事。”</p>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p>
鍾文澤淡淡的裹了口香煙,繼續說到:“我真是來拯救你的,你殺了他,那你的小怡怎麽辦?”</p>
“呵!”</p>
RICK冷笑一聲,眼神中露出不屑來:“他們不放人,我就殺到他們放人爲止!”</p>
“打打殺殺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p>
鍾文澤連連搖頭否定了他的話:“就算你把他們殺到放人,小怡出來以後呢?”</p>
“跟着你一起逃亡?每天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跟着你到處流離失所,再也沒有了做女人的快樂,不敢光明正大的去逛街,不敢去冰室買凍奶茶。”</p>
“再然後一點,你們兩個人生孩子了,孩子怎麽辦?”</p>
“讓孩子一生出來就背負着亡命徒之子的名号?如果哪天你們被抓了,你的孩子親眼看着你們進監?”</p>
鍾文澤此刻化身人生導師,一連連發出了深入靈魂的拷問,直逼人心。</p>
“你....”</p>
RICK對這一套的發問問的啞口無言。</p>
停頓了得有兩三秒。</p>
他直接一擺手,讓自己拒絕去聽鍾文澤的這些“歪道理”,聲音再度一沉:</p>
“趕緊滾蛋!”</p>
“看來,你完全聽不進去我的話啊。”</p>
鍾文澤歎氣搖頭,把手裏的半截香煙丢在地上,用鞋尖用力的碾了碾。</p>
濺射開的火星子被微風吹散。</p>
“RICK。”</p>
鍾文澤伸手拍了拍了RICK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到:“其實呢,小怡的案子就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很好處理的。”</p>
“交給我,我保證給你辦的妥妥的。”</p>
“呵呵。”</p>
RICK冷笑一聲,一把打開了鍾文澤的手掌來:“看來我RICK還是高看你了。”</p>
“合着,你跟那個什麽狗屁侯警司他們是一夥的。”</p>
說到這裏。</p>
他已經喪失了耐性:“趕緊滾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p>
“靠!”</p>
鍾文澤直接就爆粗口了:“你别不知好歹,我真的可以幫你...哦不對,我已經在幫你了。”</p>
說話間。</p>
鍾文澤伸手在褲兜裏摸索了一下,抽出了一張簽署了伍總警司名字的案件轉交文件來:</p>
“我已經跟總警司說明情況了,他也已經答應了,我現在接手了這個案子,可以随時去警署把小怡提出來。”</p>
“别說這是做了僞證的違規氣槍案,就算真的違規,我也能給你處理掉。”</p>
這份文件是鍾文澤今天白天去找伍總警司操作的。</p>
文件是真的。</p>
簽字也是真的。</p>
但是文件沒有任何效應。</p>
這個案子。</p>
侯警司抓的死死的,根本不肯放給他們。</p>
“……”</p>
RICK眼睛在盯着文件看,雖然沒有完全相信,但已經多少有些動搖了。</p>
“别想了。”</p>
鍾文澤索性把文件給他,讓他自己看:“真的沒必要,就這麽小的一個案子,犯不着槍槍見血的。”</p>
說到這裏。</p>
鍾文澤故意停頓了一下,歪頭往四周看了看,壓低着聲音:“你不就是想讓阿梁死嘛,很簡單的。”</p>
“啊?”</p>
RICK被鍾文澤給說的愣住了,下意識的看向鍾文澤。</p>
不是。</p>
我先前都要開槍打死這個撲街了,關鍵時刻是你把我給攔下來了。</p>
現在又說幹掉這個撲街非常簡單?</p>
腦血栓吧?</p>
“你想幹掉他,真的非常簡單。”</p>
鍾文澤沖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一點:“隻要你動動嘴皮子,他阿梁就得死。”</p>
鍾文澤這麽一說,直接把RICK說的一愣一愣的。</p>
“癡線!”</p>
RICK低聲咒罵了一句,把文件拍給鍾文澤,轉頭對着外面就要走。</p>
“你幫我個忙。”</p>
鍾文澤連忙拉住他,開門見山直奔主題:</p>
“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在調查亞洲銀行劫案的案子,案子發展到現在牽扯到了很多。”</p>
“你RICK現在也成了案子中的一環,所謂的氣槍違規案,不過是被利用的對象而已,你幫我個忙,我幫你搞定小怡的案子。”</p>
鍾文澤一拍手:“我破案,你跟小怡也沒事,大家兩全其美雙赢,不挺好的?”</p>
頓了頓。</p>
他又補充到:“咱們不是第一次接觸了,我覺得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雖然咱們不是朋友。”</p>
說完。</p>
鍾文澤徹底安靜了下來。</p>
說實話。</p>
他心裏也挺沒底的。</p>
RICK可是個真真切切有輕度抑郁症存在的,行爲也是果斷說幹就幹的人,鍾文澤也拿捏不住RICK的心思,這才說了這麽多。</p>
管它有棗沒棗。</p>
先敲幾杆子再說。</p>
RICK皺眉思考了好一會兒,而後點了點頭還真答應了。</p>
“這就對了嘛。”</p>
鍾文澤龇牙笑了起來,拉着他往旁邊馬路上的電話亭裏面走去,順帶着抽出萬寶路香煙來給他派上,幫他點火:</p>
“你現在要幫我做的就是打個電話。”</p>
“一個電話,輕松搞定。”</p>
RICK問:“打給誰?”</p>
鍾文澤答:“侯警司。”</p>
RICK眉頭一皺:“他?”</p>
“就是他。”</p>
鍾文澤龇牙笑了笑,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來:“你給他打電話,按照我給你的說辭說。”</p>
“你就說:</p>
侯警司,我現在已經找到關系了,鍾文澤說他會幫我搞定小怡的案子的,他會安排人去處理的。”</p>
“你想逼我殺人?不存在的。”</p>
電話亭裏。</p>
RICK抽着香煙接通電話後,把鍾文澤告訴他的這句話複述了一遍,而後就挂斷電話了。</p>
“好了?”</p>
鍾文澤靠着電話亭外裏面看了一眼:“他怎麽說?”</p>
“他沒有說話。”</p>
“沒說話?”</p>
鍾文澤龇牙笑了起來,點了點頭:“沒說話就對了。”</p>
“你要我做的我已經做了。”</p>
RICK從電話亭裏走了出來,深深的看了鍾文澤一眼:“你答應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p>
說完。</p>
他就要走。</p>
卻再度被鍾文澤給拉住了。</p>
“走什麽呀。”</p>
鍾文澤攔住他,拉着他找了個隐蔽的角落蹲了下來,盯着正前方就是阿梁的住處,眼睛放光:</p>
“我說了,你動動嘴皮子的事情這個阿梁就得死,他作僞證污蔑你違規改槍,你不親眼看看這出好戲出出氣?”</p>
“啊?”</p>
RICK再度一愣。</p>
“等着吧。”</p>
鍾文澤龇牙笑了起來。</p>
前方。</p>
獨棟民房裏。</p>
阿梁進屋以後,脫下外套來,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重重的喘息了一口,總算是松了口氣。</p>
他拿過桌子上擺着的罐裝南洋香煙,點着重重的吸了一口,眉頭緊皺。</p>
誣陷RICK違規改槍的事情,阿梁沒想到這個小怡竟然會幫RICL把案子給抗下來。</p>
他更沒有想到。</p>
RICK竟然會這麽瘋狂,在警署直言要幹掉自己。</p>
現在倒好。</p>
提心吊膽的。</p>
他進屋後一連抽了兩根香煙,坐在沙發上發呆。</p>
好一會。</p>
他從房間裏拿了床被子出來在沙發上攤開,把點三八檢查了一遍以後放在了枕頭下,盯着天花闆發呆。</p>
RICK說要做掉自己,還真的得防着點。</p>
也不知道發呆呆了多久,就在他準備眯一會的時候。</p>
“咚咚咚....”</p>
房間門被敲響了。</p>
阿梁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識的抓住了枕頭下面的點三八攥在手裏,槍口對着門口。</p>
他沒有去開門。</p>
但是敲門聲還在繼續。</p>
“阿梁?”</p>
屋外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來:“你睡了沒有?開門啊,是我,老金。”</p>
“老金?”</p>
阿梁聽到阿金熟悉的聲音,整個人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松軟了下來:</p>
“來了來了。”</p>
他起身來到門口,把反鎖扭開:“老金啊,大晚上的你來我這裏幹什麽。”</p>
門開。</p>
阿金站在門口,手裏還拎着一個塑料袋子,裏面裝着燒味兒,直接走了進來。</p>
“靠。”</p>
阿金翻了個白眼,輕車熟路的走到餐桌邊上,把塑料袋子打開,依次往外面拿熟食燒味:</p>
“你說我來幹什麽,老大說了,RICK這個案子的事情,你也是爲了咱們好。”</p>
“現在那個RICK跟條瘋狗一樣,保不準他會真的來找你麻煩,讓我過來陪着你,RICK要是敢來,直接幹掉他。”</p>
他把面前的燒味、熟食支棱開,然後從旁邊的冰箱裏拿出拉罐啤酒來:</p>
“正好,咱們也好久沒有喝酒了吧?我特地跑了好遠去買的以前咱們經常吃的熟食店。”</p>
“靠!”</p>
阿梁看着桌子上的燒味,心裏滿滿的感動,笑罵道:“你這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p>
“喝喝喝。”</p>
阿金拉開罐裝啤酒往阿梁面前一推:“咱們認識多少年了?誰跟誰啊。”</p>
“哈哈哈...”</p>
阿梁仰頭爽朗的笑了起來。</p>
阿金的出現,讓他的心裏頓時托底了。</p>
RICK要是敢來,就等死吧。</p>
阿金、阿梁以前都是侯警司的下屬,關系挺好的,阿金後來違規被警隊開除了。</p>
但是他們的關系還在。</p>
阿金的到來,讓阿梁有了滿滿的安全感。</p>
兩人推杯換盞的就開始吃了起來,幾罐啤酒下肚,話匣子也打開了,氣氛也輕松了起來。</p>
“呼...”</p>
阿梁喝的興頭上,随手把腰間别着的點三八放在桌子上,一臉感動的看着阿金:</p>
“還是侯哥夠義氣,這些年沒有白跟他,這個時候還特地安排你來陪着我。”</p>
“那是。”</p>
阿金眯眼看着對面微微臉紅的阿梁:“侯哥這些年對咱們真的不錯。”</p>
阿梁聞言連連點頭:“是是是。”</p>
“啧...”</p>
阿金一咋舌,繼而說到:“侯哥呢,他說這些年你也沒少幫他,這次他想你再幫他一次。”</p>
“這不是廢話麽。”</p>
阿梁仰頭喝了口啤酒,滿口答應下來:“隻要侯哥開口,我肯定幫他。”</p>
“說說看,他要我幫他....”</p>
“biubiu...”</p>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p>
屋裏忽然閃過兩道微弱的火光。</p>
阿梁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整個人直接就僵硬在了原地,臉上的笑容也直接凝固了。</p>
他先是低了低頭。</p>
胸口上。</p>
兩個血洞正在往外冒血,将他的白色T恤染的鮮紅。</p>
繼而。</p>
他眼珠子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的阿金。</p>
阿金的手裏。</p>
一把改裝過的加裝了消音器的大黑星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着自己。</p>
連擊的兩槍過後,淡淡的硝煙還沒有完全散去。</p>
“你....”</p>
阿梁張了張嘴嘴唇蠕動,眼珠子泛紅,呼吸困難的盯着阿金:“爲...爲什...”</p>
“侯哥說。”</p>
阿金面無表情的看着阿亮,手指依舊搭在扳機上:“他讓你幫他去死。”</p>
“biubiu...”</p>
大黑星火光迸射。</p>
又是一記連擊。</p>
阿梁的眉心出現兩個緊挨着的血洞,濺射的鮮血飛濺出來,血珠噴灑在桌面上,染紅了還沒有吃完的燒肉。</p>
“噗通...”</p>
阿梁的身子在僵硬了一會以後,直接倒在了桌子上,傾斜的腦袋眼珠子大瞪,順着倒下的方向盯着旁邊。</p>
灼熱的鮮血,順着眉心往下流淌。</p>
到死。</p>
他都沒能想明白,爲什麽認識了十多年的老朋友,前一秒還在喝酒,後一秒會掏出手槍兩波連擊直接帶走自己。</p>
“别怪我們。”</p>
阿金收起大黑星來,來到阿梁的身邊,伸出手掌把他大瞪的眼睛給合上了:</p>
“怪隻怪你走錯了路、做錯了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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