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泰廣場。
這屬于老城區的貨運郊區了,周圍大抵多是這種大片的廠房。
格泰大廈這棟隻有七層樓高的樓房反而有種高樓突兀的既視感。
不止是高。
而且整座大廈的前尾很長,盤踞在地上。
“格泰大廈就在那裏了。”
阿健把車子開進巷子裏停好,伸手一指最高的這棟七層樓建築:“裏面非常的繁雜,幹什麽的都有,公寓住宿的,商業營業的等等,魚龍混雜。”
鍾文澤一撩衣擺,跟上他的步伐:“你這麽清楚?”
“我來過這裏一次。”
阿健在前面的帶路:“辦假護照。”
鍾文澤跟在後面,龍四其次,馬克李拎着帆布袋走在最後面。
說話間。
一行四人進入大廳。
挑高的大廳燈光黯淡,吊着的水晶燈也不亮了,年代感襲來,再沒有往日的繁華。
由于大廈的前尾距離很長,整棟樓非常的狹長,如同後世的大型商場一般,樓道很多。
初次進來,想要快速的找到自己想要去的位置,還真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阿健走在前面,就着牆上的指示牌左拐右拐,最終鑽進了一條樓道裏。
盤旋而上的樓道一圈繞着一圈,擡頭往上看,能看到頂層的圓拱形。
換在後世。
又是一處拍照打卡的好地方了。
衆人緊跟阿健的步伐拾級而上,木質的樓闆腳踩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很快。
一行人來到頂樓。
右拐。
來到第四個房間門口,伸手敲門。
裏面無人應答。
鍾文澤左右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目光落在了門口左側的監視探頭上。
這種老房子,竟然還安裝了監控?
很快。
房間門被打開。
程小西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幾天不見的程小西,除了黑眼圈稍微濃郁一點,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程小西伸手一拉鍾文澤,招呼着他們進來,順勢把門給反鎖起來。
房間的空間很大。
兩室一廳。
程小西徑直帶着他們來到裏間的書房。
書房裏。
笨重的顯示器上,連接着監控探頭的畫面,而且有好幾個畫面,照射着樓道。
旁邊的書架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醫學有關的資料文獻,其中更有一本黃帝内經放在中間C位。
“這是我以前在這裏留學時候租下來的房子。”
程小西率先開口,給大家解除疑惑:“後來房東老頭子去世了,又沒有親人,這裏也就一直沒人管了。”
“這裏我住了三年多時間,都打造的很好,也有感情了,所以後面也就一直維系着。”
“這幾天你去了哪裏?”
鍾文澤更好奇的是程小西這幾天去哪裏了,幹了什麽,爲什麽忽然就遭到了喬治的追殺。
“是這樣的。”
程小西喝了一口水,攏了攏頭發:“你們被帶走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出門去找以前在這邊認識的朋友了。”
“我希望他們能幫我活動一下你們的事情,打聽一下,但是他們一聽到是皮特警長以後,紛紛搖頭說皮特是出了名的黑警,而且又是喬治打招呼,估計難辦。”
她擡頭看着天花闆:“求助無果以後,我走在大街上,無意中看到了喬治的醫院合夥人。”
“我原本是想上去跟他說話的,但是他開車就走了,于是我便跟了上去,跟着他去了一個地方。”
根據程小西的描述,他跟着喬治合夥人來到了這邊,距離格泰廣場不足五公裏位置的一家生産醫療設備的工廠。
任誰也不會想到。
這個生産醫藥設備的工廠裏,竟然别有一番天地。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被體現到了極緻。
誰能想到。
這麽大一個醫療設備生産工廠,每天人來人往的工人進進出出,竟然有人敢在這裏面弄一個僞鈔生産中心呢?
鍾文澤點上一根香煙:“你看到了什麽?”
“僞鈔,這間廠房就是一個僞鈔生産中心!”
程小西聲音有些顫抖,随着說話,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逐而顯現,肉眼可見:
“我不止是看到了僞鈔,我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她兜裏摸出一支錄音設備來,擺在桌面上:“這是喬治的合夥人跟裏面的人對話。”
錄音設備。
原本是她這次參加研修錄音用的,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了用場。
“僞鈔?!”
鍾文澤眉頭一挑,下意識的看向了在場的龍四。
龍四有些尴尬的扭過頭去,不與鍾文澤對視。
錄音播放。
錄音下來的聲音不是很清楚,聲音時大時小,但從能聽到的對話中,能夠得知一個結果:
這裏不光是僞鈔生産中心,還是他們的鈔票合法化的财務據點。
喬治他們幾個合夥開設的醫院,正好成了僞鈔收入洗刷的途徑,醫院每天的賬面流水哪怕再高,隻要運營得不會輕易被人懷疑。
驚訝之餘。
鍾文澤更是有些好奇的看向程小西:“你是怎麽看到的,聽到的?”
相比于這些。
他更好奇程小西是怎麽進去的。
是的。
鍾文澤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核心區域,哪怕是隐藏在醫療器械生産工廠中,那這片核心區域那也是有專門人員看守的。
她區區一個女人,是怎麽潛伏進去的,而且還看到了,監聽到了?
“光明正大走進去的。”
程小西說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天,正好有一個考察團進入他們工廠考察,應該是醫療設備銷售的重要合作渠道客戶。”
“所以,我假裝自己是考察團的高管,在強大的氣場之下,保安也不敢攔我,堂而皇之的混了進去。”
“嘶...”
鍾文澤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他現在有些佩服程小西了。
這個女人頭腦清醒、膽大心細。
這種橋段,他在後世的影視劇中看到過很多次。
這種憑借着自神強大的氣場僞裝内部人員的橋段很多,隻要你自己相信你自己是真的,那麽你就是真的。
“可是這樣,真的很危險啊!”
龍四或許是因爲剛剛失去了小慧,看着這個與自己女兒相當的孩子,忍不住說到:“萬一暴露了,你就危險了。”
“我現在想想,确實覺得可怕。”
程小西眨巴着眼睛,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可是,我在進去之前,也不知道裏面竟然有個僞鈔基地啊!”
“我一開始的目的,隻是想找喬治的朋友談一談,看看花錢能不能解決這件事情。”
她這麽一說,大家反倒是無法反駁了。
很多事情,确實是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才是最大無畏的,事後知道真相回想起來,着實可怕。
“進入工廠裏面以後,我一路跟随着他過去,看着他進入工廠最角落裏一場荒廢的廠房,門口守衛森然,有很多穿黑西裝的人,不像是普通的地方。”
程小西眉眼微擡,露出回憶的神色:“廠房周圍橫生了很多雜草,于是我繞了好大一圈,從雜草叢中繞了進去。”
“這個老廠房以前應該是用來存儲化學用品的,所以廠房牆壁外圍有鐵梯上去。”
“爬上去聽了個大概以後我就準備離開,下來剛剛走出來沒多久就被守衛的人發現了。”
“我發了瘋似的跑,跑出來以後坐上讓在門口等我的計程車。”
“車子跑出去沒多遠我就下車了,然後我又給司機塞了好多美金,讓他一直對着外面跑,跑到車費用完爲止。”
說到這裏。
衆人基本上都已經了解了事情的整個過程了。
這件事情中。
程小西的個人表現非常的出彩,女人心思缜密被她表現到了極緻。
不論是混進工廠、亦或者逃跑的時候,剛上車沒多久就下車,給錢讓司機繼續跑,都充滿着大智慧。
她能順利的混進工廠,又從工廠成功跑出來,也正是因爲這個僞鈔基地設置在工廠中。
工廠人很多,他們不可能堵住每一個人的嘴,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别人知道,玩燈下黑。
但更多的。
是運氣成分。
而且運氣占據了百分之九十。
但是氣運差一點點。
程小西也會被當場按住,現場被打死。
“我跟你說,在看到聽到以後,我當時整個人都吓死了!”
程小西一臉後怕的表情:“但是我當時也沒有想這麽多,就想着用這個應該能威脅到喬治,讓他不要爲難你們。”
從小慧的死,程小西多少能夠猜到,他們幾個人在米國肯定是發生了什麽,槍擊案真的跟他們有關系。
“但是回到這裏以後,我聽着這個錄音,越想越不對勁,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後面牽扯到的各方各面,都不是我所能夠承擔的了的。”
她頓了頓,雙手抱着自己的臂膀:“我估計,事後他們應該是回到了那個計程車司機,司機告訴了他們我上車沒多久就下車了。”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在這附近搜查,我躲在這裏不敢出去,借助着冰箱裏的罐頭度過了幾天。”
“也就是今天搜索的頻率才下來一點,我乘機溜了出去打電話聯系你們。”
“辛苦你了!”
鍾文澤張開臂膀,直接将程小西抱在了懷裏:“以後千萬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
“我們做事,向來都有分寸。”
“啊...”
程小西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給愣住了,感受着鍾文澤厚實溫暖的懷抱,身體僵硬。
好在鍾文澤又及時的松開了她。
“這不是因爲我們是朋友麽。”
程小西咬着嘴唇說到:
“如果沒有你幫我解決我姐姐烏英高利貸的事情,我們現在還深受其煩呢。”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鍾文澤伸手把身上的防彈衣取了下來:“這可是好東西,正兒八經的國産陶瓷片,防彈水平一流。”
說着。
他不由分說的直接把這個大号的防彈衣給她套上了。
防彈衣套在鍾文澤身上,那是大小剛剛好,用來防彈上半身,但是穿在程小西身上,差點有種連衣裙的既視感。
寬大的防彈衣除了她的雙手手臂,完美的遮蓋了她的整個上半身一直延伸到大腿。
“唔...”
程小西再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嘟囔着嘴緊了緊身上的防彈衣,攥着錄音設備跟着往外面走: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
鍾文澤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還能怎麽辦,趕緊跑路呗,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港島。”
想都不用想。
敢把一個僞鈔制造中心開在醫療設備制造工廠裏,而且還平穩運營不出事,區區一個喬治,絕對隻是下線。
鬼知道它背後藏了多大的勢力呢。
又是在國外。
這種事情,自己還是不要參合的好,越快跑路越好,跑路就對了。
“我是不是闖禍了啊!”
程小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鍾文澤:“如果不是我,你們現在就已經離開這裏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鍾文澤這麽說話的。
跑。
跑就對了。
如果在港島,鍾文澤不管什麽事情,總是一副運營帷幄的樣子。
鍾文澤走在前面:“跟你沒有關系,别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套。”
就在此時。
“等一下!”
走在最後面的馬克李忽然低聲喊了一句:“有人來了!”
說着。
他當即放下手裏的帆布袋,拉開拉鏈取出裏面的槍械來,抛給身邊的阿健。
連接着門口監控畫面的顯示屏上。
能清晰的看到好幾個人正快速的往這邊過來了。
一行人手裏,或是霰彈槍,或者步槍、手槍,明晃晃的揣在手裏,目标明确。
“你躲起來!”
鍾文澤歪頭示意程小西到最裏面去,接過馬克李抛過來的霰彈槍,拉槍上膛,眉頭微皺的靠着門口側身站立。
馬克李、阿健、龍四各個嚴陣以待,快速的确認完手裏的步槍,貼牆站立,槍口一緻對外。
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架勢的程小西直接吓得臉色煞白,但還是非常聰明的沒有出聲,抱頭蹲在裏面的角落。
很快。
走廊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在他們門口停了下來。
“咚咚咚...”
門口。
有人伸手敲門。
幾人無人回應。
“沒人在家?”
門口。
有人嘟囔了一句。
下一秒。
“砰!”
刺耳的槍聲響起。
包着鐵皮的木闆門直接被人自外面一槍射穿,濺射的火星與碎裂紛飛的木屑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