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桌上的碗筷漫天炸開。
桌椅木屑紛飛。
槍火之下。
大廳裏瞬間陷入混亂之中。
會所裏的服務人員,幾乎是下意識的抱頭蹲了下去,條件反射的往周圍的角落裏跑去。
畢竟。
他們生活在這個獨特的國度,遇到這種槍擊事件獨特風景線的時候,都有着豐富的經驗。
馬克李、阿健兩人默契度十足的交替開火,強大的火力輸出沒有斷點,牢牢的把控着戰局。
鍾文澤左手卡着阿森的脖頸,右手搶來的左輪槍連番點射,每開出一槍都精準的收割走一人。
整個戰局隻持續了短短的十幾秒鍾而宣告結束。
由于事發突然,誰也想不到被追殺的阿健龍四兩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偷家。
更沒想到。
他還能帶來兩個幫手。
以至于好幾個馬仔,甚至連随身攜帶的槍械都沒有摸出來就直接被霰彈槍給掀飛了出去。
短暫的火力掃射過後。
大廳裏再度陷入了安靜,隻剩下倒地不住痛苦呻吟的衆多馬仔。
“來!”
鍾文澤一拉阿森,伸手把桌子上的盤子扯了過來,把他給按壓了下去:“吃,把這盤飯給我吃進去!”
他一邊說,一邊抓着米飯對着阿森的嘴巴裏強行塞了進去。
好一會。
鍾文澤這才松開他來。
“你..你們...”
阿森吐了吐嘴裏的米飯,看着手持霰彈槍、長相完全一模一樣的馬克李、阿健兩兄弟,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阿健在這裏。
那龍四...
他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手持沙漠之鷹、帶着口罩帽子的中年廚師身上。
“阿森!”
龍四伸手摘掉口罩跟廚師帽,露出了自己的臉來:“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盡管早有預料,但真的看到龍四的時候,阿森還是忍不住身體顫抖了一下:“四..四哥!”
“爲什麽!”
龍四呼吸急促,喘着粗氣沖了上去,一把拽着阿森的衣領子,眼珠子通紅的看着他:
“告訴我,爲什麽要出賣我!”
“你竟然跟鄧家勇聯合在一起,什麽時候,你都能成爲他的狗了?!”
“四..四哥!”
阿森嘴唇嚅嗫,左手捂着右肩的傷口:“我沒有辦法啊,鄧家勇他找到了我,他威脅我必須這麽做。”
“你知道的,咱們跟鄧家勇之間的事情,沒有那麽容易過去的,他逼我這麽做的。”
鍾文澤聞言一挑眉。
原來鄧家勇跟龍四之間是有事情的啊。
難怪龍四會選擇把造船廠賣給鄧家勇,然後又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港島。
“是他給的太多了吧?”
馬克李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手裏的霰彈槍對着阿森:“你在米國,手裏又有這麽大一批人,你怕他?”
“阿健,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的。”
阿森嘗試着做出狡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脫離就脫離的出來的。”
“叫我馬克李!”
馬克李槍口往前一怼,直接怼在了阿森的腦門上:“行了,你可以去死了,爲小慧償命!”
說完。
他的手指搭在扳機上,緩緩摳動。
“四哥!”
阿森察覺着腦門上冰冷的槍管,額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整個人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四哥,你放過我啊!”
“我出賣你,對你動手确實是我不對,但是我以前救過小慧的啊!”
說話間。
他伸手扯自己的襯衣領口,露出胸口的槍傷傷疤來,嘶吼到:“二十年前,出事了!”
“咱們被人追殺,小慧那個時候才五歲,是我,是我救的她,我給她擋的子彈,是不是!”
他一邊說,神情激動的拍着胸口上的那個傷疤:“如果不是我,小慧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是不是!”
“是!”
龍四深呼吸一口,咬牙看着阿森:“但是,現在也是你害死的她!”
“還是二十年前!”
阿森再度嘶吼了一聲,将襯衣下擺撩起,指着腹部的另外一個傷疤:“咱們去日不落國,在那裏被當地的黑幫黑吃黑!”
“是我,還是我阿森,我幫你擋過子彈的對不對?如果當時不是我,你龍四是不是也早就死了!”、
“是不是!”
在霰彈槍槍口帶來的巨大壓力下,阿森歇斯底裏的吼道:“我救過你,救過小慧。”
“現在,你給我一個機會,放過我啊!”
阿森神情激動,脖頸上青筋凸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膝蓋走路跪到了龍四面前,伸手抓着他的大腿:
“四哥,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跟鄧家勇之間的事情那是你們的事情,他威脅我必須做了你,不然他就要殺了我!”
“我沒有辦法啊!”
“求求你,放過我,我救過你,大家一命換一命好不好?!你這個人最講道義,向來都是恩怨分明。”
他不停的搖晃着龍四的大腿:“四哥,我跟你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對不對?”
“你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你應該找鄧家勇的!”
“你!”
龍四咬牙看着阿森,一時間沒有說話。
阿森一系列的話語中,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第一:
龍四跟鄧家勇之間,肯定以前有故事。
第二:
阿森以前确實應該是救過龍四跟小慧,不然龍四也不會沉默了下來。
“四叔!”
馬克李跟了上來,霰彈槍對着阿森的後腦勺:“不要聽他的,絕對是鄧家勇給的太多。”
“這種叛徒,就應該就地解決!”
“……”
龍四表情複雜的看着阿森,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做出決定來。
好一會。
他扭過頭去,不看阿森,手掌一揮。
馬克李再度摳動扳機。
“龍四!”
阿森破罐子破摔,再度嘶吼了起來:“你跟鄧家勇之間的事情爲什麽要牽扯到我頭上來!”
“當年你自己得罪的他,現在别人來尋仇了,你不去找他你來找我?!”
“我還救過你們父女兩的命,你現在要恩将仇報?!”
“你就是個懦夫!”
“廢物!”
他大聲的嘶吼着,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我不甘心,那些年幫你做的事情,就當喂了狗。”
“你太絕情了,一點舊情都不念及!”
“閉嘴!”
馬克李冷呵一聲,直接摟火。
“啪!”
龍四忽然伸手,按住了馬克李的手臂。
“四叔..”
馬克李一時間愕然。
“讓他走吧!”
龍四臉色鐵青,閉眼搖了搖頭:“他确實救過我跟小慧,我跟鄧家勇之間,确實有仇。”
“這件事,就當扯平了。”
說話間。
他睜眼看着痛哭流涕的阿森:“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四哥!”
阿森如蒙大赦,拼命的點頭應答:“謝謝四哥,謝謝四哥,我現在就消失,再也不出現。”
“……”
馬克李、阿健一臉無語的看着龍四,但是又不能多說什麽,隻能放下槍來。
阿森快速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沖龍四點頭哈腰“謝謝四哥!”進而快速的往門口走去。
“欸!”
站在門口的阿健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咬牙将自己負傷的左臂上的繃帶拉緊了一分,也沒有阻攔。
忽然。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
阿森後背中彈,子彈自後心穿透炸開一個血洞。
他的身體原地顫抖了一下,艱難的往後轉身,不可置信的盯着鍾文澤。
鍾文澤手裏。
左輪槍冒着青煙,槍口直指門口的阿森。
馬克李、阿健看着忽然開槍的鍾文澤,明顯解氣了幾分。
他們不适合開槍。
但是讓鍾文澤來做這件事,最合适不過了。
龍四表情錯愕的看着忽然開槍的鍾文澤,嘴唇嚅嗫幾下,到底是沒有說出話來。
阿森身子倒地,重重的撞在地上。
“啪嗒!”
一聲脆響夾雜在身子倒地的沉悶響聲中。
黑色的手槍自阿森的手心掉落,在地上翻滾幾圈,滾到了一旁,非常顯眼。
馬克李、阿健看到掉落的手槍,互相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臉上錯愕的表情。
他們兩個人離得這麽近都沒有發覺到阿森的異常。
鍾文澤在那後面。
他是怎麽察覺到阿森隐蔽的掏槍動作?
“...”
龍四看着地上的手槍,瞳孔劇烈的縮了縮,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的阿森,再度回頭看了看鍾文澤。
“四叔。”
鍾文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着搖了搖頭:“你還是太年輕了,這種關鍵的時刻還念及舊情?”
“你念及舊情放他走,人家卻還在想着殺你啊!”
他重重的抓了抓龍四的肩膀,沒有再多說什麽,摸出香煙來給自己點上。
快速的清理完現場,處理掉自己的痕迹,一行四人快速的對着臨時落腳點而去。
····
淩晨一點。
臨時的落腳點。
四人圍坐在桌子四方,相對無言。
桌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滿滿一缸子煙頭。
頭頂。
三頁吊扇被窗戶外吹的風帶動搖曳,在燈光下留下搖曳的影子。
身後。
小慧躺在冷庫裏,毫無聲息。
雖然沒有人提問。
但是大家的表情,無疑都表現的很明顯,很好奇龍四跟鄧家勇之間到底有什麽事情。
“我跟鄧家勇之間,确實有事情。”
龍四重重的歎息了一口,目光落在了後方冷庫中的小慧身上:“以前,我還在做僞鈔的時候,跟鄧家勇就認識了。”
鍾文澤彈了彈煙灰,沒有說話。
現在的情況,跟自己看的橋段劇本完全就是兩個方向了,蝴蝶效應早已經産生。
“呼...”
龍四吐了口氣,掐滅煙頭,伸手重重的搓了搓臉蛋子,露出回憶的表情:
“那還是我才三十歲,剛剛接觸到假鈔這個生意,那時候的阿豪跟小馬,還沒有跟我。”
原來。
龍四之前一直都是在做國外的僞鈔市場。
那時候他的渠道剛剛打通日不落帝國,但那到底是國外的市場,競争也非常的激烈。
幾番下來,雖然龍四能夠拿出優質的僞鈔來,但是架不住市場的同行騷擾,一直都難以順利鋪開生意。
也就是這個時候。
他認識了年輕時候的鄧家勇。
鄧家勇表現出了極大的能力,做人做事,兇狠就不說了,關鍵是他有那股子莽勁。
很快。
龍四就把這個國外的生意交給他打理了,一開始也都進行的順風順水的。
但是。
後來呢。
龍四金盆洗手宣布退出,這個圈子可沒有那麽簡單的,不是你說進就進、說退就退的。
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
國外鄧家勇這邊。
他聽說龍四要退出,當即找到了龍四,讓龍四把手裏的資源讓給自己,被龍四給拒絕了。
龍四的态度是:我真的已經退出了江湖,僞鈔這種事情不做了,但是我的徒弟阿豪還在做。
你們雙方是競争的關系,我既不會給他,也不會給你,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最後。
雙方鬧得非常的不愉快。
蹊跷的事情也就是這個時候發生了。
當天晚上。
鄧家勇就出事了,大批的警方将他的别墅給包圍住了,在亂戰中,鄧家勇僥幸逃了出來。
但是在這次事件中,他的老婆跟孩子全部慘死。
雙方的仇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結上的。
自那次事情以後。
鄧家勇就消失了,沒想到現在卻忽然又冒出來了。
“我可以保證,鄧家勇的事情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不是我點的他。”
龍四咬了咬牙,回頭看着小慧:“沒想到這件事卻被他記在了我的頭上。”
“那你現在怎麽辦?”
鍾文澤簡單的梳理了一下他跟鄧家勇之間的事情,現在事情發展的算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
“我要扳倒他!”
龍四吐了口氣,折身來到小慧的身邊,看着靜靜躺在冷庫中的小慧:“這樣也算是給小慧報仇了。”
“好。”
阿健掐滅手裏的煙頭:“小慧怎麽辦?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肯定不能帶着她到處跑。”
“我想把她帶回去。”
龍四扭頭看着阿健:“小慧這孩子,從小就在港島長大,也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裏。”
“我不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外面。”
國人都是講究落葉歸根的。
尤其是老一輩的人,哪怕就是在自己國家,那也希望死後能夠回到自己的故鄉。
最終。
大家的意見是先把小慧在這邊火化後再帶回去,反正到了那邊同樣也是這套流程。
“呼...”
龍四手指顫抖的撫摸着小慧的手臂,看着她手臂上猙獰的槍傷傷口,眼淚順着眼角就滑落了下來。
“小慧。”
他嘴裏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就如同在跟睡着的孩子說話一般:“都是爹地不好,爹地害了你。”
“當時,爹地就不應該帶着你往外面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他自言自語的說着話,周圍的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良久。
“阿健!”
龍四轉頭看着阿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你這裏認不認識入殓師,我想找個人來處理一下小慧,讓她走的體面一點。”
小慧身上猙獰的傷疤,讓龍四越看越難受,如同針刺一般深深的紮進他的心裏。
這一切。
都是因爲他龍四而一手造成的啊。
“這件事有難度。”
阿健先是思考回憶了一番,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在這邊沒有認識的這種人。”
“而且這個行業,一般都是米國本地人居多,外來的人一般也不會做這個行業。”
“現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如果咱們去外面找人,難免不生出其他的事情來。”
現在是特殊時期。
一晚上連續兩次的槍戰事件,死傷了那麽多人,米國的警方肯定會往下面查一番的。
“好吧。”
龍四心有不甘的喘息了一口。
因爲他而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阿健的四海酒家也被人炸了,他不想再因爲自己,讓他們幾人再度出什麽事情。
“我倒是認識一個人。”
鍾文澤看了看小慧,腦海裏忽然想起了程小西來,昨天在來米國的飛機上,還偶遇到了她。
讓她來幫忙處理一下小慧,不知道她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