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一輛輛載滿屍體的馬車,不停從天河大街上走過,各坊也有屍體被擡出來扔上車,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還有很多屍體拼都拼不全了,家屬來了都認不出,隻能一起弄上車運走。
“本官不管你們什麽想法,要麽兵甲上繳,要麽格殺勿論……”
趙官仁騎着戰馬來到将軍府外,大批斬妖師已經包圍了“百裏”家,可人家的私兵也不少,将近上千人全部披甲持槍,但百裏将軍的親兵隻有五十人,其餘披甲人可以按照謀反論處。
“卸甲!上交……”
百裏家的長子“百裏宏騎”出來了,郁悶又煩躁的揮了揮手,接着又皺眉問道:“李驸馬!你不要在咱們面前抖威風,楊平川究竟找到沒啊,他炸死了我四位叔伯,老子得找他報仇雪恨!”
“百裏公子!我又沒攔着你們報仇……”
趙官仁指着後面說道:“崔家二房幾乎被滅門,孩子跟娘們都拿上刀槍,準備去福州找楊家算總賬了,而你們一家子大老爺們,各個都縮起來不敢出門,我看你們是癱子造反——就知道喊!”
“你……”
無力反駁的百裏宏騎隻能瞪着他,趙官仁搖搖頭打馬便走,等收繳了百裏家的兵甲之後,繼續趕往其他幾戶豪門,而鎮魔司的戰鬥力大家都看到了,不想玩命的隻能乖乖上繳。
“新人穿上甲胄,左臂紮上鎮魔司紅綢,多餘的入庫……”
趙官仁騎着馬繼續掃蕩,他養的工人和家奴也出來了,這些人平常就跟着斬妖師訓練,穿上甲胄立馬成爲了戰士,兵力瞬間擴展到五千人,而城防軍和各路散兵也讓他控制在了手中。
“大人!您來啦……”
一名鎮魔司主事從國公府走出,插手說道:“楊家一百三十六口人,包括高陽長公主的親随及家丁,已經系數捉拿或擊殺,還是未尋到楊平川的下落,但九門皆未開啓,應當還躲在城内!”
“繼續搜!同時告知百姓,歌照唱,舞照跳……”
趙官仁率領騎兵快馬前行,很快就來到了洛陽城門前,堵門洞的大石頭已經被搬開了,但兵丁們封鎖了街道不準靠近,等他下馬來到封鎖區内,幾名官吏立刻迎了上來。
“大人!皇上派驿卒傳信來了,金吾衛實在糊塗……”
守将上前遞上一封信函,說道:“虎威軍不是去圍剿邪教了嘛,他們半路上才想起來沒人,淩晨時分才到了龍武軍的營盤,皇上聽聞反賊已被誅殺,讓您守好九門,大軍明日開拔回城!”
“哪個傻子領的路,我還以爲皇上出事了……”
趙官仁拆開信函看了看,老皇帝的親筆信還蓋上了大印,他叫來驿卒詢問當地的情況,得知還有一名親王在護駕,正是跑的最快的玉江王,但老皇帝卻不讓他進營盤。
“大人!皇上這是不信南衙禁軍了……”
守将苦笑道:“南衙這回把皇宮守丢了,逃走的羽林軍也在扯皮,皇上把龍武大軍調到城外來,鐵定是要砍上一大批腦袋,先收拾家裏這些窩囊廢,轉頭再去讨伐楊家!”
“羽林軍說起來威風八面,打起仗來跑的比兔子還快……”
趙官仁揮手說道:“你們神武軍也不要看笑話了,給我把‘踏白’都派出去四面打探,節骨眼上可不要再出纰漏,上面有一大堆官職等着補缺,聽我的包你們加官進爵!”
“多謝驸馬爺提攜,卑職必定鞠躬盡瘁……”
一群官将激動的跑去下令,踏白就是探馬的意思,而趙官仁登上城頭左右一看,城外還淤積了很多百姓跟客商,于是他又一聲令下,隻開正面一道城門讓人進出,但出城者必須嚴加盤查。
“周全!王大貴!你們親自在這盯着,不要讓楊平川跑了……”
趙官仁下了城樓又返回内城,将全城的官吏都叫去了皇宮,當然沒有私自進入中宮,會場設在了外宮的議政廳,王爺和公主們也通通來了,包括名門望族的話事人。
“啧啧~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顔改,物是人非啊……”
大廳中放了兩排太師椅,趙官仁坐在了左手第一位,可三省六部的尚書幾乎死光,左右相爺也一個沒剩,穿紫袍的除了他之外,隻有幾位閑職的老頭,其中還包括趙家老爺子。
“……”
官吏們進來之後也一陣呆滞,穿紅袍的大員少了一大半,有資格入座的就更少了,而七大親王隻剩四個了,城裏也隻剩一個畢親王了,還有七八個平時不上朝的小王,以及來打探消息的公主們。
“畢王爺!厲害啊,高手……”
趙官仁似笑非笑的豎起了大拇指,一夜之間死了九個王爺,獨苗親王自然是最大的赢家。
“李志平!你少在這陰陽怪氣的……”
畢王徑直走到他對面坐下,皺眉道:“爲何禁軍都換成了你的人,既然反賊全都誅殺了,哪怕不用羽林軍那班廢物,也應該交由神武軍統管,你把控皇城究竟有何目的?”
“皇上身在城外,你說我能有什麽目的……”
趙官仁不急不慢的端起茶碗,可畢王剛想反駁就被打斷了,一位閣老便拍腿怒道:“行了!李驸馬!皇上如今何在,太子爺和皇後娘娘可安好,楊平川那反賊抓着沒有?”
“皇後娘娘駕到!”
一名太監在後門外大喊了起來,一屋子人連忙跪下迎接,但一面紗簾屏風先被擡了進來,擋在正中間的首位之前,皇後這才被太監攙扶出來,不過陳光大卻沒有出現。
“諸位大人平身吧……”
皇後有些憔悴的坐在了屏風之後,親口宣布了太子的死訊,還将昨天的情況大緻說了一遍,最後才讓趙官仁拿出信函,宣讀老皇帝的旨意,畢王頓時無話可說了。
“畢王爺!您可看清楚了,下官奉旨守城……”
趙官仁把聖旨遞到畢王面前,畢王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他一黨的官員們也不吭聲了。
“唉~多虧志平奮勇殺敵,力挽狂瀾啊……”
皇後哀聲說道:“我神都能在一夜之間恢複平靜,志平居功至偉,皇上讓他繼續鎮守神都,這不僅是一種信任,更是對他的褒獎,志平啊!趁着大家都在,有什麽話一并說了吧!”
“謝娘娘金獎,維護神都的安危,還需各位同僚共同努力……”
趙官仁坐回去說道:“眼下三省六部空缺厲害,少一個環節都會出亂子,我看暫由各部官職最高者代管,我司會派出巡查官員監督評價,到時呈交皇上作爲參考之用,大家意下如何啊?”
“驸馬爺此言有理,我等全力支持……”
一大群小官頓時興奮了,一個個五花八門的出言贊同,而畢王也實在無人可用了,眼下就這麽一堆歪瓜裂棗,隻能讓他們先當官再籠絡了,其他小王更是上蹿下跳的推薦人選。
“諸位!老朽有句話不吐不快……”
崔驸馬的三大爺站了起來,冷聲說道:“射日邪教爲何要滅我孫兒滿門,爲何李
志平毫發無傷,他嶽丈老子家也未傷一人,況且有人親眼瞧見,楊平川乃妖物所化,李志平又爲何全城搜捕他?
“崔閣老此話問的好,本王也有疑問……”
畢王站起來說道:“鎮魔司在冊兵丁不過一千餘人,爲何你手下忽然多出了五千人,還在事發之後迅速集結,兵甲戰馬一樣不少,而且硬等甕城被破才前去馳援,你究竟意欲何爲?”
“我也不知道啊……”
趙官仁笑眯眯的點了根煙,說道:“幹脆你說說我想幹嗎吧,在座的誰都不是傻瓜,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嘛,或許能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知情不報,養賊以自重……”
畢王爺怒聲說道:“你早知邪教徒會謀反,暗中調集兵力靜候,隻待他們出手再跳出來立功,但人家原本是要去殺你的,你卻誤導反賊去了崔家,所以你全家才會毫發無損!”
“荒謬!”
趙老爺子驚怒道:“當時是皇上召見我,張總管親自接走了我,與我家孫女婿有何關聯,你就盼着我趙家死人是嗎?”
“我有人證,帶進來……”
畢王猛地一揮手,親兵立刻押進來三個男人,其中一人驚恐道:“王爺饒命啊,小人隻是遵照鎮魔司主簿的吩咐,将宜樂坊的坊牌調換成平樂坊,其餘事情一概不知啊!”
“此事也與我等沒關系啊,我倆隻是見習斬妖師……”
一個男人哀聲說道:“前日接到上官吩咐,訓練超過十日的人,全部分散從四門進城,于昨日午時去平樂坊附近守候,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平樂坊的坊牌已經被拆,看不到平樂坊三個字了!”
畢王狠聲道:“李志平!你還有何話說?”
“原來邪教徒都是信球(傻子),換塊牌子就不認得地方了……”
趙官仁吸着煙笑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鎮魔司就沒主簿這個官職嗎,而且我的人想去哪去哪,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嗎,再說本驸馬大婚之日,就不能多調點人過來保護我嗎?”
“有主簿,他給我看了腰牌,他姓黃……”
工匠立馬大聲叫喊,可一名斬妖師卻尴尬道:“鎮魔司的主簿叫主任,全司攏共就三塊腰牌,其餘人隻有特制的工作證,主任以上也沒有姓黃的,你是不是弄錯了?”
“哼~不是故意誤導反賊,誰會閑着沒事換坊牌……”
畢王又質問道:“李志平!你調了五千人馬進來,兵甲齊備,保護你的安危需要這麽多人嗎,饒你能言善辯,但在座諸位沒有信球,哪怕不敢揭穿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你非要把這兩件沒關聯的事,強行安在我頭上是吧……”
趙官仁冷笑道:“而且我就弄不懂了,你們差點被楊家殺個精光,不去找人家報仇雪恨,反過來刁難我一個有功之臣,畢王!這是壞了你的謀反大計,耽誤你當皇上啦!”
“放屁!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亂說,當真無法無天了嗎……”
畢王怒的瞪圓了眼珠子,他一黨的人也紛紛怒斥,而皇後娘娘也忍不住一拍案桌,怒聲喝道:“來人!将此反賊給本宮拿下,杖責八十,打入天牢,聽候皇上發落!”
“喏!”
一群大内侍衛立刻沖了進來,而畢王又獰笑道:“李志平!你養匪作亂,罪無可恕,等……哎!你們抓本王幹嗎,要抓的是李志平?”
“抓的就是你,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孽障……”
皇後娘娘再次怒喝了一聲,畢王猛地被人給按在了地上,他的親兵也被侍衛們架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