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堯帝敞着布袍走進了禦用澡堂,長發随意绾在頭頂上,完全由名貴石料堆砌的禦龍池熱氣騰騰,外間八名宮女隻穿抹胸跪在兩側,梳妝台上不但有明亮的玻璃鏡,還有各式精緻昂貴的梳妝用品。
“肯定不錯啊,在這地方做大保健,誰敢來抓嫖……”
趙官仁同樣穿着件紗衣東張西望,等兩名宮女跪着推開浴池的大門後,裏面竟有三口大浴池,一口冷水池,一口湯藥池,還有一口清水池,裏面任有八名宮女跪在池邊迎候。
“你這思想真龌蹉,朕在自己後宮嫖什麽嫖……”
順堯帝笑着走了進去,趙官仁跟進去笑道:“這兩者之間的區别在于,一個是散客零售,一個是包年獨享,同樣都是花錢找樂子,本質上沒有區别,皇上還能不給她們發銀子麽?”
“你啊!說話總是開膛破肚,非将腸子裏的屎掏出來說……”
順堯帝哭笑不得的伸開雙臂,宮女們趕緊上來爲他脫去袍服,遞上柔軟的毛巾扶他跨進湯藥池,可趙官仁的臉卻唰一下紅了,尴尬道:“脫光下去啊,這人也太多了吧?”
“哈哈~你也有害臊的時候啊,快給朕把他扒光喽……”
順堯帝像抓住了他的軟肋一樣,竟一時童心大起,趙官仁慌忙捂着浴袍跳進了池子,縮在水中才脫掉了浴袍,宮女們想笑又不敢笑,紛紛跪在池邊擺好茶水以及糕點。
“你們先下去,叫你們再進來……”
順堯帝輕輕揮了揮手,趙官仁拿了杯酸梅湯,點了根煙惬意的靠在池邊,而順堯帝也點了根特供雪茄,問道:“皇後交代了什麽沒有,有何遺言?”
“下輩子不想生在帝王家,隻想做個普普通通的民婦……”
趙官仁吐了口煙說道:“無後者殉!這是個非常吓人的規矩,六年前您禦駕親征腹部受傷,娘娘們就發現自己不能再生了,但她們大多二三十歲,後宮争寵也厲害,借種生子也就不奇怪了!”
“朕好像成了暴君,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順堯帝仰起頭慘笑了一聲,居然留下了兩行清淚,可見他與皇後多少也有些感情,隻不過感情勝不過皇權而已。
“一入侯門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趙官仁仰躺在水中說道:“宮内和宮外是兩個世界,外面的人想進來,裏面的人想出去,說穿了皇宮就是畫地爲牢,做皇上也不是一種眷顧,我覺得更像一種懲罰,隻是其中的辛酸,沒有一個皇帝敢往外說!”
“唉~”
順堯帝擺着手說道:“我真的不喜歡聽你說話,你總是往人心窩子裏戳,說些開心的事吧,再聽你說下去我就得出家了!”
“最後說一件不開心的事吧……”
趙官仁說道:“線索果然指向了端親王,今夜玄陽天師若是招魂成功,确定邪術是端親王所爲,那後宮裏就有個我們誰也沒料到的黑手,太子、老六、老九都是受害者!”
順堯帝直起身問道:“爲何就不能是老六所爲,你就這麽确定他無事?”
“老六倒是想折騰,可惜他沒有這個能力……”
趙官仁搖頭道:“不過我倒希望罪責能指向老六,最怕的就是落到端親王頭上,那麽這個人就太可怕了,很可能親手參與了謀害太上皇!”
“你把朕說糊塗了,除了他們仨還有誰……”
順堯帝困惑不解的看着他,趙官仁遞了杯冰鎮米酒給他,笑道:“一切都處于猜測階段,晚上您将所有皇子和妃嫔都叫出來,讓他們看着玄陽天師招
魂,說不定就能看出點什麽端倪來!”
“好吧!朕就再耐心等上幾個時辰……”
順堯帝喝完米酒拍了拍手,浴室們立即被人推開了,居然有十多個妃子裹着浴巾排隊而入,盡管都隻是嫔級往下,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後宮娘娘,見了趙官仁全都臊的面紅耳赤。
“這禦龍池除了朕,你是第二個進來的男人……”
順堯帝輕笑着招了招手,娘娘們隻能紅着臉跨進了池中,不過她們明顯已經得到了吩咐,有四個遊到了趙官仁身旁,羞答答的爲他揉肩捏腳,還有兩個跪在池邊喂他喝酒吃水果。
“皇上!”
趙官仁敞開雙臂靠在池邊,望着在池邊跪了一圈的美貌宮女,笑道:“我收回之前年少無知的話,其實做皇帝大部分時候還是很爽的,此時此刻給個神仙也不換!”
“哈哈~”
順堯帝仰頭大笑道:“你當天下人都是傻子麽,不爽誰做皇上,不過今晚的賞錢你得自己掏腰包,以後她們就是你的包年獨享啦!”
……
“娘哎!這大半夜的不讓人睡覺,看什麽招魂啊,吓死人了……”
妃嫔們滿腹牢騷的聚集在天和大殿外,廣場上懸挂了不少煤油燈,将大廣場照的黑一塊白一塊,禁軍全都撤到了很遠的兩側,玄陽天師則在廣場中央擺起了祭壇。
“爲什麽把我們都叫出來呀……”
小郡主和妖月公主也都出來了,侍衛将她們的奴婢都攔了下來,不過能算妃嫔的也就一百來位,加上十幾位皇子和公主也沒多少人,全都聚在樓梯基座旁的背風小角落。
“太子和端親王來了……”
妃嫔們紛紛散開了曲腿行禮,隻看太子昂首挺胸的走了過來,端親王則打着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各自領着自家的女眷。
“永甯!這是要做什麽,大半夜的開壇捉鬼麽……”
端親王被關了幾天啥也不知道,小郡主走出人群說道:“招魂!有人在後宮設下邪術,皇爺爺請了個天師來招魂,想查出幕後真兇究竟是誰,今晚有人要倒大黴喽!”
“哼哼~老九!待會可不要吓到尿褲子啊……”
太子攏起大袖一臉的冷笑,腰杆筆直的站到了大殿台階旁,而端親王則撇嘴說道:“誰幹的好事誰心裏清楚,你可是東宮太子,老子設邪術有個屁用,你當我二百五嗎?”
“喂!你們聽說了沒……”
有娘娘忽然道:“聽說郡王爺去禦龍池洗了澡,皇上叫了十幾位貴嫔和淑女去伺候,郡王爺一口氣要了六個,李貴嫔和錢貴嫔都在收拾了,明天一早就出宮去趙王府!”
“什麽?趙王去禦龍池啦,皇上也在麽……”
大部分人都讓這消息驚呆了,太子和端親王也豎起了耳朵,還推着自己妻妾過去偷聽。
“廢話!皇上不在誰敢去侍浴啊……”
一位消息靈通的娘娘說道:“你們沒發現她們幾個都沒來麽,錢貴嫔簡直美的不行,拿着一盒金瓜子給下人發賞錢,說趙王賞了她一堆寶貝,王貴妃也被廢了,扔給她做了奴婢!”
“那王貴妃還不得上吊呀……”
一位妃子驚恐道:“王貴妃平常可沒少欺負她,當衆抽過她的耳刮子,這回落她手裏當奴婢,肯定比死了還慘,娘吔!神仙保佑啊,我可不是皇後一黨,跟我可沒關系啊!”
“發生何事啦,趙雲軒怎麽都下禦龍池啦……”
端親王驚愕的看着小郡主,小郡主撇嘴道:“皇上把他當成馬桶了呗,不要的爛貨都往他府裏扔,反正他虱子多了不
怕咬,忤逆跋扈的名聲在外,白淑妃今早就滾去他府裏磕頭啦!”
“哎!永史郡王來了……”
娘娘們齊刷刷露出了乖順的假笑,隻看趙官仁一身紅色龍袍,甩着兩隻大袖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譚青凝以及段指揮,但此時誰都不敢上前套近乎,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時辰差不多了!開始吧……”
順堯帝背着手從大殿後走了出來,金無命和田公公跟在身後,妃嫔皇子們紛紛上前跪迎,而順堯帝隻是輕輕擡了擡手,徑直往廣場上的祭壇走去。
“諸位!請速速進入圈内……”
玄陽天師換了一把正經的七星銅劍,四男四女八名弟子正拿着簸箕,用石灰粉在祭壇周邊畫了個大圓圈,最後将剩下的石灰粉都灑在大殿台階前,連大殿的台階都沒有放過。
“皇上!您請坐在這邊,千萬莫要起身……”
玄陽将順堯帝請到左側的圈椅上坐下,大聲說道:“諸位仔細聽好了,未經人事的童女站皇上右邊,童子站皇上左邊,男人站祭壇左邊,婦人站祭壇右邊,非男非女請站在圈外!”
“嗯哼~田公公!請吧……”
段指揮尴尬的咳嗽了一聲,與田公公并肩走出了圈外。
“皇爺爺!我來陪您啦……”
小郡主開心的蹦到了皇上身邊,妖月公主也走了過去,還有幾十位守活寡的妃嫔,一同站到了順堯帝右手邊,但童男子居然隻有四人,全是半大懵懂的皇子和皇孫。
“哼~看看你們怎麽管教的孩子……”
順堯帝不悅的冷哼了一聲,誰知話沒落音,趙官仁居然也走了過來,一幫女人跟皇上全都驚呆了,妖月更是沒好氣的罵道:“你要不要臉啊,你也好意思冒充童男子?”
“我冒充也得有人信啊,但事關重大,我也不能讓人冒充啊……”
趙官仁拽過一名十來歲的皇孫,一腳踢在了他的屁股上,小屁孩馬上面紅耳赤的跑了,氣的太子破口大罵,揪過熊孩子的老娘連扇了幾個耳光。
“座下童男童女聽令!跪上前去,逆轉陰陽……”
玄陽天師揮起七星銅劍大喝一聲,八名弟子立即男右女坐,齊刷刷的跪在了最前方,但趙官仁又上前拽住兩個女弟子,苦笑道:“你倆算什麽童女啊,想犯欺君之罪嗎?”
“什麽?你們何時破的身,竟敢欺瞞爲師……”
玄陽天師又驚又怒的走上前去,兩女的臉色一下就白了,驚恐的趴在地上磕頭認錯。
“玄陽!你行不行啊,朕看你還沒雲軒在行……”
順堯帝很不爽的看了過去,玄陽天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陛下!貧道也是受這兩名孽徒蒙騙,能否請您叫兩位童女出來助陣,隻需跪在地上即可,不會有任何危險!”
“永甯!永泰!你們倆上前跪着……”
順堯帝慢悠悠的擡了擡手指,小郡主和妖月公主的臉色微微一變,端親王也急忙喊道:“父皇!此事兇險萬分,豈能讓她們倆跪上前去,兒臣幫您叫兩名宮女來吧!”
“要不你也上前跪着,看那惡鬼認不認得你……”
順堯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端親王立馬不敢說話了,小郡主和妖月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前去,跟兩名女弟子跪在了一起,
“千萬莫動!貧道會護你們周全……”
玄陽天師端起一碗朱砂水,上前在妖月郡主背上畫下誅鬼符,可剛輪到小郡主就聽“咔拉”一聲,好好的瓷碗忽然裂成了四瓣,一碗朱砂水盡數灑落,讓衆人齊齊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