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的一條繁華街道上,各種大官們擠在一座茶館裏,端親王坐在二樓廂房裏遙望着皇宮,端着茶碗納悶道:“本王也不知道啊,突然四門落鎖,禁軍增加了兩倍!”
“不會是趙雲軒行刺吧,宮裏可就他一個外人啊……”
一名官員緊張的看着他,端親王把剛喝進嘴的茶給噴了出去,震驚道:“不能夠吧,他好端端的行什麽刺啊,再說有大統領護駕,他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難不成……”
“有人造反,嫁禍于他……”
對方用力的一跺腳,滿屋文武盡數色變,端親王扔了茶碗蹦了起來,滿臉煞白的說道:“糟了!太子不會造反了吧,皇宮戒嚴定是出了大事,趙雲軒就是最好的借口啊!”
“殿下莫急!太子也出來了,一個人……”
“一個人?”
端親王急忙趴在窗戶上眺望,太子居然披頭散發的獨自走了出來,身邊連個侍衛和太監都沒有,甚至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罵罵咧咧,像是從宮裏被攆出來的一樣。
“完了!趙雲軒真的行刺了……”
端親王急吼吼的往樓下跑去,來到街口時太子剛坐到茶攤旁,見他們來了舉起雙手喊道:“莫要問我,本宮什麽也不知道,大統領奉皇上手谕,讓本宮去拱衛司坐堂!”
“大哥!你别賣關子啊……”
端親王坐過去遞上根香煙,問道:“這大白天的突然戒嚴,是不是有人行刺皇上啊?”
“我他娘的能賣什麽關子,頭發都不讓老子梳一下……”
太子氣呼呼的點上了香煙,說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宮裏的内臣全被叫出去點卯了,連我東宮上下都被一并帶走,大統領的臉色非常難看,什麽都不肯跟我說,要不是看到你坐在這,本宮還以爲你造反了!”
“你……”
端親王氣的怒聲道:“我怎麽可能造反,這種話你不能亂說啊,趙雲軒你看到沒有?”
“看到個屁,我是被禦前侍衛架出來的……”
太子猛吸了幾口悶煙,皺眉道:“肯定不是行刺,禦前侍衛也是一臉懵,隻知道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中殿外,看到趙雲軒坐在台階上抽煙,你閨女跟十七站在他身後!”
“十七站他身後?我知道了……”
端親王猛地一拍大腿,凝重道:“定是屍毒洩露或被盜了,皇上留他下來追查屍毒,集中所有人就是爲了點卯,看宮裏有沒有少人!”
“可是把我趕出來幹什麽……”
太子滿臉愕然的看着他,端親王眯眼說道:“太子爺!你老婆孩子可都在裏面,你說把你趕出來幹什麽,老九勸你今日哪都不要去,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喝茶吧!”
……
“我了個去!比趕集人還多……”
趙官仁坐在中殿外的白石台階上,太監和宮女加起來足有八九千人,再加上皇帝和太子的妃嫔,以及大大小小的皇室子孫,不算兩三萬大内侍衛,人數已經破萬了。
“喂!你起來呀,除了皇上就你一人坐着……”
小郡主偷偷踢了他一腳,趙官仁回頭一看,順堯帝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殿門外,有地位的妃嫔們在他身後站了一大排,皇後也同樣站着不敢亂動,隻是眉頭緊緊的鎖着。
“我不起來,這還不知道要忙到何時呢……”
趙官仁靠在護欄上不肯起,此時他終于見到除了金無命之外,宮裏的第二位大宗師,也是太子黨的堅定支持者之一,禦廚——千葉玄!
沒錯!
十
大宗師之一的千葉玄就是個廚子,據說從順堯帝的爺爺輩他就開始當禦廚了,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年齡有多大,反正看着就像五十多歲的人,一身幹幹淨淨的紅色官袍,體型削瘦,白淨的沒有一根胡須。
“快給大宗師賜座……”
順堯帝直起身擡了擡手,看得出他對千葉玄非常尊敬,千葉玄也規規矩矩的鞠躬謝恩,坐到一堆禦廚中也不說話,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皇上!不用數了……”
趙官仁起身走到了順堯帝身邊,彎腰說道:“這吃空饷的人可真不少,太監少了一百八十九人,宮女少了兩百三十六,您的妃嫔咱還沒數,但微臣估計……怕是也不夠數!”
“混賬東西!吃空饷吃到老子頭上來了……”
順堯帝一掌拍斷了座椅扶手,猛地暴怒而起,妃嫔們吓的連忙跪倒在地,烏泱泱的奴婢們也轟然跪下,而老太監的臉色比死了親娘還難看,顯然是知道吃空饷的事。
“等一下!”
皇後娘娘擡起頭震驚道:“侍衛都沒數完,你怎知少了多少人?”
“回禀皇後!微臣讓他們前後對齊,橫豎兩排相乘就得出人數了……”
趙官仁拱手說道:“隻是後宮人數微臣不方便清點,煩請皇後娘娘派人拿出花名冊清點,禦花園中的屍首極有可能屬于某位妃嫔,若情況屬實,麻煩可就大了!”
“全都滾下去點,要是連老子的妃嫔也少了,你這皇後也别當了……”
順堯帝氣的再次爆了粗口,皇後娘娘連屁都不敢放上一個,慌忙帶着妃嫔們往台階下跑去,而順堯帝就如同籠中的野獸一般,赤紅着雙眼部隊在高台上來回踱步。
“皇上!”
金無命終于将人數清點完畢,果然跟趙官仁點出的人數一樣,但他還遞上了一份名單,哪裏少了人都寫的清清楚楚。
“吃空饷的人,全部拖出去砍了……”
順堯帝猛地把名單往後一扔,趙官仁順手抄了過來,上前道:“皇上!人砍了可就死無對證了,肯定有不少像田公公一樣,被屬下蒙蔽的人,咱不能放過一個罪人,但也不能錯殺無辜啊!”
“你們點清楚了沒有……”
順堯帝怒不可遏的指向了皇後,皇後急匆匆的跑上來跪下,說道:“妾身每日都有巡查後宮,後宮妃嫔一人不缺,後宮奴婢也一個不少,就是、就是東宮那邊少五人!”
“太子妃!”
順堯帝已經完全不顧體面了,大吼道:“你們自己不要臉面,今日就不要怪朕不給你們體面,你給朕滾過來,說不清楚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皇上!”
一位滾圓的太子妃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跪在下方顫聲道:“太、太子爺他手重,失手打死了幾個惹事的奴婢,媳婦便讓人拖出去埋了,但東宮奴婢進不了禦花園,死者不是東宮之人!”
“你們這群孽障……”
順堯帝咬牙切齒的罵道:“朕今日若是不查,怕是你們要一直瞞到老子進皇陵,你這太子妃也别當了,來人啊!将她打入冷宮,聽候發落!”
“皇上!不關媳婦的事啊,不關媳婦的事啊……”
太子妃把地磚磕的砰砰響,可四名女侍衛卻直接将她擡走了,而妖月公主站在下面連頭都不敢擡一下,倒是小郡主一臉的幸災樂禍,趁皇上不注意,還給趙官仁抛了個媚眼。
“氣死老子了,真是氣死老子了……”
順堯帝來回走了好幾圈,指住趙官仁說道:“趙雲軒!你放手去查,朕今日一定要弄清楚,死在禦花園中的女人究竟
是誰,後宮的魑魅魍魉都找出來,你們幾個都陪他去!”
“幸苦諸位了!念到名單的衙門可以走了……”
趙官仁舉起張禁宮地圖,大喊道:“司禮監、禦馬監、司設監、尚寶監、神宮監、印绶監、都知監、禦廚房、惜薪司、太醫院、鍾鼓司、混堂司,整個外八局可走,女官六尚全部留下!”
“奴婢告退!”
大批人如蒙大赦般倉皇退走,可留下來的人臉都白了,還有上千個妃嫔以及皇室子女,各個都惶恐不安的跪着,估計每個人的屁股都不幹淨。
“下官頭一回進宮,若是稱謂有錯,還望諸位見諒……”
趙官仁朝下方拱了拱手,說道:“請各位娘娘、皇子皇孫們回到各自寝宮,點齊自己的奴婢暫時不要出門,如遇緊急事務可派太監通傳,東宮諸位請移步藏書閣歇息!”
“妾身告退!”
妃嫔們又烏泱泱走了一大片,基本隻剩後宮伺候的人了,幾十名花匠和花奴全被綁了起來,本就是無根之人難以控制,一半多人都吓尿了褲子。
“皇上!微臣這就開始查了……”
趙官仁回身行了一禮,順堯帝有些疲倦的揮手道:“去吧!不管涉及到誰,一定給朕查個水落石出,膽敢包庇,定斬不饒!”
“臣遵旨!”
趙官仁拿着個冊子走下了台階,來到花匠們面前問話,結果他們都沒想到禦花園裏會有屍體,而且他們也沒有吃空饷,沒有人員失蹤。
趙官仁皺眉道:“刨坑肯定會弄死花草,地讓人翻過怎可能不知?”
“大人!娘娘們都愛在禦花園裏玩,花花草草經常被踩死……”
花匠哭喪道:“尤其是假山周圍,躲貓貓會被踩死一大片,還有宮女太監偷懶,褲子一脫就在那撒尿,況且咱們都是輪值,有人翻土移栽,誰也不會起疑心啊!”
“押下去吧,有事再找你們……”
趙官仁起身又走向了宮女們,幾十名女官皆是不卑不亢,一本正經也非常有儀态,但口風卻比褲腰帶更緊,一句不該說的都不說,普通宮女也沒問出什麽收獲。
“大統領!”
趙官仁快速跑進了中殿,順堯帝已經坐在殿裏喝茶了,金無命站在他身旁面沉似水,問道:“如何?”
“女官六尚集體串供,供詞一字不差……”
趙官仁無奈道:“這些宮女全是老油條,供詞找不出一絲的破綻,我待會把她們放回去,請您找幾個身手好的女侍衛,偷偷過去盯着她們,看看有沒有人毀滅證據!”
“你先别忙……”
順堯帝沉聲問道:“朕方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正常人絕不應該把屍首埋在禦花園,很容易就會讓人發現,但發現屍首的假山有講究,你可能看出什麽玄機?”
“玄機?”
趙官仁連忙掏出了皇宮的平面圖,其實他啥也沒看出來,但是能蒙出一個大概,故作震驚的叫道:“陣眼!風水大陣的陣眼,有人在故意破壞後宮風水,這陣一破可就是……”
“是什麽?但說無妨……”
順堯帝垂下茶碗凝視着,趙官仁惶恐的彎腰說道:“皇上切莫怪罪,難怪禦花園的陰氣凝而不散,原來有人用歹毒招數敗了後宮風水,這風水一敗便是……絕戶!斷子絕孫!”
“嘶~”
金無命倒吸了一口涼氣,順堯帝“咔嚓”一下捏碎了茶碗,驚怒道:“老子就知道,屍首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陣眼上,還是男女交混這種歹毒招數,快去查個明白,查不出誰也别想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