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殺聲震天。
李丹青首當其沖,沖殺在陣前。
他手中的朝歌劍宛如一頭黑色的蛟龍,在風雪中翻騰,所過之處,遼人的士卒便成片成片的如敗革一般的倒地。
他的雙目赤紅,重劍揮舞之間,周身的血氣之力奔湧。
他奮力的揮出每一招,大河刀意被他融入到這一招一式之中,朝歌劍雖重,但在他的手中,如臂指使,劍招輕盈靈動,又變化莫測,而每一招之間,都裹挾着千鈞之力,遼人士卒之中根本沒有一合之敵。
對于這一戰,李丹青謀劃了很久。
也付出了很多代價。
他對于遼人此行,侵占四郡之地的目的,做了諸多的推測。
但終究得不到一個确切的答案,但無論是遼人詭異的行動的方式,還是那日完顔冕甚至都無法親臨戰場的情形,都在告訴李丹青,自己之前的推測并沒有錯。
可他也确實低估了遼人的戰力,同樣也在戰場上,進行了錯誤的指揮。
如果那一日,與黑絕部交手的時候,李丹青能夠稍稍放緩帶着大軍沖陣的速度,讓大軍之間的聯系不被割裂的話,而後發現陰兵的弱點的話,大軍雖然不說一定能戰勝這遼人,但至少不會損失如此慘重。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次交手,李丹青在調整好自己的心神後,方才能如此笃定的做出如今這樣的決策。
那日的交手,李丹青也看見了本應該崩塌的聖山枯月山所正在發生的一切,兇陰山的周圍磅礴的陰氣環繞,絕非一般聖山崩塌後的景象,這一點與傳聞中的兇陰山有着顯著相似之處。
而除開這些,如果遼人真的是想要在枯月山做局,将他當時手中的四十萬大軍一網打盡的話,那最好的辦法,便是聯系其他三郡的遼軍偷偷來到陸屋郡,夾擊李丹青,而不是隻是單獨的黑絕部迎戰。
再者言,就算遼人極爲自信,覺得單憑黑絕部就可以将自己手中的四十萬大軍吃掉,那在他們突圍之後,也應該立馬派出人手,圍剿追
擊。
但此番種種在李丹青看來,都是不錯的選擇,遼人卻一個都未有去做,顯然他之前推斷的遼人四部分散于四郡之地是不得已而爲之的推測是有其道理的。
同時,枯月山的異變,也讓李丹青覺得,遼人這一系列詭異的行徑極有可能與兇陰山也有着脫不開的聯系。
故而李丹青铤而走險,定下了突襲這遼軍最強的青狼部的計策。
這其實是很冒險的舉動,畢竟,如果他選擇兵合一處,強行沖擊黑絕部的防線的話,雖說以大軍剩餘人手的數量,隻要黑絕部防備得當,李丹青手下的人,是斷不可能擊敗黑絕部的。
但想要突圍,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而進軍青狼部,一旦出現了纰漏,很有可能自己與自己手下這幾萬人馬,便真的就隻能落下一個屍骨無存的結局。
李丹青對此,其實是有過猶豫的。
可在他們隐匿風雪中,還在推測遼人這麽做的目的時,黑絕部的行動卻給了李丹青十足的信心。
在他們躲入四郡交界之地後,黑絕部開始派出了人手開始搜索他們的行蹤,爲了躲避可能到來的追擊,李丹青等人化整爲零,在山林之中艱難躲避遼人的搜索,這其實并不輕松,四郡之地的風雪漫天,化整爲零的做法很有可能讓一部分部隊與大軍徹底失去聯系,但面對強大且那時還尚未摸清底細的遼軍,李丹青卻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就在這樣躲藏了數日之後,他們派出的探子,卻傳來了一個,讓李丹青爲之一振的消息。
黑絕部竟然在這時分出了數萬大軍前往其餘三軍之地作爲支援。
這就是很值得推敲的事情了。
遼人四部,分别駐守在四郡,之前與黑絕部的交手,雖然以李丹青等人落敗而告終,但黑絕部同樣也有幾萬人的損失。
而在遼人,甚至當時李丹青麾下的大多數甲士看來,從陸屋郡突圍,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遼人也應該意識到這一點。
遼人的四部,其餘三部的編制完整,反倒
是黑絕部的戰力在經曆大戰後被削弱不少,遼人如果有心防備的話,一定是其餘三郡的遼軍分派人手馳援黑絕部所在的陸屋郡,這樣一來,才能确保将李丹青的殘部困死在這四郡之地。
但偏偏,遼人的做法卻是完全的反其道而行之。
顯然,相比于李丹青選擇從黑絕部突圍,遼人更擔心李丹青進攻其餘三郡。
而正是這樣的訊息堅定了李丹青的判斷,他認爲遼人的四部,都因爲某種關系,而被牽扯住了主力,而相比于連身爲主帥的完顔冕都無法親臨戰場指揮的黑絕部,其餘三部這樣的情況應該更爲嚴重,所以才需要黑絕部出兵支援。
正因爲笃定這一點,李丹青還特地從當時本就數量稀少的八萬大軍中,選出了六千人的敢死隊,讓他們帶着旌旗留在了陸屋郡,每日在不定的時間騷擾黑絕部,但卻不與對方正面交鋒,靠着密布的旌旗,以及每次出擊都特意擺出的浩大聲勢,迷惑敵軍,讓遼人以爲他們的主力依然留在陸屋郡,并且一直想着如何從那處突圍。
而自己,則帶着真正的主力大軍,披星戴月,一路疾馳,來到了這駐守在兇陰山外的青狼部大軍的所在地。
遼人顯然對此也做出了錯誤的預判,本來前往其餘三郡的大軍,被黑絕部又調了回來,而此刻這青狼部的大營外圍,也防守薄弱。
隻有千人不到的士卒在布防,且大多數漫不經心。
李丹青帶着大軍殺到之時,遼人的士卒慌忙應戰,隻是眨眼的光景,便潰不成軍,被李丹青的大軍所斬殺。
李丹青揮出一劍,将一位試圖逃走的士卒斬殺,然後他站起身子,劍身一震,将上面的血迹盡數抖落,旋即沉眸看向前方的遼人中軍大營,大營之中并無多少兵馬,反倒遠處的兇陰山上,遠遠的便可看見數不清的遼兵正在山道上爬行,而山巅之上,一座高塔狀的建築,正在慢慢被構建……
他握緊了手中的朝歌劍,面寒如霜。
他并不清楚遼人到底想做什麽,但他明白的是……
這一次,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