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随着青竹與夏弦音的到來,李丹青的窘境有所緩解,但遼人顯然也意識到了李丹青對于伐遼大軍的重要性。
尤其是此刻伐遼大軍的主力在遼軍與陰兵的沖擊下,已經露出了疲态,甚至不乏有人開始潰逃,事态隻要繼續這麽發展下去,他們想要大獲全勝,大抵也隻是時間問題。
而這個時候,能夠整備大軍力挽狂瀾之人顯然就隻剩了李丹青自己而已。
故而遼人的戰略此刻變得無比明晰。
一邊用主力大軍配合陰兵大肆收割着已經開始喪失鬥志的伐遼大軍的主力,一邊派出修爲高深的将領攔截騷擾李丹青與青竹三人,力求将李丹青隔絕在主戰場之外。
“李丹青,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今日這些甲士之死,全是因你一人而起,你的自大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這四十萬士卒!”
“說起來,我們也還要好好謝謝你,若不是帶着這些軍隊來到這裏,我大遼想要攻打武陽城,武陽城憑借着城高池深我們想要拿下,還得費些手腳,多虧了你,此戰之後,你武陽的精銳大半被覆滅,武陽城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如此說起來,你可就是我大遼鑄就這不世之功的頭号功臣!”
站在不遠處的完顔冕倒是也沒有閑着,一邊看着李丹青幾人在遼人的包圍中左突右擋,一邊神情悠閑的嘲諷道。
那語氣中的得意與戲谑之意,着實讓李世子暗暗火大。
這時一位身材壯碩的遼将忽然從正前方殺來,這遼将身高七尺開外,站在那處,就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給人的壓迫感十足。
他暴喝一聲,雖然此刻這枯月山外,冰天雪地,男人卻裸露着上身,随着這一聲暴喝,他渾身的肌肉隆起,手中那柄幾乎與李丹青的身形高度相差無幾的巨斧也在這時沖開人群,直奔李丹青的面門而來。
李丹青的眉頭一皺,朝歌劍猛地擡起,迎向那揮來的巨斧。二者相撞,發出一聲響徹天地的悶響,那看似宛如小山一般壯碩的遼人将領卻是在這時臉色發白,身形一顫,朝身後退去數步驟。而反觀李丹青身形卻是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他在将遼将振退之後,眉宇間忽然湧動起一道宛如實質的殺機,随即,他的腳尖點地身子猛然躍起,手中的朝歌劍以劍做刀,以力劈華山之勢,砍向那遼将的頭顱。
?遼将見狀心頭大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刻李丹青所揮出的劍刃中裹挾着的可怕威能,他不敢大意,趕忙提斧欲擋,但這樣的架勢剛剛擺開,身旁兩側,兩道身影卻忽然出現。
?數柄黑色的短刀穿過滿天的風雪,猛然襲來。
?那黑色的短刀速度極快,隻是眨眼的光景便來到了遼将的身前,然後分别貫穿了那遼将的雙臂。
鮮血從對方的雙臂中湧出,遼将的嘴裏發出一聲哀嚎,他的雙目赤紅,回頭看向身後這些短刀的主人,也就是夏弦音。
可就在這時,夏弦音的手朝着虛空一握,那些連接着短刀的鐵索在那一瞬間猛然被她握緊,而這樣的動作,就像是給那些刀刃傳達了某
種命令一般,刀刃拉着鐵索,纏繞上那遼将的雙臂,将之試圖舉起大斧,抵抗李丹青的行徑強行終止。
眼看着李丹青距離他越來越近,而自己雙臂上的鐵索傳來的力道也大得出奇,他一時間難以掙脫。
“給我殺了她!”他朝着周圍的遼人士卒們怒吼道。
周遭的遼人士卒聞言,如夢初醒一般,在這時紛紛調轉了馬頭,一股腦的如潮水一般殺向夏弦音。
遼人士卒與陰兵們的刀劍明晃,直撲夏弦音的面門而去。
“雀從龍!”而就在這時,一道清脆冷冽的聲音忽然蕩開,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夏弦音的身旁,與之背對背而立。
随着此言出口,那青色身影的眸中亮起一道雪白色的光芒,然後沖天的劍意在一瞬間拔地而起。
狂暴的劍意在半空中彙集,很快便化作了一道龍雀身影,下一刻裹挾着這漫天的劍意,龍雀之影呼嘯而出,以青竹與夏弦音的身子爲中心,龍雀之相呼嘯盤旋,将周圍的遼人甲士與陰兵們盡數逼退!
而這時李丹青也殺到了那遼将的跟前,伴随着手起劍落,那遼将鬥大的頭顱就在這時,與自己的頸項分崩離析。
伴随着鮮血噴湧,他的頭顱也咕噜墜地。
三人的身前已經堆滿了屍首,李丹青與二人彙合,站在那屍山血海之上,眉宇冷冽。
他看了夏弦音二人一眼,卻見她們雖然腰身挺拔,渾身依然是殺氣奔湧,但氣息卻有些急促,顯然這麽久的大戰對于二人而言,已經是消耗極大。
事實上,這已經是三人合力斬殺的第七位遼将了。
遼人的策略簡單明了,并沒有半點藏着掖着的意思。
接連派出數位遼将出手,爲的其實就是拖延住李丹青的步伐。
在這個過程中死在李丹青手中的遼将都是身手不凡之輩,修爲大底都在神河境,而陰兵遼軍的傷亡更是過了千人之數。
李丹青倒是不得不感歎,遼人的悍不畏死。
雖然李世子殺得暢快,但同時也明白,自己在這裏耽擱一時,遠處自己帶來的大軍也就多一分危險。
而如今他與夏弦音青竹三人已經消耗巨大,全憑着一口氣撐着,再這樣下去,别說幫到大軍,就是自己想要突圍,也恐怕力有不逮。
想到這裏的李丹青側頭看了一眼遠處大軍所在之地,距離有些遠,哪怕是以李丹青的目力,也難以看清具體的情況,但從士卒的哀嚎聲,以及那處不斷爆開的血光中,李丹青卻是依稀可以察覺到伐遼大軍正在遭受到怎樣的麻煩。
李丹青的雙拳在這時握緊,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處,他想要殺出重圍去做些什麽,但就在這時,又是一位遼将加入了戰場,怒吼着朝他沖殺而來。
李丹青的眉頭緊皺,他的心底憋着一股怒火,卻無從發洩。
他握緊了手中的朝歌劍,看着那殺來的遼将以及洶湧如潮水一般湧來的遼人士卒。
他怒吼一聲:“朝歌劍陣!”
那一瞬間,他手中的朝歌
劍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劍身開始瘋狂的顫動,然後道道白色的劍影從朝歌劍的劍身上奔湧而出,化作潮水,湧向前方,那殺來的遼将與跟随他的遼人士卒,在這樣的劍陣之下,幾乎隻是一個照面便被轟成了篩子。
這是李丹青在解決那青鬼魔宗之事,于裏世界中得來的手段。
那時那裏世界内的劍冢之中無數神劍被葬于那處,李丹青手中的朝歌劍好似能喚醒這些神劍,李丹青爲了封印極惡刀的刀靈,故而吸納了那些神劍,久而久之李丹青便發現,他可以通過朝歌劍将這些神劍召喚而出,以用于禦敵。
這樣的手段極爲強大,譬如此刻這劍意奔湧之下,不僅新來的遼将伏誅,就來與之一同殺來的數百位遼人甲士,也盡數身首異處。
可這樣的手段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李丹青雖然戰力驚人,但畢竟隻是盤虬境,而這樣的法門需要的是以靈力作爲支撐,而李丹青卻恰恰沒有這樣的東西,強行催動,對他身體造成的負擔也是極爲巨大的。
李丹青幾乎從不動用這樣的法門,此刻使用隻是因爲自覺走到死路,索性拼死一搏罷了。
這一招過後,李丹青頓時臉色蒼白,他沉眸看向前方,朝歌劍陣的巨大威能給這戰場前方生生清理出來了一道真空之地。
而這盡頭,站着的赫然便是那位黑絕部的族長完顔冕。
對方的臉上依然挂着戲谑的笑容,他看着李丹青道:“世子殿下,現在是不是很後悔,當初沒有答應我們邀請?”
“隻可惜,大遼國從來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
李丹青沉下了臉色他看向身旁的夏弦音與青竹二人,在那時面露苦笑,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這一次,他似乎真的落入了絕境,是那種他想不到任何辦法破局的絕境,遼人不是傻子,從他跳入這個圈套開始,事情就已經早已脫離了他的控制。
而這時,遼人的大軍再次組織起了進攻,鋪天蓋地的朝着他們三人殺來。
青竹與夏弦音二人都已經精疲力盡,但這時她們卻依然握緊了各自手中的刀劍看向彼此,雖不曾言語,但李丹青卻明白她們的心思——能死在一起,對于她們而言,已是知足。
明曉了彼此的心意,李丹青也沒有惺惺作态的心思,他同樣忍着渾身上下的劇痛,握緊了手中的劍,目光決然的看向前方。
就算真的走到了山窮水盡的這一步,他也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
“世子!我們來救你了!”而就在三人都心蒙死志的刹那,一個聲音卻忽然從軍陣後方傳來。
李丹青一愣,在那時看向身後。
卻見那屍山血海的沙場之上,一群渾身是血的甲士正艱難卻又堅決的朝着他所在之處,緩緩的殺來。
而爲首之人不是修爲卓絕的劉自在與方厚土。
也不是統禦大軍有方的公孫止亦或者莽窟……
而是那位與李丹青隻有過數面之緣的難民首領,柴鴻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