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蘿所言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這裏世界中那股意志不知爲何,對李丹抱有極大的敵意,方才将朝歌劍插入那凹口,那股浩大的劍意險些将李丹青殺死。
若不是他想到了讓極惡刀靈消減劍意的法門,此刻他說不得已經去見自家老爺子了。
這好不容易出了虎穴,又讓他去裏面走上一遭,李世子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像是被一道道黑線縫合起來的極惡刀靈攻勢再次襲來。
衆人紛紛躲避,姬師妃一刀将極惡刀靈已經斷成數段,被黑色粘液縫合起來的手臂再次斬斷,同時臉色不善的朝着李丹青大吼道:“既然有辦法,你還在磨磨蹭蹭些什麽!”
“快動手,别跟個娘們一樣!”
李丹青心頭犯苦,他深吸一口氣,心頭暗暗想着,如今他體内的羽軀盡數被滅,烈陽星靈也不知道處于什麽境地,在自己的神河中一動不動。
自己沒有任何底牌的情況,再把朝歌劍插入那凹口,要是又有一股新的劍意襲來,自己大抵是兇多吉少。
可這裏世界眼看着已經處于奔潰的邊緣,天地的空間似乎都開變得扭曲,而眼前的極惡刀靈又無法斬殺,拖下去,衆人怕是要一起死在這裏。
“女魔頭!”
“本世子要是死了!”
“你得給我守寡!”
李世子的熱血上湧,在那時大吼一聲,終于再次來到那平頂的凹口處,深吸一口氣,也不管姬師妃在這時遞來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将手中的朝歌劍就這樣直直的插了下去。
……
他娘的。
李世子在心底罵了句髒話,朝歌劍方才插入,與之前如出一轍的浩大劍意便再次從山丘四周插滿的長劍的劍身中湧出,朝着李世子襲來。
到底怎麽回事?
這裏世界自己都快完蛋了,怎麽非得跟小爺過不去?
李丹青暗暗想着,忽然記起之前白芷蘿所言之物,她讓自己要學會用手裏的朝歌劍去驅動這裏世界。
朝歌劍才是這個裏世界的王!
可是朝歌劍要怎麽動用呢?
李丹青知道此刻的他憑借自己根本無法再抗衡這股劍意,他心頭一沉,本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念頭,索性将心神完全沉入那朝歌劍中,試圖驅動此物。
但事實上,這樣的辦法李丹青已經嘗試過無數次了。
在剛到陽山經曆過一些事情之後,李丹青便早已覺察到了朝歌劍的不凡。他爲此好好的翻閱了一些關于神兵利器的記載。
尤其是那些生有刀靈劍靈的神兵,這些兵器大都有一個特點,他們生有靈智,對主人的選擇極爲挑剔,若不是自己心悅誠服之人,别說驅動,就是想把他們拔出劍鞘刀鞘也是件難事。
而朝歌劍自然會主動向李丹青輸送力量,顯然是認可他的。
依照着那些古籍上的記載,這種神兵隻需要使用者将心神沉入其中便可驅使。
李世子自然也幻想過自己手持神兵,大殺四方的飒爽英姿,故而以往也曾無數次的嘗試将心神沉入其中操控朝歌劍的事情。但朝歌劍就像是一潭死水,并不給他半點回應。
而這一次……
朝歌劍也并沒有因爲李丹青的處境而基于他半點回應。
磅礴的劍意再
次襲來沖擊李丹青的心神。
雖然因爲之前李丹青已經消耗了數量龐大的劍意,這一次聚集起來的劍意,隻有之前四五成的威能,但對于沒有羽軀以及烈陽星靈幫助的李丹青而言,這股劍意依然足夠龐大。
劍意的沖擊,讓李世子的心神動蕩,他的臉色驟然蒼白。
李世子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維持腦海的清明,心底卻是暗暗後悔,自己明知道把朝歌劍插入這凹口,會被這些劍意襲擊,但稀裏糊塗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但這樣的念頭并未持續多久,劍意又一次湧來。
李世子心頭一沉,知道在這樣下去,劍意的沖擊不過再來四五次,自己恐怕就得心神失守。
倒不如……
李丹青忽然心頭一動,看向自己手中所握的朝歌劍。
既然白芷蘿說着朝歌劍是這裏世界的王,那不如來一個師夷長技以制夷!
已經走到了絕路邊上的李丹青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細想這個計劃會帶來的後果以及可實施性。
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抱着這樣的念頭,那股劍意襲來的刹那,李丹青倒是不再抵禦,反倒用心神将之接納,然後引到他們奔湧向自己手中的朝歌劍中!
這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那股劍意浩大洶湧。
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洪流,李丹青得用自己的意志作爲引流的堤岸,以此引動洪流去往朝歌劍的劍身之中。而稍有不慎,他便有決堤潰壩的風險。
但李丹青這時卻沒有半點的猶豫,這樣的念頭一起,劍意湧來的刹那,他便用自己的意志牽動着襲來的劍意去往朝歌劍中。
自己的意志與劍意沖撞,給李丹青的身軀與精神都帶來了巨大的痛楚。
李丹青憑着一口氣強忍着這股痛楚,将這道磅礴的劍意盡數牽引着去想朝歌劍中。
當劍意盡數湧入朝歌劍中的刹那,那股巨大的痛楚在一瞬間消散。
成功了?
李丹青暗暗想着,心底多少對于如此順利的結果抱有些許一縷。
這個過程雖然隻有短短的十來息的光景,但李世子的額頭上卻已然是大汗淋漓。
他喘着粗氣,還未平複下體内翻湧的氣機。
铮!
那朝歌劍忽然發出一聲高亢的劍鳴。
下一刻,劍身劇烈的顫抖。
“凡人!你休想奴役我!”
一個聲音在李丹青的腦海中猛然響起。
之前烈陽星靈便說過。
所謂的劍意,是力爲主,意爲輔。
但這裏世界中襲擊李丹青的劍意,卻是意爲主,力爲輔。
與尋常劍意有着截然不同的區别。
與其說是劍意,倒不如說是僞裝成劍意的某種意志。
而此刻在李丹青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很好的應證了之前烈陽星靈的猜測。
“你是誰?”
李丹青一邊問道,一邊死死的握緊手中不斷顫抖的朝歌劍。
“就算是死,我也會讓你們跟我陪葬!”
但那憤怒的聲音卻并不回應李丹青的詢問,隻是大聲的怒吼道。
此言一落,這方裏世界的顫抖愈發的劇烈,一道道裂紋從衆人立身的腳下蔓延開來,山丘仿佛要崩塌一般。
“你是
這裏世界的道蘊?”李丹青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如此言道。
“道蘊?”
“那種隻知道服從人類的低賤靈智如何能與我相提并論!”
“我是高貴的星靈!”似乎是被李丹青的話所激怒,那聲音怒吼着回應道。
星靈?
又是星靈!
李丹青的心頭已經,他之前聽白芷蘿與柯羊仇提起過,這方裏世界所關系的是聖山黃玄山的傳承,那存在于這方裏世界中的星靈,理所應當的就是黃玄山的星靈。
可是……
聖山的星靈爲什麽不會在聖山之中,而在這裏世界裏呢?
畢竟黃玄山還好端端的屹立在東方的說盧山郡中,并未如陽山一般崩塌。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李丹青小聲的問道。
“你們已經追殺了我們星靈近百年,還想诓騙我?卑鄙的凡人!”星靈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的憤怒可謂不言而喻。
而随着這話出口,那星靈也不給李丹青任何辯駁的機會,周遭丘陵上插着的長劍紛紛一顫,滾滾劍意再次被驅動,在這時鋪天蓋地又一次殺向李丹青,而這一次這樣的劍意湧出,似乎已經徹底抽空了山體周圍插着的鏽劍中的力量,那些長劍的劍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鏽迹一瞬間布滿了整個劍身。
同時,随着這些力量被抽離出那些鏽劍,裏世界的崩潰變得更加迅速。
李丹青瞥見此景,忽然有所明悟。
這些插滿了整個丘陵的劍,就是這裏世界的本源力量,随着他們的力量被那不知名的星靈抽離,維持着這個裏世界的力量也就開始消減,理所應當的,這個裏世界也就開始崩塌……
而據柯羊仇所言,裏世界的異變其實就是從朝歌劍被盜走之後開始的。
那是不是說,其實這裏世界的變化,正是因爲那不知名的星靈在暗中吞噬裏世界的力量造成的呢?
那麽于此之前放在這裏的朝歌劍,其實并不是在維持裏世界的平衡,而是……
在鎮壓這枚星靈!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手中的朝歌劍忽然劇烈的顫抖。
李丹青一愣,他感覺到這一次劍身的顫抖與之前似乎有些不同,并不是劍意的暴動,而更像是某種呼喚。
李丹青皺了皺眉頭,有些猶豫。
但在那時還是選擇放開了自己的心神,感受那朝歌劍傳來的意志。
“他們……”
“他們在哭。”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李丹青的腦海中響起,帶着一股懇求的味道。
“他們?”
“是誰?”李丹青有些困惑的問道。
“你聽不到嗎?他們在哭。”
那聲音再次響起,李丹青側頭看向四周,隐約間似乎真的聽見了啜泣聲。
可這聲音是從何而起的呢?
李丹青暗暗想着,忽然就目光看向周遭那些因爲被抽走了力量而紛紛爬滿了鏽迹的劍。
他忽然意識到了那些哭泣聲的主人是誰。
是這方天地中的劍!
是這些插滿了整個山丘的劍!
是他們在哭!
李丹青這樣想着。
朝歌劍的聲音再次響起。
“救救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