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城外城,安蠻街的街頭。
随着那賣藝的藝人噴出一道巨大的火蛇,周圍圍觀的百姓發出一陣驚呼與陣陣叫好聲。
姬瑤一隻手裏拿着一個鴨腿,一隻手裏拿着一個木制的勺子,站在人群外興緻勃勃的看着那江湖藝人的手段。
身旁的姬玉植正端着一碗豆花站在姬瑤的身旁,隻要姬瑤的手稍稍動動,他就得恭恭敬敬的将手裏的豆花遞上去,以保證讓姬瑤能夠在第一時間吃上她喜歡的事物。
“哼,不過是些江湖戲法,有什麽好吼叫的。”
“愚民。”也不知是不滿自己做了姬瑤的移動餐桌,還是因爲耽擱了自己看書的時間。
姬玉植對于眼前衆人叫好不已的戲法,卻是嗤之以鼻。
身後的李丹青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這個分明隻有十一歲,卻非要擺出一副六十一歲的架子的小家夥。
“這可是沒有絲毫靈力噴出的烈火,一般人可沒這本事。”李丹青說道,想要讓這小家夥明白眼前這場戲法可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
“他的嘴裏含着煤油。”姬玉植聞言卻白了李丹青一眼,伸手指了指那位江湖藝人,一本正經的言道:“一開始一般是用清水訓練,噴出的清水能化作水霧狀時,再換做煤油,以口噴出霧狀的煤油,遇火則燃,這才給人一種口吐烈火的錯覺,實際上隻是一團煤油霧氣燃燒罷了。”
李丹青倒是不懂其中玄妙,隻是看個熱鬧,但聽這姬玉植說得一本正經,李世子也尋不到辯駁的理由。
但心有不甘的李丹青,顯然不願意這麽服輸,他又伸手指了指另一邊,正在表演吞劍的藝人,言道:“這個不錯吧?”
三尺長的青鋒,削鐵如泥,但那江湖藝人仰頭便将整個寶劍一口吞入懷中,然後還能将之完好的取出,看得衆人是啧啧稱奇。
“都是把戲而已,他的劍裏藏着機關,可以收縮劍身,噴火的戲法多少還需要勤加苦練,這戲法隻要明白竅門,不說旁人,就是你這麽笨的家夥,一日時間也能玩得利索。”姬玉植面不改色的說道。
李世子的心頭一沉,本着今日一定要讓姬玉植這小混蛋對他這個師傅心悅誠服的原則,李世子尚且還不死心,拉着二人又來到了一處人
潮湧動的江湖藝人的賣藝之處。
這處的藝人手法更加神奇,号稱能通獸語。
他帶着七八隻老鼠,走到何處這七八隻老鼠便跟到何處,讓他們去何處他們就去何處。聽話乖巧,更像是一隻隻家犬。
衆人見過訓貓訓狗,甚至訓練虎豹的,但訓練老鼠如此神奇的倒還是頭一次。
周圍的看客興緻勃勃,李丹青也啧啧稱奇。
他得意的回頭看向兄妹二人,本想着這樣的場景總歸能讓這姬玉植啞口無言了吧。
但入目第一眼看見的卻是那姬瑤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場地上跑動的老鼠,嘴角竟然淌着些許晶瑩的口水……
“……”李世子頓時沉默。
他趕忙攔在了姬瑤的身前,試圖打消這位公主殿下某些并不正确的價值觀。
然後才看向姬玉植,得意道:“這個你總歸沒說法了吧?”
姬玉植朝着李丹青遞去一道你怎麽如此蠢的目光,然後指了指那江湖藝人的袖口言道。
“這些老鼠都是公鼠,并且被喂了類似春藥的藥物,男人的袖口裏藏着一隻母幼鼠,并且同樣喂食了它催情的藥物。母鼠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味刺激公鼠,所以男人走到哪裏,公鼠就跟到哪裏。”
“這技藝雖然看上去神奇,但卻極爲殘忍,幼鼠吃了那種藥物後,根本承受不住,不出一日就會因爲極度亢奮而死。”
“之前的藝人,用的法門或是障眼法或是機關術,雖然有行騙的嫌疑,但還算的靠自己本事吃飯,這個……可就不堪得多了。”
李丹青聞言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姬玉植,問道:“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姬玉植聳了聳肩膀,頗爲不屑的看了李丹青一眼,說道:“世上本就無奇事。”
“隻是無知者者太多,所以奇事便多了。”
李丹青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姬玉植翻了個白眼,索性用跟直白的語言解釋道。
“多讀書,少玩鬧。”
“不懂的事情,别裝知道。”
李丹青:“……”
……
“你難道就沒有什麽感興趣的事情?”坐在名爲清風酒樓的
酒肆中,李丹青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姬玉植,心有不甘的問道。
吧唧吧唧。
身旁的姬瑤已經開始與眼前的八寶雞作戰,而被李丹青大聲質問的姬玉植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本書,對于酒肆中的喧嘩充耳不聞,隻是沉浸在眼前的書本之中。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書本,頭也不擡的言道:“來之前你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可事實卻證明,天下事都早已寫在書中,隻是你不知罷了。”
“既然書中都有了,你說我爲何還要去感興趣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李丹青卻在這時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家夥所言之物還真的有那麽幾分道理,至少一時間李世子是當真難尋不到任何辯駁的辦法。
而就在李世子啞口無言之時,眼前的少年卻忽然合上了書,看向李丹青,宛如玉琢的臉蛋上眉頭微皺,問道:“再者說了,你爲什麽一定要讓我對什麽感興趣呢?”
“父皇封你做少傅,本就是一個虛職,也從未指望你教我什麽,我也不會去說你的不是,畢竟不隻是你,這天下本就沒有幾個真的能教我什麽的家夥。你隻是一個尋常人,有尋常人都有的不足,這沒什麽。”
“隻要不跟我這樣的天才比,你還是可以用你的小聰明過得很滋潤。”
“人力有窮時,有目标固然重要,但選對目标更重要。”
“不要爲了你永遠達不到的高度,而庸人自擾。”
姬玉植說得一本正經,以至于在一瞬間讓李世子竟然在心頭有了那麽幾分信服。
當然,隻是一瞬間。
下一刻李丹青便恨不得把這個臭屁的熊孩子腦袋拎下來,讓他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
不過這也讓李世子多少體會到,平日裏最喜歡吹噓的自己到底有多麽惹人生厭了……
這是皇子。
打不得!
打不得!
李丹青在心底這樣暗暗告誡自己,這才算是忍住了想要出手的沖動,然後他再次看向姬玉植,正要再說些什麽。
可這時,酒肆中卻忽然起了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