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除了極少數人心頭暗暗吃味外,倒也很快回過了神來。
接下來的一整日時間,衆人都未有再見到李世子,他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房間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院長是不是被逼瘋了啊……”到了晚飯時,李丹青還是在房中不肯出來,青竹去送飯菜,李世子也隻是接過飯菜,然後便又關上了房門,囑咐衆人不要叨擾。
而此刻衆人圍坐在餐桌前,看着周秋申用心準備的一大桌子飯菜,卻是食之無味。
“院長本就心高氣傲,如今先是在群臣大宴上折了面子。”
“如今我們都得了實職,他卻知得了個少傅的虛職,心底肯定不舒坦。”甯玖有些擔憂的自語道。
“是啊,他的修爲也不見長進,好像是遇見了什麽瓶頸,被困在盤虬境已經好些光景,咱們這都到了星羅境的第二境星河景,溫君師姐和安安師姐甚至到了第三境,他還在盤虬境打轉,他一定也會暗暗着急。”姜羽也接過話茬如此道。
“哎。”劉言真歎了口氣,甚是苦惱的自語道:“怪隻怪我們太優秀了……”
“嗯。”衆人深以爲然的默默點頭。
一旁的夏弦音看着一副爲自己過于優秀爲暗暗苦惱的衆人,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當真是不是家人不進一家門。
别的本事沒見他們學到,但這份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倒是與李丹青如出一轍。
夏弦音在心頭暗暗想到。
她咳嗽兩聲,打斷了以劉言真宋桐兒爲首的幾人的孤芳自賞,在那時說道:“朝廷如此帶他,他卻不願意離去,顯然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朝廷讓諸位入朝爲官,且職位不低,這是個契機,隻要我們能各自在各自的司府中站穩腳跟,就一定有機會幫到他的,無論他要做什麽。”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洛安安心思冷靜,在這時問道:“但我們對三府九司并不熟悉,夏司命身居高位,又生在武陽城,明日我們就要去各自的司府報道,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夏司命給我們介紹一番我們各自去處需要做些什麽。”
夏弦音到是頗爲欣賞洛安安這處變不驚的性子與冷靜的頭腦。
她點了點頭,衆人雖然心思各異,但關心李丹青的心情卻是如出一轍,不摻半點雜質的。見狀也紛紛收斂起了各自的心思,在這時認真的看向夏弦音。
夏弦音也沉聲道:“三府九司各司其職,是武陽天下的權利中心。”
“龍象府掌管天下兵權,當然隻是理論上如此,公爵可豢養私兵,這些兵甲聽調不聽宣,封疆大吏亦或者當年的李牧林,其對手下兵馬的指揮權也在其上。但除開這些,龍象府手下可以調集的兵馬也過兩百萬之數,其中以王都四大禁衛手下的四十萬禁軍爲最精銳的戰力。”
“若是并非外派,在龍象府中的職責要麽就是統籌外地兵馬,要麽就是訓練四大禁軍,以及其十萬預備營中的兵馬。甯玖與婉兒你們被派往龍象府,供職上卿,以夏侯伯陽的性子,斷不可能讓你們接觸到兵馬統籌這樣的大事,更不可能讓你們執掌龍象府手中最精銳的四大禁軍,所以我估摸着他一定會讓你們負責預備營中的兵甲。”
“預備營内,兵甲的實力參差不齊,其中不乏一些名門子弟托關系進入,走個過程混混資曆的纨绔之輩,夏侯伯陽如果想要爲難你們二人從這裏出手,大有文章可做,你們要多加小心。”
甯玖與尉遲婉聞言紛紛點頭。
夏弦音到時還算放心甯玖與尉遲婉的做事風格,她又側頭看向青竹,神情有些複雜,但還是在數息後回複尋常言道:“天鑒司自不必多言,我的手下尚且有一位知事孔雀,明日一早我就會向大司命禀明,讓溫君師姐入我帳下,到時候所司何職,需要注意些什麽,我都會屆時一一告知,師姐不用
但擔憂。”
青竹面不改色,在那時颔首點頭,算是應允。
“至于太學閣。”
“獨立于三府九司之外,但一定程度上受圭玉府管轄,但同時也有自己的獨立行事的資格。太學閣首席大學士,東方青正,醉心于研究詩詞文章,早已不過爲閣中事務,但幾位大學士與圭玉府的府主陸沉戟來往密切,世子與在群臣大宴上羞辱過陸沉戟,他的爪牙保不齊會徇私報複,師先生你們要留個心眼。”
師子駒聞言冷哼一聲,不屑道:“君子坦蕩,故無所懼,小人龌龊,故畏鬼神。”
“我們行的端坐得正,何懼那些魑魅魍魉的小手段。”
師子駒的脾氣暴躁不假,但畢竟當年跟在文聖柳參身邊多年,才學不容置疑,更何況洛安安姜羽以及鹿書德都一同去往了太學閣,有他們跟着夏弦音到時并不擔心。
她點了點頭在這時看向劉言真與宋桐兒,這也是夏弦音最擔心的二人,她正色言道。
“神合司,掌管江湖事宜,除二十八……嗯,二十七座聖山外的其餘江湖宗門都歸神合司統禦,陛下繼位以來,一直有意整治江湖上各個宗門混亂不堪,武者屢屢以武犯禁的狀況。”
“武陽武道興盛,江湖上的宗門數量繁多,爲了整治這些亂象,神合司一再擴建,如今已有七位少司命,百餘位知事,其下執事、執令更是不計其數,曲未央之事你們也知道,神合司的大司命曲滿袖素來對世子不滿,曲滿袖倒是正直不阿之人,想來不屑于那些小伎倆。但閻王好見小鬼難搪,他麾下的司命定然會做出爲了讨好上司,而刻意刁難之事,你們去了,定然會遭到排擠。”
“總之一定要多加小心,切莫意氣用事。”
劉言真與宋桐兒的性子頗爲相似,皆是大大咧咧,聽聞此言卻并不在意。
“哼,本姑娘會怕他們?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沒事的!”劉言真拍了拍胸脯豪氣幹雲的說道,頗有幾分其父劉自在的風采。
夏弦音見她此狀心頭愈發的擔憂,但卻不好多言,隻能是歎了口氣,然後說道:“總之武陽城中的暗流湧動,各處關系又盤根錯節,我們既然決定留下,做出一番事情,那就要謹小慎微,不可莽撞。”
“雖然前面會有些辛苦,但隻要站穩了腳跟,對于世子而言,我們日後能爲他提供的幫助,也不可小觑。”
“我在這裏,代他謝謝諸位了。”夏弦音這樣說道,起身便端起酒杯,面色肅然的朝着衆人敬去。
衆人躊躇滿志,在那時也紛紛起身,正要回敬。
但就在這時,宋桐兒卻忽然聞出了不對味,伸出的酒杯收了回來,面帶敵意的皺眉言道:“我們幫的是李丹青,不是你,你代他敬酒是以什麽身份?”
這話一出,衆人頓時警覺。
“夏司命不愧是在天鑒司能做到少司命之人,心思缜密啊。”師子駒也在這時眉頭一挑,冷笑言道。
“但你與李丹青那小混蛋是什麽關系?能代他敬酒?”
“要說敬也該由我這徒兒來,她與那小混蛋早已私定終身,今日更是有了肌膚之親,這種事不勞少司命操心了!”師子駒說罷,看向自己身旁的弟子。
卻見姜羽臉色驟然通紅,楞在原地,師子駒見狀不免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心道,師父都幫你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主動些,那日後不被這一個個心思活絡的姑娘們欺負得頭都擡不起。
這正宮之争,可不比奪嫡之争輕松半點。
女人間的戰鬥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洶湧,不可小觑。
師子駒也不顧不得其他,一把将姜羽提了起來,趕鴨子上了架。
夏弦音聞言眉頭一皺,這番話她确實夾帶私貨,但這些日子據她觀察,李丹青這些紅顔知己,雖然都各個樣貌出衆,天賦卓絕,但性子要麽如劉言真這般大大咧咧,要麽如姜羽那般恬靜乖巧。
自己雖說與李丹青認識最早,但卻沒有與他經曆幽雲之事,心底本就有愧,更隐隐擔憂自己的地位,故而接着這個機會想要确立一些事情,本以爲這些姑娘都會因爲羞澀而不敢回應,卻不想碰到了硬茬……
“夏司命與院長早就情投意合,雖然身在武陽,但卻多次出面維護院長,暗中更投遞不少情報,她代院長敬這杯酒,我以爲無可厚非。”可就在夏弦音有些騎虎難下時,一旁的青竹卻站起了身子,面色平靜的如此言道。
青竹對于李丹青屢屢被人捷足先登之事耿耿于懷,她自诩與李丹青知根知底故而不願參與這樣的紛争,但眼看着李丹青身邊的紅顔知己越來越多,青竹也有些吃味,夏弦音的性格強勢,加上與自己有舊,她自然要站在對方身邊,一來是幫助舊友,二來也是想要借夏弦音之手,好好敲打一番這些想要後來居上的家夥們。
宋桐兒的臉色在那時漲得通紅,她在衆人之中與李丹青相識最晚,對于自己的地位本就不甚自信,此刻見與李丹青像是最久,也似乎最得李丹青信任的二人聯手,自知不可力敵,忽然眼珠子一轉,言道:“什麽無可厚非,什麽私定終身、情投意合,都是一家之言。”
“言真與李丹青可是實打實有過婚約的,要敬酒,也該有言真來敬。你說是吧,言真?”寡不敵衆的宋桐兒在這時看向劉言真,準備将她拉入夥。
劉言真還在暗暗焦急自己該怎麽“進場”,但不想宋桐兒卻幫她“開了團”。
她自然不會錯過機會,站起身子,仰起脖子言道:“是啊!這酒怎麽也該我來敬。”
這話出口衆人頓時啞然,正如宋桐兒所言,無論是認識早晚,亦或者私下發生過什麽,那都是虛的,隻有這訂了親的名分才是實打實的東西。
就在幾人不知道如何辯駁時……
“但那隻是誤會。”
一個幽幽的聲音在那時響起,衆人一愣側頭看去,卻見素來恬靜的洛安安竟然也在這時站起了身子。
她的目光平靜,神情淡漠,卻又帶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我了解院長的一切,在裏世界中見過他的所有。”
“我覺得這杯酒,該由我來敬……”洛安安說着,提起了酒杯。
這素來不喜說話的人,一旦說了話,說出的東西便極有分量,衆人也不免在那時一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駁。
當然隻是一時間。
“了解李丹青?我怎麽就不了解了?你知道我和他什麽時候認識的嗎?”
“少司命這話說得就不對了,認識得久可不代表什麽,重要的是心意相通,我徒兒與那小混蛋情深意笃……”
四方混戰,在這時拉開帷幕,方才還一團和氣的衆人在這一瞬間劍拔弩張,一時間飯桌上唇槍舌劍不絕于耳,滾滾殺機你來我往。
隻有甯玖與尉遲婉二人神情迷茫的看着衆人,臉上寫滿了迷茫。
“小玖,怎麽辦?我們該幫誰?”
“安安吧……我們最熟……”
“但安安看上去不善言辭,會不會不太值得托付?”
“那要不姜羽?”
“姜羽全靠師先生撐着,感覺也不是明主啊!”
“那……言真?我看她倆挺能說道的……”
“外強中幹,色厲膽薄,難成大事。”
“那就隻有弦音和溫君師姐了,她們資曆老,也深得院長信任,勝面最大。”
“但太過強勢,赢了估計我們日子也不好過……”
“那怎麽辦?”
尉遲婉眨了眨眼睛,忽然言道:“要不我們自立門戶?”
甯玖一愣,在認真的思考了一息時間之後,點了點頭。
二人在那時拍案而起。
于是乎熱鬧非凡的四方大戰,瞬間演變成了五方會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