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安當然明白這些依然是幻想。
無論那孟廣義的哭聲如何的聲嘶力竭,也無論那名爲熏兒的姑娘此刻看向孟廣義的目光中有多少的不舍,但這些都不是真的。
或者說此刻這些都不是真的,他們隻是李丹青過往的記憶。
而這也意味着李丹青在當年确實幹過這樣的事情。
洛安安的眉頭緊皺,她雖然在來到此地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在目睹了這接二連三的數道場景之後,洛安安的心頭也有些動搖,倒不是說不相信李丹青,隻是很難将自己見過的這些場景與那個自己認識的院長聯系在一起。
她看着那孟廣義凄慘的模樣,心底終究不忍,雖然明知道李丹青等人并看不見自己,但還是忍不住上前走到了李丹青的身後,伸手就想要抓住李丹青的肩膀,阻止這場即将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悲劇。
她的手剛剛伸出,方才按在李丹青的背上,可周遭的一切卻在這時猛然變化,周圍妖豔的姑娘,搖曳的燭光都在這一瞬間猛然消散。
天色也驟然明亮,前方的李丹青好似感應到了洛安安的存在。
他的身子豁然轉了過來,說來也甚是詭異,方才還攔腰抱着那熏兒姑娘的李丹青,此刻卻換了一聲幹淨的衣衫,懷裏的女孩也消失不見。
他冷着目光直直的盯着洛安安,眸中寫滿了戲谑與殘忍。
洛安安從未見過這樣的李丹青,她的臉色驟然一變,身子下意識的一頓,看向李丹青顫聲道:“院長……”
但面對她的呼喊,李丹青臉上的神色依然冰冷。
“拿開你的髒手!”李丹青這樣說着,臉色陡然猙獰,他的一隻腳猛地擡起,重重的便朝着洛安安的小腹踢了過去。
洛安安從未想到李丹青竟然會對她出手,一時間可謂是措不及防,她趕忙伸手欲擋,可這時李丹青提
來的腳卻穿過了她的身軀。
洛安安一愣,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砰。
身後卻傳來一聲悶響,還伴随着一道沉悶的痛呼聲。
洛安安趕忙回頭看去,卻見自己的身後一位穿着麻衣的老人栽倒在地。
“臭瘸子!本世子這錦羽長袍可是幽雲寒蠶絲鑄成,價值千金,你也敢碰得?”而李丹青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
洛安安頓時恍然,原來李丹青所針對并非自己,或者說對方自始至終都還是未有發現自己的存在,這依然是他夢境的場景,也是他曾經真真正正做過的時期。
洛安安的心神稍定,在這時終于靜下心來打量四周的場景。
她來到了一處落敗的街道,身前是一座矮小的房屋,房門打開,院落裏一片狼藉,似乎是被誰胡亂翻找過一般。一位七八歲大的孩童在這時從屋中抛出,雙眸哭得通紅,伸手便想要扶起地上的老人,嘴裏帶着哭腔言道:“阿公!你沒事吧!”
那被李丹青一腳踢翻在地的老人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李丹青的一腳用力極大,老人一隻手捂着胸口,但嘴裏還不忘寬慰自己的孫兒,說道:“爺爺沒事……”
然後他才轉頭看向李丹青,懇求道:“世子大人……那玉佩是孩子他爹留下的唯一念想,你就不能行行好留給我這老頭子嗎?”
李丹青眯眼看着老頭,手中輕輕的掂量着一枚翠綠色的玉佩,冷笑道:“這金玉翡翠可是價值千金之物,豈是你這老瘸子能有的東西?我不追究你偷盜之罪已經是你天大的福分了,還敢跟我讨價還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聞這話的老人臉色一變,趕忙言道:“世子誤會了!這枚翡翠是孩子他爹早年在戰場上得來的物件!隻是覺得好看,就帶了回來,後來他死在了邊關,這東西是遺物中帶回來的物件,怎麽能是偷來的呢?”
“我兒子可是李将軍的部下,在白狼軍賣過命的啊!”
老人聲淚俱下的言道,聲音也有些沙啞
。那番模樣,讓一旁看着的洛安安也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但李丹青臉上的神情卻依然陰冷,隻是冷笑着繼續言道:“賣過命?”
“白狼軍幾十萬人,哪年不死上幾千上萬人!你不會以爲本世子會因爲這事就對你姑息縱容吧?”
“老家夥!我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想過多爲難你,但你要是不知趣可就别怪小爺我不念舊情了!”
老人顯然也知道李丹青的惡名,聽聞這話心頭一凜頓時不敢再多說些什麽。
李丹青倒是很滿意老人這副模樣,他笑了笑,看了看老人身後破敗的房屋,又說道:“就你這樣的賊人留在這武陽城,也是給武陽城添亂,你們卻給我拆了這破屋!今後不要讓我在這武陽城看見你們!”
李丹青這樣說着,他身後數位甲士邁步走出,就要走向那破屋,祖孫二人見狀伸手想要攔住,卻被那些身強力壯的甲士一把推開,重重的摔倒在地。
随後他們便徑直走到了那破敗房門的跟前,那破敗的房屋已經搖搖欲墜,但卻是祖孫二人在這武陽城安身立命的根本,看着那些甲士走到那處。祖孫二人臉色大變,但卻不敢再上前阻止,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甲士将他們的家拆得支離破碎,滿地狼藉。
孩童的痛哭聲響起,回蕩在着武陽城陰暗的小巷,但李丹青卻放聲大笑,就仿佛看見了這世上最有趣的場景一般。
洛安安盯着笑容那般張狂的李丹青,神情錯愕,她難以相信自家院長曾今做過這般事情。
可事實擺在面前,并無半點回旋的餘地。
她緊握着雙拳,盯着李丹青,想要問問他到底是爲什麽,但無論她如何大聲的呼喊,亦或者如何想要上前阻攔,卻都無濟于事,她無法幹預眼前的一切。
“這就是他。”
“他生來就是惡人。”
而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在洛安安的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