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李丹青,滿目的不可思議。
“李丹青!你做什麽!?”宋桐兒更是在那時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丹青,高聲的質問道。
雖說宋乾坤之前的所作所爲,着實讓搖虛劍宗的弟子們都有些寒心,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李丹青當着這麽多人搖虛劍宗弟子的面如此辱沒宋乾坤,哪怕這些弟子對于李丹青之前的鼎力相助頗爲感激,此刻也不免眉頭一皺,神情有恙。
李丹青卻并不理會衆人的古怪的目光,也不去回應宋桐兒的質問,而是盯着眼前的宋乾坤,繼續言道。
“老子讓你保住搖虛劍宗的傳承!你就是這樣做的?”
被後輩平白無故的扇了一巴掌的宋乾坤本來心底還窩着些火氣,但在聽聞李丹青這話之後,宋乾坤忽然一陣恍惚,像是想到了些什麽,在那時忽然臉色一變,瞪大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丹青。
他蓦然轉過頭看向一旁宋河山,這才發現,一直盤膝而坐,保持那個姿勢足足五年之久的宋河山,此刻已經耷拉下了腦袋,癱坐在地上,徹底失了生機。他忽然像是有所明悟一般,再次側頭看向李丹青,有些不确定的問道:“爹……?”
這樣的場景多少有些古怪,李丹青扇了宋乾坤一巴掌,然後指着對方的鼻子大罵一通,這宋乾坤不僅不生氣,反倒還叫了聲爹。
這……
莫不是自家宗主有什麽奇怪的癖好?
這樣的念頭不可避免的湧上了諸人的心頭,衆人的神情古怪,就連青竹等熟識李丹青之人,一時間也摸不清自家院長到底在弄些什麽幺蛾子。
李丹青卻也不回應宋乾坤的詢問,隻是繼續言道。
“劍宗傳承,在于劍道。”
“劍道傳承,在于劍意。”
“何爲搖虛劍意!”
“我自宋家積弱時走出,一路修行劍道,感悟劍道。”
“劍之一物
。”
“甯折不彎。”
“甯斷不曲。”
“此才爲我劍道真意!”
“隻要這劍意尚且有人記得,有人學得,有人悟得!搖虛劍宗便傳承不斷!劍宗之門楣,隻是虛名,隻是外物!”
“這都不曾懂得!你如何替我守住我劍宗傳承!你修行劍道數十載,難道都修到了狗肚子裏去了!?”
李丹青的一番話出口,宋乾坤的臉色從之前的震驚漸漸化爲了詫異,然後陣陣羞愧之色頓時浮現在他的臉頰,他錯愕的看着李丹青,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這些……都是爹跟你說的?”宋乾坤擡頭看着李丹青,雙唇打顫的問道。
李丹青點了點頭,周遭的衆人也頓時在這時回過了神來,多少有些明白了李丹青這番話到底從何而來。
“宋宗主。宋長老一直惦記着你,但他希望讓我告訴你,有些事過猶不及,就像他這一輩子都想着開辟聖山一般,”
“幾十年如一日,一晃即逝,但到了最後一刻,星輝灑下,他所想到的卻是宗主你……”
“方才明白人生短短幾十年,身後名有何意義?未有與宗主共享天倫之樂,未有好生教導諸位弟子,才是他之罪過,他之遺憾。”
“他放心不下你們,所以哪怕已經身死,但一股執念卻依然支撐着他回到劍宗,這五年來,他無法與你們溝通,但劍宗之内發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裏。”
“他看着這些年宗主的隐忍與執拗,心中不知有幾多悔恨。”
宋乾坤的身子在那時打顫,擡頭看向李丹青,年過半百的男人此刻眸中竟然有淚光打轉。
“爹……是乾坤愚昧了……是乾坤愚昧了啊……”他低着聲音如此言道,這些年遭受的委屈與隐忍在那時似乎就要被他宣洩而出。
李丹青可見不得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他趕忙伸出手将癱坐在地上的宋乾坤扶起,嘴裏言道:“宋宗主不必如此,宋前輩之前那番話雖然嚴苛,但也隻是爲了讓宋宗主能夠迷途
知返。他所謂的保住傳承,是希望自己的劍道能夠流傳下去,但卻并非是以如此辦法。”
“宋宗主這些年也确實遇到些麻煩,這非常人所能對抗的事情,宋長老雖然無法言語,但卻看在心底,也明白宗主的苦楚,其實心底也有愧疚,覺得自己執念太深,方才影響了宗主。宗主記得他這番話,不要苛責于他,他亦可安心了。”
宋乾坤重重的點了點頭,顫聲言道:“我……”
“我怎會怪父親,都怪我天賦不佳,未能領悟到父親劍道的百分之一,不然又如何能讓旁人欺辱上門,卻無從抵抗,隻能忍氣吞聲。”
“宗主!宗門之興衰,并非懸于你一人之身,你且看看,你門下這些弟子,他們心有傲骨,敢爲宗門拼死一搏,有這般人才在,假以時日,搖虛劍宗自可恢複當年之氣象。你要做的是告訴他們,什麽是搖虛劍道,而不是讓他們也如你這般一心隐忍,折了心底這口氣,那才是真正毀了搖虛劍宗的未來!”李丹青沉聲言道。
宋乾坤連連點頭,側頭看向門下這些弟子,經過方才的鏖戰,這些年輕弟子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些傷勢,可他們的目光如炬,直直的看着宋乾坤,雙目在黑暗的夜裏卻折射着明亮的光芒。
見着這番情景的宋乾坤心底動容,他的身子打顫。
在那時朝着衆人拱手一拜,朗聲道:“諸位,今日之事,是宋乾坤糊塗了。我搖虛劍宗之未來,還請諸位共勉,宋某一定會反思今日之過,絕不覆轍重蹈!”
“是!”周圍的劍宗弟子見宋乾坤如此,也趕忙高聲應道,聲音響亮,于這劍宗之外萦繞不絕。
李丹青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看向遠處那位已經沒了生機的老人,輕聲呢喃道:“話我給你帶到了,你老人家也可以安心了。”
這話出口,也不知是不是李丹青的錯覺,他仿佛間看見了一道渾身沐浴着白色光暈的身影站在那屍首的身旁,微笑着朝着他招手,似乎是在道别。
李丹青愣了愣,也在那時不自覺的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