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墨的眉頭一皺有些困惑的看向自己的父親,問道:“爹……我們不是要和他們說那事,帶着他們來爺爺的住處幹嘛?”
“爺爺尚且在清修,不是說不能打擾嗎?”
宋乾坤沉默了一會,在那小院前停下了腳步,他深深的看了宋子墨一眼,這才說道:“有些事瞞了你太久,終究還是到了告訴你的時候。”
宋子墨聽到這話,心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但還不待他發問,一旁的宋乾坤卻轉頭看向了青竹一行人,又言道:“不瞞諸位,我搖虛劍宗近來确實有些麻煩。”
青竹隐隐從父子二人的神情變化上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她皺了皺眉頭,也不多言,隻是盯着對方,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姑娘應該也聽說過我搖虛劍宗的悟劍閣與聽劍樓吧?”宋乾坤在那時問道。
青竹自然是點了點頭。
宋乾坤又言道:“我宋家原本隻是燕馬郡一名門大族,有些名氣,但也僅限于燕馬郡中,于整個武陽天下并不起眼。”
“家中先祖流傳下了兩顆神石,一曰聽劍,一曰悟劍,以此物爲輔,可讓武者在修煉劍道時事半而功倍。”
“依靠着此物,我宋家數百年來時有劍道大能出世,雖然比不得那些王孫貴胄,但也算是在這燕馬郡站穩了腳跟。直到數十年前,我爹,也就是宋河山橫空出世,他的劍道天賦本就不凡加上聽劍與悟劍兩枚神石的滋養,父親很快就表現出了超越常人的修爲。”
“而後的事情倒也不是什麽秘密,父親年少成名,四十歲那年便于東華山帝劍的執劍使打了個平分秋色,以一招之差落敗,但饒是如此,他也是名聲大噪。他志存高遠,一心想要溝通星辰,開辟自己的聖山,也因此創立搖虛劍宗!”
“這些年來,憑着悟劍閣與聽劍樓的存在,加上我父親的名聲,搖虛劍宗也算是日漸興旺……”
“但樹大招風,有些人便開始觊觎上聽劍樓與悟劍閣。”
聽到這裏的青竹眉頭一挑,低聲道:“閣下說的是武陽城的郢相君吧?”
宋乾坤一愣,有些錯愕的看了青竹一眼,雖然沒有回應,但臉上的神情卻已經分明是默認了青竹的推論。
“武陽四族之中郢家素來苛求一座聖山,但朝廷對于郢家做大之事素來忌憚,郢相君這些年求之不得,急功近利之下,幹出這些事不出奇。”青竹的眸中一道殺機一閃而過,但轉瞬又平靜了下來:“所以,宋宗主的意思是,擄走桐兒姑娘與院長的人,是郢家?”
宋乾坤聞言卻面露苦笑,他言道:“郢家這些年确實不斷對我門下施壓,但事情卻不是這麽簡單……”
“諸位随我來吧。”說到這裏,宋乾坤轉過身子打開了眼前小院的院門。
院落中很幹淨,幹淨得一層不染。
但也很簡陋,隻有一方石桌,幾株花草,以及一座小小的房間。
“這個秘密,宋某人藏了五年,總想着再等一等,但如今看來是藏不下去了。”宋乾坤走入院中,看着院落中的一草一木,如此感歎道。随即在衆人古怪的目光下邁步而出,走到了那院落的房門前,他在那時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在那時退開了房門。
衆人也隐隐從宋乾坤這古怪的态度中察覺到了異狀,紛紛在那時屏住氣息看向門中。
房門在那時打開,雖然夜色已深,但門中的點着燭火,一位老人盤膝坐在那處,閉目沉神宛如陷入熟睡。雖然宋乾坤未有介紹,但衆人一眼也知曉了對方的身份——搖虛劍宗的太上長老,宋河山。
“爺爺!”宋子墨見到了對方,有些驚喜的喚了一聲,事實上自從五年前宋河山閉門苦修之後,宋子墨便一直未有見過對方,心中不免思念,此刻自然有些激動。
但素來對他寵愛有加的宋河山卻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處,絲毫不去回應宋子墨的呼喊。
宋子墨隐隐覺得有些古怪,正要上前卻被一旁的宋乾坤伸手攔住。
宋子墨一愣,有些困惑的看向宋乾坤。而這時一旁的青竹卻走上了前來,皺着眉頭盯着眼前靜坐的宋河山,看了好一會之後,忽然言道:“宋前輩似乎……似乎已經死了……”
她這話一出口,跟着她一起來到此地的劉言真等人頓時發出一聲驚呼。而宋子墨更是臉色一變,不悅的看向青竹言道:“你胡說些什麽,我爺爺好端端的坐在……”
“姑娘說得沒錯。”可宋子墨的話剛剛出口,就被一旁的宋乾坤給打斷。
宋子墨頓時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宋乾坤,大聲言道:“爹,你在胡說些什麽,爺爺不是……”
“郢家這些年對于搖虛劍宗步步緊逼,一心想要吞并搖虛劍宗,奪走搖虛劍宗開宗立派的根基,也就是聽劍與悟劍兩枚神石。”
“但實際上,聽劍與悟劍兩枚神石早已耗盡了力量,這些年悟劍閣與聽劍樓隻是依靠着東華山中的劍意晶石而勉強維持其功效,父親對此也甚是焦急,他一心想着溝通星辰開辟聖山,以此維持搖虛劍宗。五年前他再次出發,前往早已選定好的地界試圖與星辰溝通……”
“臨行前,他告訴我,這是我最後的機會。要麽成功,開辟出武陽的第二十八座聖山,要麽就大抵再也回不來了。我惴惴不安,徹夜不眠,就一直在家中守着,一直到到了第三日的傍晚,父親回來了。我興高采烈的前去迎接,但等來的父親卻沉默不語,隻是獨自一人回到了這處,一直就這樣坐着,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起先我以爲他隻是再次溝通星辰失敗,故而心情不好,所以還一直尋機會勸慰他,但直到數日之後,我察覺到了不對,這才發現,他已經沒了氣息。”
“這怎麽可能?”宋乾坤這翻話出口,一旁的劉言真卻皺着眉頭大聲的問道:“按照你的說法,宋前輩五年前就已經死了,那爲什麽他的樣子就像是剛剛睡着了一般,而且一個死人五年時間,早就應該……應該化作枯骨了吧?”
這個問題顯然也是衆人心中的疑問,他們聽聞此言,紛紛在這時側頭看向宋乾坤。
宋乾坤面露苦笑,他言道:“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地方,我檢查過很多次了,父親早已沒了氣息,對于外界的一切也沒有任何感應,但卻又肉身不腐,甚至……”
宋乾坤說着,看了一眼懸浮在宋河山身前的那柄藏鋒于鞘的寶劍,又說道:“甚至他身前的佩劍雲鴉都尚且一直被他催動着,但他确實已經死了……”
這般離奇的事情衆人也是平身僅見,一時間滿臉駭然,不知道當說些什麽。
青竹畢竟心思沉穩,還是最快反應了過來,她看向宋乾坤問道:“這樣的秘密,宋宗主願意跟我們分享,是爲什麽呢?這事又與院長和桐兒姑娘被擄走之間有什麽聯系呢?”
宋乾坤聞言,有些贊賞看了青竹一眼,說道:“自從五年前,父親歸來後,我察覺到了他已經沒有氣息的異狀後,卻不敢将此事公布,畢竟那時郢家與朝廷都在向我們施壓,而唯一能讓他們的忌憚就是父親。”
“我秘不發喪,隻是對外宣稱父親閉了死關,想着能拖上一會是一會,搖虛劍宗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他到死都想着要将搖虛劍宗發揚光大,要開辟聖山,成就劍道。我不想讓他的心血毀在我的手上,但我又資質不佳,難以成其大任,可好在子墨在劍道之上的天賦不弱于父親,我想若是能熬到子墨有所成就時……”
一旁的宋子墨聽到這話,也臉色驟變,他忽然明白了爲什麽五年前自己的父親會将自己接回這搖虛城,又爲什麽這些年會嚴加教導自己修行劍道,有時候甚至苛刻得不近人情。
“隻可惜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父親許久未有露面,坊間便開始傳出了風言風語,郢家也趁着這個時候多加試探,直到三年前陛下壽宴,郢家要求父親前往祝壽,我本想盡辦法推辭,但郢家派來的朝廷使臣,卻态度蠻橫,我本以爲此事已經瞞不住的時候……”
宋乾坤說道這裏,又是一頓,他轉頭看向那處安詳的坐着的老人,眸中的神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複雜,他低聲言道:“但就在我搖虛劍宗已經退無可退的時候。”
“父親卻忽然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