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的驚駭很快便化爲了恐懼。
他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想要殺他。
他心底最後一絲顧慮随着女人的殺機畢露而徹底散去。
他是龍拓閻牙!
是幽雲共主!
是可以萬壽無疆的神祇!
他怎麽能死在這裏!
這個女人他雖然在乎,但既然冥頑不靈,那就……
死吧。
抱着這樣的念頭,龍拓閻牙的眸中也泛起了滾滾殺機,他的五指張開,黑色的靈力從他的體内湧出,彙集于掌心,與那白素水耗盡生機激發出來的靈力不斷碰撞。
白素水的修爲畢竟遠遠無法與龍拓閻牙相比,在龍拓閻牙施展開全部力量時,頓時落入了下風。
白素水咬着牙,雙目通紅,她看向一旁的李丹青大喝道:“姓李的,想要活命,就快些出手!”
李丹青眨了眨眼睛,平心而論,李世子也是見過些大場面的人,但眼前這出戲碼卻大大出乎了李丹青的預料。
龍拓閻牙與白素水都曾蟄伏在陽山之中,體内或多或少都吸納得有烈陽之力,能夠在這烈陽之力爆開的關頭活下來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可這二人怎麽就忽然反目成仇,拼的你死活了?
李丹青甚至在第一時間暗暗猜想,這會不會是兩個人合夥演的什麽苦肉計,想要算計些什麽。
但轉念一想,自己方才差點就死在這龍拓閻牙的手裏,這戲碼好像演得也沒有必要。
念及此處,李丹青也沒有時間去細究眼前二人之間跨域幾十年的愛恨情仇。
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李世子大喝一聲,催動起了體内的力量,朝歌劍被他高舉,然後猛然揮向龍拓閻牙。
龍拓閻牙的心頭一震,與白素水一般,雖然他們都在烈陽之力的肆虐下活了下來,但與身懷最爲精粹的烈陽真火的李丹青青竹不同,大風城中爆開的烈陽之力,對他與白素水還是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他體内的狀況本就糟糕,此刻又在全力應付白素水失心瘋一般的進攻,對于殺來的李丹青多少顯得有些力有不逮。
但他也不敢托大,趕忙将另一隻手伸出,接住了李丹青轟來的朝歌劍。
李丹青的力量并不足以與他抗衡,但卻紛擾了他的心神,另一邊眼看着要壓制住白素水的靈力在那時又被白素水劍意所攪碎,漸漸被其逆轉了頹勢,二者相互抗衡,一時間反而誰也無法奈何誰。
“螳臂當車!”龍拓閻牙不喜歡此刻被二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他理應高高在上,理應俯瞰衆生,他如何能忍受被衆人逼入這般境地的結局。
想到這裏,龍拓閻牙的眉頭一皺,體内又是一股靈力被他催動,這一次,那股從他體内湧出的靈力,比起之前還要浩大數分,那股靈力湧出的刹那,白素水的身子一顫,她耗盡生機所激發的劍意在那一瞬間被這股靈力盡數淹沒。
“素水!是你自己冥頑不靈的!怨不得我了!”龍拓閻牙這般說道,那股靈力猛然爆發,黑色的靈力宛如毒蛇一般,順着白素水襲來的劍鋒不斷向前,湧向她
的身軀。
那一刻,白素水的臉色一白,嘴裏噴出一口血劍。
她周身的劍意與靈力都在這一瞬間盡數散去。
“王上……你終究隻願意爲自己冒險。”但面對這般危險的白素水卻并未表現出半點的畏懼,她隻是凄慘的笑了笑,這般言道。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龍拓閻牙的身上,眉眼中的笑意,帶着輕蔑,帶着不屑,仿佛将龍拓閻牙從裏自外的看的透徹。
而那樣的目光與那樣的話,卻是深深的刺痛了龍拓閻牙。
龍拓閻牙的臉色一變,眸中的殺機更深,那股靈壓猛然爆開,轟向白素水的身軀,
白素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退避數步,然後搖搖晃晃,栽倒在地,徹底沒了生機。
“我去!白大姐!你這會不會倒得太快了!”李丹青見狀驚呼一聲,心頭暗暗叫苦。
隻是這話剛剛遺落,龍拓閻牙便陰沉着眸子轉頭看向李丹青,那握着李丹青朝歌劍的手也猛然發力,李丹青頓覺壓力陡增,手中的朝歌劍在那手掌的力道下漸漸被壓回了李丹青的身側,饒是李丹青如何發力,都無法阻止這樣能的頹勢。
“不是……王護院……你也看見了,是她叫我動的手。”李丹青苦笑言道,心底暗暗後悔,方才就不應該聽白素水的話,帶着青竹跑路現在起碼已經跑出十丈開外了。
殺了白素水的龍拓閻牙心底湧出一股戾氣,他并不爲此而感到半點的高興,反倒是心底堆積的戾氣讓他的思緒紊亂,他想要做些什麽,方才能将這股戾氣徹底散出。
他的雙手握住了李丹青手中的朝歌劍,眸中殺機奔湧,再也沒有半點與李丹青談笑風生的興緻。
李丹青的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在那股力量下他幾乎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死吧。”
龍拓閻牙低聲說道,臉上的神情猙獰宛如惡獸。
朝歌劍的劍鋒漸漸的被龍拓閻牙按着去向了李丹青的頸項,一旁的青竹見狀臉色大變,她想要起身救援,但之前被龍拓閻牙重創,身子受傷嚴重,剛剛起身便又一次跌坐在地。
龍拓閻牙獰笑着看着那落在李丹青頸項上的劍鋒,他知道隻要劍鋒再進一寸,就可以割開李丹青的頸項。
而這一次,他沒有半點的猶豫,雙臂再次發力。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子忽然一顫,手上的力道卻是一滞。
李丹青敏銳的察覺到了龍拓閻牙的異狀,他看向龍拓閻牙,卻見對方臉上的神情變化,眸中的殺機與恍惚之色相互交替,閃爍不定。
而下一刻那樣的變化不僅沒有緩解放到愈發的劇烈,龍拓閻牙甚至無法再壓制李丹青。
他松開了握着朝歌劍的手,佝偻着甚至,栽倒在地,不斷的顫抖,嘴裏發出陣陣痛苦的低吼。
“滾出去!”
“這是我的身體!”他低聲怒吼道。
“你才是那個外來者!龍拓閻牙,你已經死了!是你侵占我的身軀!”但下一刻又是一個聲音從龍拓閻牙的嘴裏響起,雖然是同樣的聲線,從同一個人的嘴裏發出,但李丹青卻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聲音與龍拓閻牙有着某些細微的差别。
李丹青的心頭一動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趕忙朝着龍拓閻牙大喊道:“王絕通!是你嗎?你還活着?”
之前在陽山之上,龍拓閻牙也差點殺了李丹青,當時就是王絕通的意識阻止了對方,此刻李丹青意識到這是他唯一的生機,他趕忙大聲喊道,試圖喚醒蘇醒的王絕通。
隻是此刻跪拜在地上的龍拓閻牙顯然正在進行某些極爲激烈的鬥争,無論是王絕通還是龍拓閻牙都無法回應李丹青的呼喊。
“區區凡人!我是幽雲共主!我是活着的神祇!你的軀體能被我使用是你的榮幸!你給我安靜下去!”龍拓閻牙怒吼道。
“白素水說得沒錯,你早就忘了你是誰了!”
“你明明有能力救下你的大軍的,但你怕了,你害怕白龍劍意,事實上隻要你動用你全部的力量,即使是白龍劍意也難以傷你毫分,但你害怕那會觸動對我的封印,所以你眼睜睜的看着幾十萬大軍死在你的面前!”
“你根本就不是什麽神!隻是一個爲了苟延殘喘活下去,而放棄了所有的懦夫!”
“你隻有神的壽命,卻沒有其餘的任何東西!”
“你了解我,我也知道你!你的靈魂早就把你的弱點告訴了我!我知道你的怯懦,你的欲望,也在你的靈魂深處看見過你的恐懼!”
“龍拓閻牙,你不是神!從來都不是!”
王絕通在那時言道,随着此言一落。
龍拓閻牙的頭猛然擡起看向李丹青。
李丹青下意識的退去一步,緊張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時間并不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敵是友。
但下一刻,龍拓閻牙,或者說,王絕通卻在這時,朝着李丹青笑了笑。
李丹青的心頭一松,他認得這笑容,是當初在大風院時,王護院朝他露出的笑容。
“李院長……”他看着李丹青這樣言道。
“嗯。”李丹青還是有些将信将疑,并未在一時間回應對方,隻是點了點頭。
“答應我一件事……”王絕通喘着粗氣說道,他的臉色有些泛白,看得出此刻的他極爲虛弱。
“你說。”李丹青已經信了七八成。
“小小,幫我救出小小。”王絕通說道。
“他在何處?”李丹青問道。
“永生殿。”王絕通說道。
“可……”這讓李丹青犯了難,他何嘗不擔心王小小的安危,隻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估計不過來,而永生殿到底在何處,他也無法知曉,這營救之事就是有心,也不知當從何處下手。
“記住便可,永生殿一定會露出馬腳的。”王絕通似乎也看出了李丹青的疑慮,他如此言道。
李丹青點了點頭:“王護院放心,小小是我門下的弟子,我隻要找到了去向,刀山火海,也一定将他救出。”
“有世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聽到這話的王絕通釋然的點了點頭,随即咬了咬牙,再次看向李丹青。
他挺起胸膛,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笑着言道。
“那就請世子動手吧。”